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中校長姓羅,他有個標誌性的特征,光頭,所以學生們私下都叫他羅光頭,而老師們則叫他老羅頭。


    因為生於貧困年代,營養供不上,老羅頭身高才一米六十多,幹巴巴的瘦,五官端端正正,就算是現在光頭,還有著六十多歲的皺紋,可看上去也是個帥老頭。


    老羅頭脾氣不好,動不動就拍桌子罵娘,實在不像是個校長,性格也古怪,從容忍卓藍那種教學方法,和林雲雲強硬的管理方式就能看出來。


    但不管怎麽樣,一中能成為市重點,老羅頭功不可沒。


    校長辦公室在最頂樓,天台上陽光普照,擺著一張桌子,上麵放著火鍋,熱氣蒸騰,散發著濃濃的羊肉香味,周圍是各種青菜蘑菇,還有幹豆腐等物,當然,也少不了酒。


    桌前仨老頭,手捏著小酒盅,不時碰一個,喝的正酣。


    林雲雲和歐陽東坐在一邊,一臉鬱悶地看著。


    “老羅頭啊,你這小日子過得挺滋潤啊!”


    一個看起來五十來歲的老頭,長了一張明星臉,身材更是勻稱結實,穿著v形羊毛衫,笑著對光頭羅校長說道。


    “那是啊,至少比你老林好,你看看你,整天忙的喝口酒的時間都沒有!老卓,你說是不是?”羅老頭說完還問問旁邊的一個胖老頭。


    胖老頭老卓笑的跟彌勒佛一樣。


    “是個屁!人家老林還缺酒喝?那還不是隨時隨地的喝!”


    “你們兩個老家夥就知道涮我!”稱作老林的道,“老羅頭,我可聽說了,你這沒少收了有錢的富家子弟,你這是要幹啥啊?”


    “爸,你聽誰說的?”林雲雲忍不住道。


    原來這個老林就是林雲雲的父親。


    老林擺擺手道。


    “跟你沒關係。”


    老羅頭絲毫不以為意。


    “他娘的,愛誰說誰說!我告訴你,這次國慶,我收的手都軟了!”


    “羅叔叔!”林雲雲再次出聲。


    老羅頭輕哼一聲。


    “現在叫我羅叔叔了,剛才電話裏還叫我校長呢!叫你爸評評理,有你這樣的嗎?”


    “那不是在說公事嘛。”林雲雲無奈地道。


    “公事?現在說的也是公事!”老羅頭道,“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老林,你這次趕巧了,你這丫頭對我老大意見了!”


    老林笑笑,摸了根煙抽了起來。


    “因為你收禮的事吧?”


    “我收禮咋了,我可一分沒往家拿,我全用在了學校上,我收的問心無愧!”說著老羅頭端起酒盅又喝了口道,“老卓,你說說,你們每年給學校撥那點錢夠啥用的?歐陽在這,你也有數吧?”


    歐陽東隻是賠笑,不說話。


    老林道。


    “啊,不夠你就收禮,是吧?”


    “我這是給學校創收。”老羅頭理直氣壯地道,“還有啊,你們怎麽就不待見人家有錢的孩子呢?不就是不愛學習成績差了點,調皮搗蛋一些嗎,整的跟十惡不赦一樣!在我看來,都是好孩子,就算不是那也不是那些孩子的錯,是老師的錯,家長的錯!孩子懂啥,還不是家長老師說啥就是啥。對了,還有,社會的錯!”


    “聽聽,這老羅頭,調起的多高啊!”老卓笑道,“這麽多年,一直都是他調最高,咱都是俗人!”


    “你們別在那陰陽怪氣,我這可不是吹牛逼,你看看我們一中這些小崽子們,不說個頂個吧,大部分都是這個!”


    老羅頭伸出了大拇指。


    林雲雲不忍再看,轉過了頭。


    老林哈哈大笑。


    “是是,你們一中小崽子們打架都上電視了,可不是一般的強!是不是老卓?”


    老卓也跟著笑。


    老羅頭一撇嘴,拿起酒瓶子在桌子上墩了下。


    “打架怎麽了?咱們沒他娘的打過架?咱他娘的還打過槍呢!”


    “咱們那是啥時候?現在是和平年代文明社會!”老林道。


    “和平年代咋的了,就能你好我好大家好了?文明社會,拳頭不硬,文明就是個屁,屁都不是!”


    “老羅,過了過了啊。”老卓道。


    老林歎了口氣道。


    “你這說話啊,在外麵還是收著點吧,容易招禍。”


    老羅頭冷笑一聲。


    “教育是什麽?教育從來都是雙刃劍,不是教育出羊來,就是教育出狼來,你要狼還是羊,反正我要的是狼!別忘了,將來他們長大了是要和全世界爭的,羊怎麽爭?把自己送人家肚子裏去嗎!你看看,這就打個架,就說什麽一中學生素質太差了,一中學生徒有虛名了,還什麽一中學生都快成混混街溜子了!他娘的啊,這個年紀的崽子打架都不敢,還敢幹啥啊!”


    說著老羅頭氣的啪啪拍桌子。


    林雲雲愣愣地看著老羅頭,之前電話裏她感到了老羅頭心情不好,以為是為了昨晚上學生打架的事,可現在聽上去好像不是……


    這話裏話外怎麽都透著很讚成打架呢?


