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料到小二竟然當著四人的麵哇哇大哭起來。


    望著忽然間轉笑為涕的小二,四人皆有些摸不清頭腦。不過,小二口口聲聲誇讚的平安城第四絕早已俘獲了賈仁傑的“芳心”。


    賈仁傑急道:“你怎麽了?有困難不妨給我說。”


    小二兀自哭哭啼啼,又哭了好大一會,才說道:“各位爺對我好我知道,一來便賞小人銀子。”


    “可是小人上還有老父老母需要養活,下還有尚在繈褓之中的孩子,小人還要在這客棧多賺些銀子,實在不便陪各位爺前去。”


    “各位爺還是自己快去吧,慕名來見如冰姑娘的人甚多,去晚了隻怕擠不進去。”


    仁傑一聽,更加著急,從懷裏摸出一錠金子來,扔給小二:“這金子夠不夠?快帶我等前去!”


    小二手拿金子,轉眼間又破涕為笑:“夠夠夠,謝各位爺賞,我這就帶各位爺去。”


    小二倒也是個“爽快人”,將金子收好後,便帶領四人走出了福來客棧。


    四人跟在他身後左拐右拐,小二絲毫沒有遲疑,看來他對這路徑倒是極熟。


    過了好大一會,街上的行人已是越來越多,四人驚愕地發現無數文人雅士、販夫走卒竟齊齊向著一個方向匯聚而去。


    此時雖然天已漆黑,但大街上處處張燈結彩,人聲鼎沸,早已烘照的平安城如元日一般熱鬧。過了良久,小二指著前方一艘花船,道:“那最大的花船便是夜來香了!”


    眾人順著小二的手指看去,隻見一艘艘花船正停在岸邊,恐怕有數百艘之多。


    眾花船之中,尤以中間那艘花船最為華麗,雕梁畫柱,燈火輝煌,微風過處,絲絲清香迎麵而來,陣陣嬌柔的歌聲在眾人心中留下無限遐想。


    其餘花船遍布在中間那艘花船四周,便如眾星拱月一般。


    離得近了,四人方知這些花船中間都是由木板和鎖鏈連接,連環成路,各船之間來往甚是方便。


    仁傑等人平日裏多是與紅葉山莊那些大老粗們廝混,就算有個別女弟子,也是終日舞刀弄槍,毫無情調可言,何曾見過這種燈紅酒綠、鶯鶯燕燕的場麵。


    “平安四絕果然名不虛傳!”賈仁傑喃喃道,“小二我問你,如冰姑娘就在夜來香上嗎?”


    “不錯。爺您看,如冰姑娘獨占那艘花船的最頂一層。”


    四人向夜來香頂層看去,微風過處,薄紗輕舞,宛如仙境。


    仙境中央,模模糊糊地果見一女子身影,她似在彈琴,又似在悄然抹淚。賈仁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動,道:“走,我們去看看。”


    “是!爺請跟我來!”


    眾人先上了岸邊一艘花船,不作停留,通過木板又來到了另一艘花船。這些花船都是由能工巧匠打造,行走在上邊,如履平地,絲毫感覺不到晃動。不大一會,眾人已來到夜來香門口。


    仁傑正要推門而進,小二忙拉住仁傑:“爺,你有所不知。如冰被奸人所誤,失身於此。”


    “然而如冰潔身自好,隻盼每日能彈彈清曲,早早贖身,嫁入尋常百姓家。可是那可惡的老鴇偏偏從中作梗,私加障礙,進門就要留下見麵錢。她還說什麽培養如冰不易,非得在如冰身上賺足了銀子,才允許她贖身。”


    “爺,你說可氣不可氣?如冰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來夜來香並沒有多久,怎的就成了老鴇子培養的呢!”


    仁傑氣憤地罵道:“這老鴇著實可恨,看我不打斷她的腿!”


    小二趕忙道:“爺,這可萬萬不可。爺真要打斷了她的腿,這賬定要記在如冰身上,不知道如冰姑娘又要多受多少罪。”


    仁傑連連點頭:“你說的不錯。不就是見麵錢麽,老子有的是錢!”


