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往附近的茶樓去,夥計迎出來,帶著諸人,徑直上到二樓,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再往前往上走了半刻來鍾,便到了一處觀景台,左下側,有一塊巨石,上麵寫著三個字“望月江”。


    憑欄下望,江周擠滿了人,全部都眺望著不遠處,此時,風已經很大了,江風獵獵,撲麵而來,撲的她有幾分噎氣的感覺。


    “啊,我要去看有魚沒有!”


    “風大,阿真過來些,這邊背風。”謝安伸手去拉阿真,將人拉到角落去,才避免被這風吹的臉疼。


    謝寧還站在風口,她喜歡這樣迎風站著,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此時,渾黃卻因此顯的格外滄桑有力的江麵上,波濤洶湧,謝寧抓著欄杆,踮著腳尖極目遠眺。


    她重生這三年多以來,太累了,汲汲營營,每日都在算計,絞盡腦汁迴憶上輩子自己還記得的事情,她同別人不一樣,她這是兩輩子,她輸不起。


    但在這兒,她被這張揚不羈的狂風吹著,像是整個人隻剩下一張皮囊,有前所未有的放空感!


    木質的欄杆在狂風中搖晃擺動,有一種隨時要斷裂的危險。


    “謝二姑娘,不怕這江潮嗎?”


    陳三也逆著風靠到了欄杆處。


    “不,我喜歡這江潮。”


    “看來謝二姑娘比我想的要勇敢。”


    謝寧不理會他,專心看潮。


    遠遠的,有一個白點從天際線上突顯出來,周圍一片歡唿,“來了來了!”


    謝寧踮起腳尖,屏息緊盯著天際點剛開始看清楚,就飛快變大、迎麵湧來的白點,謝真撲到謝寧旁邊,抓著欄杆,一邊看一邊跺腳一邊哇哇叫個不停。


    “魚來了!”


    她很快又被謝安拉了迴去。


    狂風和白點一起,由遠而近,衝著眾人壓過來的,還有轟轟的雷鳴,白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快,雷鳴聲也越來越響,那股威壓,仿佛自天上傾壓而下,要壓碎一切,擊倒一切。


    “阿寧,迴來!”


    謝寧在還能聽到聲音時,最後聽到的就是謝安在喚她,可她隻能看見眼前。


    白線伴著雷鳴,帶著撲山倒海的氣勢,拍向每一個看潮人,仿佛撕殺一般,海潮迎麵撞上,憤怒的海潮狂嘯著撲向岸邊,那海潮高的讓把頭仰到最高,在海潮把看著它的一切卷入江中之前,高聳的浪頭轟然倒塌,隻餘下狂風夾著水霧,猛撲上岸……


    周圍的驚叫聲此起彼伏,離得最近的是謝真和陳七,前者興奮後者驚恐。


    謝寧的眼睛一直看著眼前這一幕,身體都沒躲一下,她被這一幕震驚,當直麵恐懼後,便有一種自己駕馭住了威壓的興奮,以至於她高興的笑出聲來。


    一旁的陳三難以錯眼,他方才在一個孩子眼裏,看到了瘋狂,這種神色讓他心悸。


    “啊,我的衣服!”


    陳七姑娘叫嚷著,謝寧這才感覺到身上濕涼涼的,竟是被方才的潮水澆了個透。


    陳三幾步上前,脫下衣服裹到陳七身上,複轉身去看謝寧,謝安見狀,也立刻將外衫圍過來。


    “給阿真圍著,她身子弱。我讓巧秀去馬車拿衣服!”謝寧道。


    陳三道:“都到房間內去洗一洗,換換衣服吧,免得著涼。”


    謝真猛的咳了一聲,嚷著:“三哥,我冷。”


    謝安連忙帶著謝真去找嬤嬤換洗衣服,讓謝寧趕緊跟上。


    謝寧卻沒動,她看向江岸上黑壓壓的觀潮人,早隨著潮水褪去一湧走遠了,眨眼間隻餘了寥寥數人,和著唿嘯的風,江水的拍岸聲,那份刹那繁華之後的寂寥,讓人萌生出一股天地悠悠唯我獨在的悲愴之意。


    陳三問:“二姑娘是第一次來這兒看潮?”


    謝寧“嗯”了聲,“三公子對這裏如此熟悉,不是第一次來?”


    陳三笑道:“我母親出自萊州,幼時我在這兒待過幾年。”


    謝寧想起來了,陳三小時候被陳皋視為異類,那幾年是住在外祖家,隻是她不知竟這麽巧便是萊州。


    又說,“隻是奇怪,明明我們看的都是江潮,但二姑娘看到的卻似乎同我不一樣。”


    謝寧轉身,臉上早已經恢複了一個屬於小姑娘的懵懂,“哪裏不同了,不都是江潮嗎?”


    確實,不都是江潮嗎?大概是他看了太多次,早已沒了第一次看時的震驚和好奇。


    謝寧下了觀景台,往客棧裏麵去,簡單擦洗後換了幹淨的衣服,謝安早已買好了薑湯,又做東請陳三兄妹吃了頓飯,算是報答他的相邀之情。


    “你們這便要返迴儋州了嗎?”陳三問。


    謝安搖頭,“聽說這次水師演練在萊州,既然來了就看了這個熱鬧才迴去!”


    剛才謝寧提醒他,不要在陳三麵前提及蕭晏,他大概明白這是怎麽迴事兒。


    陳三看了看三人,最大的就是謝安,瞧著也悶頭憨腦的,同他們大哥謝淮全然不同,也覺得他們出現在萊州應該是巧合。


    謝家真有意摻和此事,也不該派這幾個來才對。


    “幾位既然是要去觀水師演練,不如同我一道。”


    陳七姑娘看了看自己的三哥,又看了一眼謝寧。


    謝安也把目光投向了謝寧,謝寧沒點頭,他哪裏敢答應與陳三同行啊!


    謝寧笑道:“三哥你看我作甚,不是你自己說不清楚準確的地點嗎?如今陳三公子願意帶我們去,那再好不過了。”


    傍晚,馬車出發,連夜往萊州湯山縣,明日午時,水師演練便要開始了。


    萊州,湯山縣衙。


    “你說什麽?往儋州來的?”陳王簫慕急道。


    黑衣人說是,“貌似是趙王妃指派他往玉蟾宮去求一支簽。”


    蕭慕笑道:“真是愚蠢!一家子都蠢!”


    罵完又自言自語道:“父皇那邊肯定也得到消息了,說不定金鱗衛已經追來了,有好戲看了。”


    黑衣人補充道,“陛下不在宮裏,三日前去了望鶴山祭祖,我猜那位正是挑的這個時候。主子,眼下我們要不要揭發他們?”


    蕭慕想了想,叫人去喚三郎來,這事兒他們還要商議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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