    她有點糊塗了。


    老林和老卓相互對視一下,又都看向羅老頭。


    “將來敢幹啥,沒人管,管的就是現在不能幹啥,因為出事是要擔責的。你看看老紅旗,新紅旗,那學校管的有多嚴,對學生嚴,領導就省心,反過來,就怕領導這身子骨擔不住!”


    “我擔不住?切!”老羅頭道,“隻要我能擔一天我就擔一天,隻要這些崽子們出……一隻狼,一隻就行,我這身子骨碎了都值了!”


    “老羅啊,你這一中也出了不少人才,靠清北每一年都有吧,你都把老紅旗幹下去了,你還不滿意啊?”


    老紅旗指的是市裏老牌的紅旗中學,是曾經的市重點,曆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而一中是後起之秀。


    老羅頭一頓操作猛如虎,一麵對有錢家的孩子來者不拒,一麵搞出了實驗班,狠抓成績,兩手準備,兩手都很硬,這才在最近幾年大眾心裏隱居第一。


    至於新紅旗,那是後後起之秀,想要做第二個一中,現在還在蓄力中。


    市裏中學並不像表麵那麽平靜,競爭的也相當厲害,畢竟這關係到上麵對學校師生的政策扶持。


    校領導、老師,也是俗人,也要養家糊口,就算三瓜倆棗也得爭,所以在管理學生方麵都很慎重,千萬別出事,哪有像老羅頭這樣另類的,幹架是好事,這要是傳去,一中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他這個校長還當不當了?


    “那些崽子啊……”羅老頭搖搖頭,“學習是沒的說,但其他,不行,差了一些意思!”


    “老羅頭啊,你他他娘的不會喜歡幹架的吧?”


    老羅頭嘿嘿笑了,看向林雲雲。


    “雲雲,你們班的那個誰,你不說叫他過來嗎,人呢?”


    “我打電話問問。”林雲雲起身走到一邊去了。


    “你說的那個他,打架上電視的奧數冠軍?”老卓問道。


    老羅頭搖頭。


    “不是。”神情有點高深。


    “你個老家夥,還故弄玄虛呢!”老卓不理他了,“來,老林,咱吃!”


    李宣接到林雲雲的電話正站在校長辦公室門口,因為是在走廊盡頭,旁邊有休息椅,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坐在那,很高大健碩,看上去像是保鏢。


    保鏢?


    他愣住。


    而對方發現他們,目光落在了林菲菲身上,站了起來,笑著道。


    “菲菲,你怎麽來了?”


    林菲菲驚訝極了。


    “趙叔叔你怎麽在這裏?”


    叫趙叔叔的人笑道。


    “我和你大伯過來的,哦,他就在上麵。”


    “啊?我大伯來了?”林菲菲更是驚奇。


    這時李宣電話響了,是林雲雲打來的,叫他上天台。


    “我上天台,你上去嗎?”李宣問林菲菲。


    林菲菲猶豫了下點點頭。


    “趙叔叔,上麵都有誰啊?”


    “沒事,你上去吧。”


    那個趙叔叔明白林菲菲的意思,擔心上去不方便。


    林菲菲這才和李宣順著樓梯上了天台,一眼就看到了飯桌前的老林,然後快步走了過去。


    “大伯!”


    老林看到林菲菲,滿麵都是笑。


    “菲菲來了啊!”偏頭對老卓和老羅頭說道,“我侄女,林菲菲,學霸啊!”


    老卓笑道。


    “別顯擺了,早就知道了!一中兩個學霸,其中一個就是菲菲!”


    林菲菲禮貌地道。


    “卓伯伯好。”又對老羅頭道,“羅叔叔好。”


    李宣聽到林菲菲這兩聲稱唿,微微驚訝,暗裏歎了口氣,這丫頭瞞的可夠深啊!還是卓藍好,什麽都跟他說了。


    他看向那個卓伯伯,他就是卓藍的父親啊,看上去有點像,但沒有林菲菲和她大伯像。


    林家的顏值真高啊,林菲菲就不用說了,妥妥的小女神,林雲雲即便是打扮的很保守,但在一中女老師裏也是第一美女!


    而林菲菲的這位大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明星呢,不,比明星的氣質要好的多,雖然看上去五十多歲的樣子,但極富有男人魅力。


    男人什麽魅力?就是鐵血、力量、歲月沉澱出的滄桑吧,他也說不清楚,總之很吸引人。


    林菲菲的大伯尚且如此,林菲菲的父親會是什麽樣?


    李宣有些好奇。


    他在這邊想著這些有的沒的,那邊羅老頭問林菲菲。


    “菲菲,這次月考能拿第一嗎?”


    “我還不知道。”


    “你姐姐沒告訴你?”老羅頭驚訝。


    林菲菲看了眼林雲雲道。


    “姐姐說,要以學校公布為準,這是規矩。”


    老羅頭翻了個白眼。


    老卓哈哈大笑。


    老林也笑了起來。


    林雲雲看著三個老頭笑個沒完,暗暗吐槽。


    “菲菲,你怎麽來了?”


    “啊,我是來學校看成績單的。”林菲菲也學會了說謊麵不改色,“正好碰上李宣。”


    “老師好。”李宣見林雲雲向他看來,走上前規矩地打了招唿,又對老羅頭道,“校長好。”


    老羅頭點點頭,沒說話。


    李宣又對老林和老卓微微躬了躬身,這才麵林雲雲,一副聽訓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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