    他當即會了見麵錢,四兄弟這才魚貫而入。


    見賈仁傑如此大方,小二早已樂得合不攏嘴。


    他望著四人的背影,在門外喊道:“各位爺,我身份低微,就不進去陪爺啦!各位爺好好玩……”說著,小二已美滋滋地轉身離開,消失在人海之中。


    ……


    甫一進入夜來香,便傳來了陣陣絲竹和歡笑之聲,中間又夾著猜枚行令、唱曲鬧酒的聲音。向周圍看去,隻見來來往往到處都是客人,粗略一數,要有數百人之多。


    這些人裏,有人手執一把小扇、一身書生長袍;有人卻是武夫打扮,手中兩個金膽把玩個不停;還有人一身綢緞,倒像個員外。


    總之三教九流,匯聚一堂。人數雖多,在大廳之中,倒也絲毫不擠。大廳兩側是一間間客房,一根根圓柱直通頂層,中間則是一個高約一丈的高台,似給人表演之用,高台上彩帶飛揚。


    四人剛一進入,早有小廝迎麵走來,引領四人圍坐在一張圓桌之前。不久,又有人端上來了不少時令水果、瓜子花生、美酒小吃。


    仁傑心癢難忍:“我問你,如冰在哪,我得見見她。”


    那小廝嘿嘿一笑:“爺,您莫急。廳中之人都是為如冰而來,可每日隻能有一位爺能一睹芳容。”


    仁傑隻得悶悶不樂地耐下性子,吃些零食,喝些美酒。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隻聽船外一聲大喊:“開船嘍!”


    喊聲由近及遠,河麵上不停地傳來“開船嘍,開船嘍……”的聲音。


    如此這般,又過了約莫盞茶時分,大船方才緩緩而動。這些花船畢竟俱由鐵鏈和木板連接,非得同時啟動方能行進。


    四人忙來到窗邊向外望去,隻見偌大一片船海已然緩緩而行,水麵上銀波粼粼,宛如無數魚兒正在遨遊。


    一眾花船在皎潔月光的沐浴之下,散發著銀輝,更顯典雅高貴。


    夜來香中間高台上,一曲蕩人心魄的簫聲輕揚而起,數名妙齡女子已開始翩翩起舞。她們或走,或跳,或旋轉,每一個動作都能贏得滿堂喝彩。


    她們皆略施粉黛,一顰一笑,總能喚起無數掌聲。無數嬌豔的花瓣輕輕翻飛於天地之間,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猶如置身於花的海洋之中,天堂再美莫甚於此。


    一曲舞罷,船海已緩緩停住。


    再向外看時,原來船已到河的中央。此時,岸邊的喧囂已消失不見,獨屬於夜的靜謐籠罩四周,人們的浮躁的心也跟著安定下來。


    船海實有無窮的奧妙!


    這曲舞罷,一曲再舞。


    廳上眾人早已放開心懷,一邊欣賞歌舞,一邊吃飯喝酒,喝彩聲、大笑聲此起彼伏。


    師兄弟四人被這氛圍所感染,興高采烈地談起門派中的往事,江湖上的奇人異事,隻覺一生之中從未如此快活,靈根測試失敗的痛苦早已煙消雲散。


    如此過了良久,氣氛已然達到高潮。廳上不停地有人在喊:“如冰,如冰……”仁傑也跟著喊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人手拿琵琶從天緩緩而降。


    這女子一身白衣,如雪般的手腕、腳踝裸露在外,一頭烏黑靚麗的長發,一雙略顯憂慮的眼神下,一麵紗巾遮住了瓊鼻。


    她手拿琵琶或彈,或唱,如細細傾訴,如互訴衷腸,如呱呱而泣。眾人看著她曼妙的舞姿,宛如黃鶯的歌喉,如癡如醉,幾乎忘卻了唿吸。


    那女人美目流盼,在場每一人均心跳不已,希望她能看向自己,可偏偏她的眼神一帶而過,不肯停留在任何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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