即將而來的大戰令人心惶惶,這一次跟上一次不同,上一次他們有明確的戰鬥對象,詳細的作戰計劃,還有很多盟友。


    但是這一次,對象不明、計劃不明、甚至盟友都不明。隻是他們都已經透過時間的濃霧,看到了前方模糊的巨大的陰影,那是血腥與死亡的陰影,預示著一場滔天的風雨即將到來。


    沈悟非又去了機械城,鄒一刀帶著白邇、舒艾沒日沒夜地刷怪,而喬驚霆,再次迴到了天棱大陸。


    他已經掌握了鷹擊長空,這次來學習七行化龍的第六式——風檣陣馬。


    在天棱大陸裏,他除了學習之外,也找了很多怪來對戰,一方麵可以練手,一方麵積攢積分,雖然比起他們團隊協作的時候效率低很多,但聊勝於無。


    打累了,他就進入虛擬係統繼續練。他們現在都覺得睡覺浪費時間、吃飯浪費時間,恨不得連上廁所都省了。隨著他們體能的逐步提升,精力也越來越旺盛,不吃不喝不睡一個星期,也沒什麽大礙,記得剛剛刷機械城副本的時候,這種狀態他們最多能堅持兩三天,還為沒有帶食物和水而深深苦惱過,這一路的進步令人生畏。


    不夠,他也沒在天棱大陸待太久,第三天,他就被叫了迴來,因為蘭蔓幹了一件叫人震驚的事,徹底打亂了沈悟非的所有計劃。


    喬驚霆迴到鬥木獬,心中忐忑不安,因為他知道臨時叫他迴去肯定是有要事。


    果不其然,沈悟非一臉凝重地說:“蘭蔓倒戈江城,就在幾個小時前,奇襲了假麵一個城市,拿下了。”


    “什麽?蘭蔓和江城?”喬驚霆震驚道,“前天你不是還去找蘭蔓……”


    “對,我去找她,她信誓旦旦地說江城必除,絕對不能給尖峰東山再起的機會,並且願意繼續跟我們聯手。”沈悟非疲倦地按著太陽穴,“那個時候,她肯定早就已經跟江城暗通了,這個女人戲演得太好,我竟然絲毫沒有發現她在撒謊。”


    鄒一刀嘲弄一笑:“你發現不了,也可能說明她沒有撒謊,和江城合作鏟除貝覺明,和她想讓江城也去死並不衝突。”


    沈悟非歎道:“我們往往認為趙墨濃陰詭,對他諸多防範,但對蘭蔓……她始終有讓人對她放鬆警戒的本事,無論是用美貌,還是用故作出來的淒苦柔弱。我一直在防著趙墨濃和喬瑞都,卻沒想到最先給我們一錘子的是她……”


    “她跟江城聯手,就等於跟我們敵對了。”白邇道,“她膽子是真不小,現在誰跟江城聯手,就幾乎等於跟幾個公會為敵。”


    “她雖然是鋌而走險,但這招走的很好,仔細觀察局勢,這是她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了。我們人少勢寡,她看不上,假麵注定是她的死敵,喬瑞都狡詐多慮,她玩兒不過,七劍聯盟跟她素無往來,一直在隔岸觀火,她也利用不了,而江城現在卻跟她有共同的敵人——貝覺明,這不但是最好的選擇,也是她唯一的選擇了。”沈悟非有些沮喪,“我沒有料到這一點,是我的疏忽。”


    喬驚霆安慰他道:“你又不是時光機,怎麽可能知道所有的事,反正現在也沒有對我們造成什麽大的損失。”


    “她和江城聯手,對我們來說就已經是很大的損失了,這麽一來,江城真的要重新站起來了,而我還計劃利用蘭蔓誘出貝覺明,現在更是難如登天。”


    “蘭蔓現在是為虎作倀,她就不怕江城反咬她一口?”


    “這是肯定的,隻是現在她顧不上那麽多了,隻要貝覺明還在,她一定寢食難安。”


    “他們現在是想效仿我們當初攻擊尖峰的策略,先一個個擊破假麵副城?”鄒一刀說道,“現在他們確實有這個實力,趁著假麵也還沒迴血的時候。”


    沈悟非點點頭:“差不多吧,她使用什麽策略並不重要,反正最後都是靠實力取勝,重要的是我們的立場。”


    “趙墨濃來找你了嗎?”


    “還沒有,可能在安撫從那個副城逃出來的假麵玩家,但早晚他會來的,他不可能孤軍奮戰。”


    “我倒覺得這也是個機會。”舒艾道,“現在是假麵有求於我們了,我們不需要用蘭蔓去誘出貝覺明,而可以拿這個逼出貝覺明。”


    “這是一個方向。”沈悟非沉吟道,“但即便我們逼出貝覺明了,如果不能讓他和蘭蔓決一勝負,也沒有意義,現在整個遊戲都在盼著他們倆晉升出一個king,但他們可不會急躁。”


    “我們不是還有一個幫手嗎。”喬驚霆道,“湯靖川。”


    沈悟非的睫毛輕輕顫了顫,不知道多少思慮在他大腦中交織:“是該逼湯靖川出山了。”


    “如果趙墨濃來找我們共同抗擊尖峰和蔓夫人,我們該怎麽辦?”


    “我們的目標是江城、林於良、白妄,假麵的目標是蘭蔓,我們也有共同的敵人,所以,當然要答應他,不過,這迴我們就可以提條件了。”


    “比如?”


