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冬季,這是個團圓的季節,也是個特別傷心的季節。


    在新年過後的初六,紅顏坐在非宗旨的肩膀上,看著龍車鳳輦艦離去,傷心地抱著粽子的頭,嚎啕地哭訴:


    “芙娘,他們不要我了,芙娘,他們真的不要我了,芙娘……”


    紅顏的意外出現,使得太武雙星戰役還沒開打,秋朝就占據主動權,完全沒有必要強攻魔武源星。


    在相天台製定的《紅顏一怒》戰役計劃書裏:


    以逸待勞、降維打擊、最低戰損以及最大戰果這四個詞語,頻繁出現在一千八百多個分列式計劃中。


    非太鬥看過計劃之後很滿意,不過在看到:


    非齊左耳朵腫得跟豬耳朵一樣……


    風伯龍右眼眶黑得跟熊貓眼一樣……


    他知道兩個省略號裏有故事,對這兩位相天台的正副台主,就更滿意。


    滿意一:


    連自己人都會去往死裏坑,


    那算計起敵人還會手軟嗎?


    很顯然隻會算計更深,下手更狠!


    滿意二:


    連鎮魔煉神壇、斬妖梟獸台的創新設計一事,都被他們提升到戰略級高度,


    那戰役中的打打殺殺,還會那麽痛痛快快嗎?


    很顯然隻會更血腥,更殘酷,六哥非屠維與陸汐嫿仇,報的不能太爽快!


    天地有陰陽,有讓非太鬥滿意的,也必然有讓他不滿的。


    不滿一


    秋朝人皇欽定,以“太武雙星”定名這場持久戰役,你吖的,連放都不放下,直接還改為“紅顏一怒”這個名字。


    很顯然這是非齊對非寧的妥協,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但你不能,把軍國大事作為投名狀,獻媚於妻子!


    不滿二


    你取啥名字不好,哪怕用一怒為紅顏也好,來個什麽紅顏一怒,結果昨晚小月看到計劃書後,得到了點悟。


    她就對阿鬥家人說一句話:


    “你們要離開我,我不生氣,我真的沒有生氣,就算你們不要我了,我一點都不會生氣。”


    說完這句話後,一個人飛到六合巨龍城逍遙津門樓上,對著魔武源星,拚命地怒吼了一夜,說要親手打死魔武帝,誰也勸不住。


    最後,幸夭月生氣了,狠狠地揍了她幾下屁股,然後抱迴未央宮,陪著她說了一夜的故事。


    看著龍車鳳輦艦離去,非宗旨的頭變得很大了,想死的心都有。


    他是男的,不是女的,可紅顏卻把他當成母親,說他身上有母親的味道。


    天生煞心的道靈子,靈體散發出來的味道,的確有很濃鬱的陰煞,但沒有魔氣的混沌,是很陰爽的氣息。


    困敦芙雅是尊女魔帝,修為自然是天嵬層次,清者上揚於天,她身上的味道也是很陰爽。


    這是紅顏纏著非宗旨的緣由,纏著就纏著吧,可怎麽能在人前喊他是芙娘,邊上還那麽多朝臣在看著,這讓他以後怎麽見人?


    這麽多年一直忙於刺天台的事,這個職守本來就不太適合成家,再加上他的外貌又長得有點陰沉,被人誤會是難免。


    可被紅顏這麽當街亂哭亂叫,非宗旨不頭大才怪,常維歎了一口氣,然後把紅顏抱迴家。


    紅顏今年是吃她家的飯。


    ……


    今日,混沌聖域很亂,亂得阿鬥家不得不迴荒城坐鎮。


    從昨夜開始到現在,混沌聖域內簡直是全亂套了:


    人族


    自己嚇自己給嚇亂了,如果不是聖庭新軍擴招,估計現在還是處於燒殺搶掠奸淫擄掠的亂象。


    隨著聖庭新軍不斷擴招,不斷進入各個界域維持秩序,九百五十三座人族界域正在恢複秩序中。


    人族對物競天擇是很尊從的!


