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台下來,走出辦公樓,李宣一直沉默著。


    林菲菲無視姐姐的眼神,跟了出來,同李宣一起沉默,快到校園門口了,李宣終於開口。


    “我明白了。”


    “什麽?”林菲菲立刻問道。


    李宣苦笑。


    “你這個羅叔叔好厲害!”


    林菲菲眼神閃過一絲歉意。


    “我姐姐叮囑過,不能和同學說。”


    李宣點點頭。


    “我懂。”


    林菲菲繼續解釋道。


    “在我心裏,他隻是校長,並不是羅叔叔。”


    “為什麽這麽說?”李宣驚訝。


    “因為他是和我大伯要好,不是和我爸,我也是轉學到這裏才知道的他。”林菲菲頓了頓又道,“我大伯和我爸的關係並不好,大伯的朋友也看不上我爸。”


    李宣歎氣。


    “你大伯……”


    “你剛才說明白了,你明白什麽了?”林菲菲打斷了他的話,問道。


    李宣卻執意地問了下去,林菲菲有些不情願地道。


    “我聽我媽說,我爸利用我大伯的關係做生意,我大伯很不高興。”


    “這有什麽不對嗎?”李宣覺得這很正常。


    林菲菲搖頭。


    “我不知道,我媽是這麽說的,至於我大伯什麽意思也不會跟我說。”


    李宣越發覺得林菲菲家庭複雜了。


    “你大伯好年輕。”


    他感慨了一句,還想問點什麽,林菲菲忽然道。


    “有時候我覺得你和外人評說我爸的樣子挺像的。”她頓了頓又道,“我對我爸的了解也是通過外人。”


    李宣一怔,剛要說話,林菲菲一個眼神襲來。


    “不許占我便宜!”


    “我說什麽了嗎?”李宣莫名其妙。


    “別開玩笑了,你快說,你明白了,你明白什麽了?”林菲菲顯然不想說自家的事。


    李宣再次歎氣。


    “校長這是懲罰我呢。”


    “懲罰?我怎麽沒看出來?校長那麽支持你,怎麽是懲罰呢?”


    是啊,就差把手機號給他了,這樣的支持,還是校長,估計他是獨一份。


    可是,這都是表麵,實際上是給他上了套!


    支持你的買賣是要上交錢的,還有硬性標準,雖然那老頭沒說,但也說了底線,不能低於三位數。


    關鍵是,這是你自己提出來的資助貧困生,你還說不出啥來。


    你拒絕?拒絕的後果就是更嚴重的懲罰!


    “難道更嚴重的懲罰是開除你嗎?”林菲菲聽著睜大了眼睛道,“不可能吧?”


    “用不著那個。”


    他不知道林菲菲這個年紀會不會懂,就是地位高的給地位低的提出要求,不需要說做不到就怎樣,地位低的就會盡全力去做到。


    老羅頭是校長,他是學生,校長要求學生做點什麽學生能做不到嗎,沒好處都會拚命地做到!


    “何況,我有把柄在他手上。”


    隻要把打群架告訴他父母,他的自由不會剝奪,也會打折扣,更何況,還有一連串的連鎖反應,那就更麻煩了。


    “不至於吧?”林菲菲道,“校長對一個學生這麽處心積慮?”


    “校長對學生還用得著處心積慮嗎,一句話就能影響全部。”


    林菲菲明白了,但很不解。


    “可是你為什麽要拒絕呢?之前我們都說了這個生意斷了很可惜的,現在校長支持我們做下去,不是很好嗎?”


    李宣看了她一眼。


    “我不願意給學校打工。”


    “什麽?”林菲菲沒明白,“咱們分紅的時候你說留一部分,不就是要給學校資助貧困生嗎,為什麽現在又這麽說了?”


    “不一樣。”


    主動和被動是不一樣的。


    李宣的計劃是,買賣一旦被學校發現,他立刻提出資助貧困生的計劃,拿出那部分錢給學校,結束買賣。


    可現在是,買賣不能結束,還要源源不斷地交錢給學校,這感覺就像上了套的驢,什麽時候停下掌握在別人的手中,他可不喜歡當驢。


    林菲菲一聽,好像李宣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那把我們準備好的那部分錢給學校呢?”


    “那就更不行了,我都說了,沒賺多少錢,要是校長知道我們賺那麽多會怎麽樣?”


    林菲菲立刻想通了關鍵。


    “會提出更高的要求。”


    李宣狠狠點頭。


    “不錯!這就相當你考試考滿分一樣,會永遠要求你考滿分,隻要有一次沒滿分,馬上會說你沒努力,沒認真,你要加倍地努力,還沒有盡頭。”


    當然,他不會沒有盡頭地當驢,最多也用不了兩年,畢竟他還要高考,校長肯定知道哪個重要,可即使不到兩年,他也不願意。


    林菲菲的腦子轉的很快,想通了一點,其他也就一通百通。


    “難道校長猜到了我們賺的不止幾百塊錢?”


    “我也是這麽想的。但他肯定不會想到我們賺那那麽多錢的。”李宣說到這決定道,“我們得開個會!”


    “現在嗎?”


    “對,就現在!”


    ……


    樓頂上,老羅頭滋溜地喝著小酒,對兩個好友說道。


    “你們猜猜那兩個小家夥在說什麽呢?”


    “被你這老家夥嚇到了,還能說什麽!”老卓道。


    老羅頭卻抬頭對林雲雲道。


    “雲雲,你學的是教育,他們還是你帶的學生,你說說他們在說什麽?”