    沈悟非目光堅定而犀利:“我要親自跟貝覺明談判。”


    幾人對視一眼:“貝覺明會出山嗎。”


    “他如果不希望假麵孤軍奮戰,就一定要出來。其實他想聯手的,絕對不是我們,而是禪者之心,但禪者之心這條線,隻有我們有可能撼動,他最看重的是這一點。”


    喬驚霆諷刺道:“那他可真是高估我和喬瑞都的關係了。”


    “不,他沒有高估。”沈悟非看著喬驚霆,“你確實是唯一可能讓喬瑞都出兵的人,同樣的條件下,如果你都不行,那別人更不行了。”


    喬驚霆臉色不太好看,但也無意為此爭辯什麽。他那個一半血緣的弟弟,從新手村一個朝不保夕的新人,走到今天控製了遊戲內第一大公會,城府之深遠超常人,心狠手辣更是可見一斑,根本不是會顧念什麽親情的人,他覺得寄望於他能讓喬瑞都參戰的人,最終都會失望的。


    “你想見貝覺明……我也挺想見的,我特別想問問他,到底是怎麽策反了方遒的。”


    沈悟非握緊了拳頭:“豈止這一點,我有很多話要問他,而且我要逼迫他參與我的計劃,既然蘭蔓已經選擇了跟我們對立,那麽我們就要助貝覺明成為第二個king。”


    幾人麵露驚疑,舒艾皺眉道:“恐怕誰成為第二個king,要由現在的king來決定。”


    “表麵上是這樣,但我們絕對不能被湯靖川牽著鼻子走,他也別想操控我們,他畢竟隻有一個人,現在是他需要我們的輔助,我們隻管給他一個king,如果他想要的是蘭蔓,那就讓他自己去對抗江城,我相信他不會有太多意見的。”


    舒艾喃喃道:“希望他真的像你說的這樣好打發。”


    “這確實隻是我的猜想,等我跟貝覺明見了麵,我會再去見湯靖川,商定出一個計劃,而那個計劃,必須摧毀尖峰!”


    正說著,趙墨濃進城了,一如他們所料。


    趙墨濃臉色很是難看,配上那本就陰沉的氣質和詭異的半麵麵具,讓他整個人都散發著黑暗的氣息。


    趙墨濃不像平時那般,還會閑庭信步地聊上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他開門見山地說:“蘭蔓的事,我已經通知你們了。”


    眾人點頭,鄒一刀道:“不用你通知,整個遊戲都知道了。”


    “我的一個副城被尖峰拿下了,死了幾十號人,蘭蔓倒戈江城,其實我並不意外,反正我們和她終有一戰,我比較想知道,你們的想法。”趙墨濃鷹隼般犀利的眼眸掃視眾人。


    “我們的想法,你還能不知道嗎。”喬驚霆冷道,“我們和江城勢同水火,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蘭蔓選擇和他聯手,那就是我們的敵人。”


    “很好,那我們就聯合禪者之心,共同……”


    “慢著。”沈悟非道,“別著急,蘭蔓和江城是我們的敵人,不代表我們就要和你聯手抗敵。”


    趙墨濃眯起眼睛:“你什麽意思?你前幾天不是還來找我商量這件事嗎?”


    “時移事易,前幾天蘭蔓不是還沒倒戈嗎。”沈悟非聲音鏗鏘有節,“趙先生,我們時間不多,我也不跟你繞彎,要我們跟你共同抗敵,有一個先決條件你必須答應我們。”


    “說。”


    “我要和貝覺明親自談判。”


    趙墨濃眸中閃過淩厲地光芒,他的眉心皺了起來,聲音沉了好幾度:“你說什麽?”


    “我要和貝覺明,親自談判。”沈悟非咬字清晰地重複了一遍,“貝覺明就像是懸在我們頭頂的一把刀,不知道這把刀落下的時候,紮的究竟會是誰的肉,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沒辦法全心和你們抗敵人,我必須見貝覺明,了解他的真正的想法,而不是從你嘴裏傳達出來的!”


    趙墨濃陰沉地看了沈悟非幾秒,就在他們以為趙墨濃會撂狠話,或者至少會說他要跟貝覺明商議之後再迴複的時候,他卻一反常態地說:“好,我答應你。”


    眾人都頗驚訝,沒想到趙墨濃會答應得這麽快,在與尖峰大戰之前,他們多次要求見貝覺明,都被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迴趙墨濃怎麽轉性了?


    或者說,不是趙墨濃轉性了,而是貝覺明……


    趙墨濃冷笑道:“怎麽,是覺得我答應得太輕易了,不太敢置信?不瞞你們說,假麵現在拖不起了,跟尖峰大戰之後,就我們招兵買馬的效率最低,假麵聲名狼藉,遊戲內人盡皆知,大部分人都不願意加入我們,所以現在能戰的人太少,今天又被奪了一座城,形勢對我們非常不利。我們需要你們的助力。”


    “趙先生這麽誠懇,真讓我又欣慰、又惶恐啊。”沈悟非道,“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合作的誠意。”


    趙墨濃嗤笑不語。


    “那麽,我們什麽時候可以見到貝先生?”


    “你想什麽時候見?”


    “越早越好。”


    “是嗎,那不如就現在。”趙墨濃直勾勾地盯著沈悟非,目若狂海,暗流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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