    魔族


    前有初日魔教信眾聚眾暴亂,後有魔座首領困敦淒突然失蹤,為了爭奪魔座首領的位置,十二純魔族自己內亂了,現在亂成了一鍋粥。


    神族


    也是先有照天神教教徒禍亂,後有神座首領甲育涼在集結軍營被刺墟,神座首領繼位很有秩序,但少了金主丁奘壕,少了魔族的軍隊,到底要不要打?


    最終新任首領乙晟君,在與十族的神王商議後,還是決定要打,也把非太鬥他們打上界來了。


    不過,神座不是要打荒城,從甲育涼被刺靈屏迴放,聯想到魔座首領困敦淒突然消失,神王們都清楚,荒城城主非太鬥的戰力,不是人海戰術能夠擊敗的。


    攘外必先安內。


    神座決定討伐照天神教!


    乙晟君,是混沌聖域中,信仰死亡主神的乙晟神族神王。


    對這位新任神座首領的情況,秋朝還沒得到確切情報,不過非宗旨已經開始對他展開調查。


    但他繼位甲育涼,是神座十大神族的正常排序,如果他隕落了,就是由信仰光明主神的丙曜神族族長繼位。


    在首領繼位這一點上,神座明顯比人魔妖獸四座要合理很多。


    妖族


    本來不會多亂,頂多就是賣女,賠付神族的借款,但妖刀死於意外仇殺後,一切就亂套了。


    妖族隻有一個姓,姓妖,按理說都是妖姓,應該很團結,其實不然,妖族內部山頭林立,都是以來劃分。


    比如妖刀,姓妖,單名刀。


    看起來很簡單,但妖族內部對他的稱唿卻不簡單,全名是迷花山妖刀,意思是迷花山妖族中最擅長使刀的妖人。


    這個稱唿很清楚,含有出生地,也告知刺妖的特長,但壞就壞在這裏。


    妖刀被薑育刺墟後,消息一放出,立即有無數山頭的妖刀跑出來,紛紛宣稱對此事負責,並向所有妖族,訴求獲得迷花山妖刀的榮耀、地位以及財富。


    結果這些妖刀就互相火拚,把妖族的界域折騰得到處是血雨腥風,等到最強的妖刀出現,才能真正穩定下來。


    這就是妖族的物競天擇!


    獸族


    亂得範圍更大更猛烈,獸族與妖族完全是兩個極端,在五族中,獸族的姓氏是最多的,三位貓人就能建立貓姓。


    虎牙,不僅是獸座的首領,還是最強獸姓家族的族長。


    由此可見,哪怕沒有獸座首領虎牙被仇殺這件事,平時內部也是亂套的,毫無秩序地弱肉強食,


    上界道域的人,為什麽會叫聖域人為卑微的下界人,除了戰力低下外,很大緣由是對獸族不開化的鄙夷。


    除了野蠻無秩序之外,在化人不完全的情況下,外貌上都有返祖特征,這種特征在青樓閣裏是情趣,但在日常生活中就是低等卑微。


    虎牙死訊才剛一傳開,虎姓家族還沒反應過來,就有獸姓家族揭竿而起,搶著宣布對此事負責,還說自己的家族才是最強大的,獸族內部的家族爭霸混戰,就此遍地狼煙地開花了。


    非太鬥知道隻是暫時的亂,一旦魔妖獸三族選出新首領,這三族就會蛻變成更加強大的族群。


    混沌人族必須利用這個亂局,盡快完成涅盤重塑,把這一個太古的頹勢,強力地扭轉過來。


    荒城,滿秋山正議堂。


    正議的議字,是正在議論的議。


    不是正義與否的義。


    秋皇正義與否是由秋朝人判定,如果外人判定秋皇是正義的,那說明秋皇損害了秋朝人的利益。


    非太鬥從不談論什麽正義,也不會學薑育那樣,表麵上大談正義,私下卻毫無底線,什麽黑手都下得了,差點把他投資的青樓閣搞砸了。


    不過,姒大禹很欣賞薑育,認為他是人族中有擔當的江湖大佬,卻很不喜歡非太鬥這個女婿。


    端著女兒姒洛神泡的大碗茶,姒大禹鄙夷地看著非太鬥,微微抿了一口,沉聲地對他說:


    “鬥兒,混沌人族總共隻有九百六十三座界域,秋朝居然想以落日盟名義,軍管其中的九百五十三座,你不覺得這個要求有點蛇吞象嗎?”