    “還能說什麽,說羅叔叔你的壞話唄!”林雲雲想都沒想道,“學生都這樣,被老師,校領導批評教育,迴去沒一個反省自己的問題,都會說老師校領導的錯!”


    老羅頭轉頭問歐陽東。


    “歐陽,你也是搞教育的,你說呢?”


    歐陽東仔細想想道。


    “應該和雲雲說的差不多,不過那個李宣的男生可能還會發愁怎麽完成羅叔叔你的要求。”


    老羅頭卻是連連搖頭。


    “你們啊,都太嫩了。老卓,你說說呢?”


    老卓端著酒盅沒好氣地道。


    “行了,就別賣關子了,快說說你的獨立見解吧,我們洗耳恭聽!”


    老林也笑了起來。


    “老羅,你是孩子王,我們哪比得了你!”


    老羅頭有點小得意。


    “這幫小崽子啊,你們千萬別小看了他們,一個個鬼精著呢!特別是這個叫李宣的小子,看上去很老實,實際上是個小滑頭啊!”


    林雲雲奇怪地道。


    “羅叔叔,你第一次見到他吧,怎麽看出來的?”


    老羅頭笑了笑道。


    “我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錄像裏看到的。你們都歧視打架的學生,其實從打架裏可以看出很多學生的品性。有的學生打架不敢下手,有的學生打架不管不顧,有的不要命,我看的太多了,可這小子都不是,他很冷靜,很理智,很克製,看上去又快又狠,可你仔細看,他都避開了對方的要害,甚至我敢說,被打的那些小子們,皮肉傷都沒多少,他說是自己練的,自己練成這樣,那真是天才啊!”


    林雲雲無語,這打架還打出天才來了?校長你這什麽道理啊!


    老卓道。


    “我沒看到他打架的錄像,可我覺得自己練武,沒人教沒人管,那是真的喜歡,要是還一直堅持,衝這份毅力,這孩子就很厲害。”


    林雲雲忍不住道。


    “卓伯伯,他是不是堅持我們可沒看到。”


    老羅頭道。


    “我們是沒看到,但他一個人打十幾個,打完那幫小子們還啥事也沒有,這就不是一天兩天練出來的。你們不知道,出手容易,收手難,掌握好分寸更是難上加難!”


    林雲雲愣住,這樣嗎?


    “還有啊,你們注意他說話了嗎?”老羅頭繼續道,“老羅說,他語文學的不錯,語文學的不錯的學生可不稀奇,可把語文應用的不錯卻很少見,還是在我們麵前應用,還拒絕了我好幾次,一般的學生敢嗎?別忘了,他可是犯了錯,你看看他有一點害怕嗎?這說明他膽子很大。”


    “膽子不大,能幹出這樣的事嗎。”林雲雲輕哼了一聲道。


    “是啊,這個買賣可不是一個兩個人弄出來的,他說六個人,我看不止。就算六個,也不好弄,他做到了,這說明很有領導能力。”


    “羅叔叔。”林雲雲再次忍不住道,“他隻是個高一學生,你沒必要把他誇成這樣吧?再說,再怎麽樣,打群架也是不對的啊。”


    “你看看,老林啊,你姑娘又開始鑽牛角尖了。”


    老林夾著菜道。


    “他是你手下的兵,她鑽牛角尖是你教導無方啊。”


    老卓哈哈笑。


    林雲雲鬱悶。


    歐陽東隻是賠笑。


    老羅頭越喝越有精神,越喝話越多,聽到老林這話,真就教起了林雲雲。


    “雲雲,夫子說過,因材施教,這句話可不是停在書本上的,是要落到具體的學生身上。比如這個李宣,他就不能按照平常的教法。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支持他的那個買賣嗎?”


    林雲雲無奈的很,她認為校長喝多了,可她隻能配合。


    “我不知道。”


    “我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我也要看看他是不是像他說的那樣,舍得出錢資助貧困生,說都會說,要看怎麽做。”


    “要是他真的做到了呢?”林雲雲隨口道。


    “他要是做到了,那這孩子……”老羅頭停了下,將手中的酒盅用力地在桌上一頓,“前途不可限量!”


    林雲雲愣住,她隻是隨口說說,沒想到老羅頭卻迴應了一句,前途不可限量,這,這也太誇張了吧?


    一定是喝多了!


    她不由得瞄了下酒瓶子,這都快見底了,結果老羅頭又來了一句。


    “他要是真做到了,我親自教他!”


    林雲雲愣住,搖了搖頭,校長真是喝多了!


    他的父親顯然不這麽認為,親自給老羅頭倒了杯酒,語重心長地道。


    “老羅啊,你也不用太執著了,現在和咱們那時候真的不一樣了,和平了、文明了,不用整天神經緊繃著,該放鬆放鬆了。”


    老卓道。


    “老林說的是,咱們那個年代已經過去了,你要是總抓著不放,會招人煩的。”


    老羅頭哼了聲,想說點什麽,又覺得沒意思,便道。


    “我知道你們為我好,現在提倡的是素質教育、快樂教育,我懂,我不會沒腦子胡說八道的。但是,我培養幾個親傳弟子總可以吧,領導們總不至於這個都不同意。”


    “不是虎狼之師嗎?”老林笑道。


    老羅頭也哈哈笑了。


    “對,是虎狼之師!”


    “來,為了你的虎狼之師幹一杯!”老卓頭舉起了酒盅。


    三個酒盅碰到一起,發出了清脆的響聲,自此李宣的命運也跟著發生了一絲微妙的改變。


    「已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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