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者,請明晰挑戰規則!”


    廣場上,聲音威勢不減。


    丁錦看著周圍所有的黃豆和大筐,都已經消失。


    與此同時,廣場中心慢悠悠地升起了一個高台。


    高台懸築,紅柱建瓴。


    簌簌簌。


    不遠處,不斷飛來一根又一根的木頭,飛來一塊又一塊的青磚。


    在丁錦驚訝的目光中,高台上不斷搭建。


    半刻鍾之後,一個複雜的機關就這麽搭建好了。


    而在這個過程中,那道聲音持續不斷,給丁錦宣讀規則。


    “規則一:要想繼承本君道統,極為不易。本君修道多年,苦心經營一門道術,如今小有成就。所以本君要求你,全程隻能用一門道法闖關。”


    “規則二:本君這一門道統,用一言可形容,為【禦】字!所以禦是關鍵,請使用禦門道法。”


    “規則三:挑戰開始後,挑戰者需要站在高台中心。在被擊飛出去之前,以禦門道法環繞完整軌跡,且成功【捕捉】到軌跡者,可遵悉本君道法親傳!”


    “請注意,軌跡隻會出現在高台範圍內,不會擴大範圍!”


    “道友,請上台!”


    ……


    在道門,等級和稱謂極為森嚴。


    一般而言,隻有真人才能自稱為“君”,唯有山神那種至高的級別,才能自稱為“尊”。


    而道門裏輩分最高的那一輩老祖,可以自稱為“宗”或者“祖”。


    若是亂喊喊錯,後果很嚴重。


    等到一切都安靜下來,


    便有一個由木頭組成的木階,不斷延伸到丁錦腳下。


    木階直通最頂層,那裏也是一切機關的中心。


    隻可惜如今的高台上風平浪靜,什麽都沒有發生。


    所以丁錦心裏也沒底,不知道正式開始的考驗到底是什麽。


    來到台上,此時離地麵已經有十幾米高了。


    這等高度站上去,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吹得人東歪西斜的。


    “道友,準備好了麽?”


    “準備好了!”


    丁錦害怕底盤不穩,便盤坐下來,隨時準備召喚豆兵。


    “很好,你有三次挑戰機會!”


    “祝你成功。”


    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讓丁錦分不清楚到底是哪個方向。


    就好像,不管是從哪個方向,都能說得過去一樣!


    隨後,【軌跡】出現。


    那是一隻帶著金色翅膀的小球,小球的長相極為可愛和呆萌。


    噗嘰噗嘰~!


    它一邊快樂飛翔,一邊發出奇怪的聲音。


    那樣子,卻給丁錦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就好像,是一顆巨大的……


    黃豆?


    對,就是黃豆。


    “好家夥,變異的黃豆?”


    按照這個挑戰的意思。


    自己隻需要沿著這個小黃豆的軌跡,完整控製一個禦門的道法,沿著它的軌跡環繞一遍。


    最後,再將這個小玩意抓到就行了。


    “什麽嘛,看起來也不難啊,就這?”


    “接下來,隻需要記住這顆黃豆的飛行路線即可!”


    丁錦如此想著,屏住唿吸盯著那個金色小球。


    原以為這個挑戰,不過如此。


    結果,下一刻。


    他目瞪口呆。


    瞬間明白了,社會的險惡。


    “噗嘰嘰??”


    小球:你來抓我啊!!


    金色小球感應到人之後,似乎發出了雀躍的聲音。


    旋即,它在半空中開始懸浮。


    “啪嘰”一聲。


    在丁錦眼前,小球分裂了。


    對,就是分裂了!


    丁錦揉了揉眼睛,開始懷疑自己的大腦。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再啪嘰一聲。


    小球又分裂了。


    一分二,二分四,


    四分八!


    “我……我擦?”


    “好好好,這麽玩是吧?”


    丁錦見到這小玩意這麽不講武德,也幹脆不看了。


    現在的小球,還在不斷分裂。


    看,是看不了一點,因為你根本就記不住。


    “本來,我不想用這招的,但是你不講武德,那就別怪我了!”


    “我就想老老實實挑戰,非要逼我開掛!”


    他幹脆閉上眼睛,直接開始了召喚。


    一千,


    三千,


    五千豆兵。


    直到整個台上站滿了豆兵,更多的豆兵都掉到了台下,摔了個半死。


    “團結在一起,我們就會更強!”


    丁錦不管不顧那還在分裂的小球,直接開始了吟唱。


    隨著他的雙手揮舞,台上的四千多豆兵直接組合成了一個超大的兵球。


    規則上說,要沿著完整軌跡行走。


    但是,如果我把豆兵,充斥整個高台甚至是廣場,你又當如何應對?


    這就是,丁錦的一力破萬法了!


    反正【軌跡】隻會出現在高台範圍內,那就很簡單了。


    隻要我能填滿這個試煉場,那你的一切規則對我而言都是浮雲!


    “還不夠!”


    “繼續。”


    丁錦繼續召喚,金色小球此時已經分裂出了上千道分身。


    幾乎布滿了整個天空,遮擋了高台上的大部分光線。


    不用想都知道。


    這裏麵,肯定隻有一個是真的。


    這個挑戰,說的是在被擊飛之前。


    那就說明過段時間會有搗亂的東西,來【擊落】自己。


    所以說,時間是有限的。


    念及至此,丁錦繼續捏球。


    不一會兒,他的周圍就環繞著五顆超大的兵球。


    如同不動明王大陣,在他周身環繞護法。


    “噗嘰?”