    “你們秋朝總計就一座人商界域,要不我鬥天八族的八座界域,也給落日戰盟軍管如何?”


    對於這種毫無誠意的問題,非太鬥懶得迴答,迴答就是在浪費靈力,他依舊一本正經地在說瞎話:


    “禹伯,五行家族滅族了,神商會長丁奘壕墟滅了。”


    “參與暴利盛宴的家族,實質上已經沒有債權人了,但他們會以債權人身份,對混沌人族的債務人繼續催繳,甚至還會變本加厲地催繳。”


    “奴才突然成了主人,肯定會比主人更像主人,這種結果是毋庸置疑的。”


    “那混沌人族依舊會很離心,不會產生族群凝聚力,依舊會像這次一樣,風吹草動就內亂,更不要說自信自強,強勢立足在混沌聖域。”


    “而我一家子,冒那麽大風險,費那麽大勁,卻成了他們突然暴富的打手,啥也沒有撈到一點,您覺得合適嗎?”


    “您也看到了,洛兒到現在,還沒有懷上一男半女,就是家大開支也大,她擔心我養不起娃。”


    非太鬥最後這句話一說出口,姒洛神差點憋不住笑,隻能嗔怪地看著他。


    這次下界去,難得抱過紅顏後,新年才剛過,姒洛神就發現自己懷孕了,其他姐妹也紛紛懷孕,無一例外。


    這就是之子帶來的人氣鼎盛。


    姒大禹靜靜地看著非太鬥,看著他繼續編、繼續造。


    作為姒洛神的父親,家族血脈出現延續氣息,他如果不知道,那塗山嬌肯定要給他一個說法。


    非太鬥不喜歡和外人多說話,話就這麽多,點到為止,正議堂內寂寥了。


    姒大禹心裏都明白,非太鬥說的話很誇張,但沒有一句話是說空的,最後一句更是說到他心頭的癢處。


    他都要當姥爺了,做姥爺的,總要給即將出世的外孫,攢點買糖的錢。


    想通透了的姒大禹,微笑地說:


    “就一座界域吧,高山界域,那裏是參與暴利家族最集中的界域,號稱混沌人族的富人界域,你看如何?”


    非太鬥搖了搖頭,手上比劃了一個讓姒大禹很為難的數字:


    他左手比劃了一個七的數字,


    他右手比劃了一個二的數字。


    不過,姒大禹很快就更為難了,他女兒姒洛神又走過來,用左手比劃了一個零的數字,貼著非太鬥的右手邊。


    姒大禹終於說實話了:


    “鑒於這次意外動亂中,落日戰盟火線加入王座,並建樹至偉功勳,經八族族老合議後,可以給落日戰盟三百六十座界域管轄權。”


    “這是我能爭取到的利益,所有參與暴利的家族,都在這些界域內,該怎麽行使管轄權,都由你們來定。”


    非太鬥不說話,但姒洛神卻發話:


    “可以。不過我麾下的聖庭新軍,必須獨立於王座聖殿之外,聽調不聽令。”


    “另外,文商武軍,金行陰陽,聖庭新軍的駐地要遷移,到人商界域入口處的楚塞天域內。”


    “楚塞界域連著湘西、湘南以及湘北三個界域,其中湘南湘北都是神族界域,不可不防。”


    姒大禹抿了一口茶,看著胳膊必然也必須往外拐的女兒,就淡淡地說:


    “可以,不過新軍的甲子軍餉,王座不再繼續承擔,但會有一筆六十億枚聖幣的甲子犒軍金。”


    “另外,沒有王座聖殿的聖令,新軍不得私自率先發動戰爭,以免王座在六族聖盟中處於被動態勢。”


    姒洛神點頭應承,在靈犀波場中,打酒勺明確靈犀:


    “小酒甕,答應老丈人,大不了,到時以秋朝湘楚軍的名義出戰。”


    “一下子增加三百六十個界域,這下咱們有得忙了。”


    “咱們還要去闖一下神座,要不僧哥會扛不住,照天教也會撤出高林界域。”


    正議堂會結束了,在離開荒城前,姒大禹對非太鬥傳音入密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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