    金球撲騰一聲,瞬間朝著遠處散去。


    此刻,高台之上,數千道金色絲線環繞,瞬間組成了一張無比複雜的大網。


    軌跡,動了!


    “開始!”


    “給我——砸!”


    丁錦一手繼續捏球,另一隻手指揮著所有的兵球,朝著周圍不斷砸去。


    嘭的一聲,一個兵球炸開。


    數千豆兵張開雙臂,朝著範圍內的金色小球撲過去。


    鐺——!


    一聲鍾響之後,挑戰結束。


    “恭喜道友,挑戰成功!”


    “啊?”


    丁錦感受著自己的身體在不斷下降,人傻了。


    從挑戰開始,到挑戰結束。


    還不到三秒鍾。


    這就……


    結束了?


    隨後,他看著其中一個豆兵,牢牢抓住了一顆金色小球,也是無語了。


    好吧好吧,這是個運氣遊戲。


    等到高台建築全部消失。


    “兄弟們,辛苦了!”


    “我們又打贏一場硬仗!”


    丁錦便將豆兵重新收迴。


    此刻,偌大的廣場上,


    便又隻剩下丁錦一個人了。


    “小錦,是你嗎?”


    突然,丁錦後方,響起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有一個人,非常驚喜地喊了他一聲。


    這聲音帶著無盡的愧疚和慈愛,又亙古模糊,仿佛穿梭了無限的時空長河,來到了他身邊。


    丁錦渾身一顫,猛地轉過身去。


    隻見,廣場中心有兩個蒲團。


    其中一個蒲團上,坐著一位中年道人,正是他父親丁全泰。


    道人對著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父親……”


    丁錦心中五味雜陳,同時帶有幾分的膽怯。


    突然間,見到了久違的親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去麵對。


    於是,他邁著僵硬的步子走過去。


    丁全泰臉上,始終帶著和煦的微笑,靜靜等待丁錦。


    丁錦來到他麵前,丁全泰輕輕拍了拍蒲團,讓丁錦坐下。


    “好小子,長大了!”


    丁全泰哈哈一笑。


    等到丁錦坐下,他便用布滿老繭的手掌,摸了摸丁錦的頭。


    “不錯,跟老子當年一模一樣,難怪你能通過……”


    丁全泰苦笑道:“說實話,我真沒想到你能過這關。”


    在丁錦小時候,丁全泰曾經測試過。


    對於道術,丁錦的表現並不算太好。


    於是,他也沒有勉強,更沒有強行教學。


    自己的道士之路,已經夠崎嶇的了。


    所以,他不想丁錦重蹈覆轍。


    自己的兒子,有權選擇自己的路。


    隻是沒成想,命運就是這麽磨人。


    到了最後,自己的繼承人,居然還是這小子!


    也罷,他們丁家的傳承,就由丁家人延續吧。


    丁錦聞言,認真地看著丁全泰,似乎想要將父親的臉,深深印在心中。


    “父親,您……希望我做一個道士嗎?”


    “不,我並不在意。”


    丁全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記好了。”


    “你是誰的兒子,並不重要!”


    “你自己是誰,才重要……”


    “所以,想當道士,亦可。想修仙,亦可。想當一個自由自在的農夫,怡然山水之間,亦可!”


    丁全泰笑道:“生亦可,死亦可。你要做第一個丁錦,而不是第二個丁全泰。”


    隨後,他又仰天歎息:“為父這一生,其實是失敗的。當道士,也不過是混口飯吃罷了。其中最失敗的事情,就是沒能看著你……長大啊。”


    說到這裏,兩行清淚從他臉上滑落。


    “父親。”


    丁錦也哽咽起來,“我明白了,兒子謹記您的教誨!”


    他覺得,他和丁全泰不像是父子,


    反而像是一對久未見麵的老朋友。


    “對了,你小子目前還是單身一人?”


    丁全泰打量他,“從你身上,看不到任何戀愛的酸臭氣息啊。”


    按理說,這小子也老大不小的了。


    村裏人結婚早,丁錦是如何被落下的?


    他丁全泰的兒子,要能力有能力,要長相也有長相,應該不至於剩下啊。


    結果丁錦耳朵紅了,尷尬道:“我這是單身貴族,你不懂。”


    他哈哈笑道:


    “父親你知道嗎?我經常聽故事,在說書人的故事中…”


    “如果一個故事裏,沒有那些什麽狗血的愛情故事。那這個故事,大概率就會是一個好故事。”


    丁全泰不理解,“所以呢?”


    故事,跟娶媳婦有什麽關係?


    “所以人生,亦是如此!”


    丁錦微笑地看著他。


    丁全泰愣住了,過了半晌才哈哈笑道:“有道理……哎,反正無所謂了。再怎麽樣,也抱不到了。”


    話題再度傷感起來。


    丁錦急忙轉移道:“所以父親,老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啊?”


    “老祖啊……”


    丁全泰感慨道:“他是一個不幸的人。”


    “怎麽說?”


    “因為……”


    丁全泰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說道:“因為他這一生都不想修道,隻想下山。但卻修了一輩子的道,從未下過山!”


    “老祖,是個值得敬佩的人。”


    丁全泰說。


    “嗯。”


    丁錦想起老祖的事跡,再一想到他現在的模樣,也是非常讚同。


    得到老祖,是道門的萬幸,卻是老祖一個人的不幸!


    以一個人的不幸,換道門的天幸,


    那到底是值還是不值呢?


    “行了,沒時間了。”


    丁全泰站了起來,輕輕用拂塵撣去身上的塵土,再為丁錦全身上下,都認真地掃了一遍。


    “來吧,讓你看看……為父當年的風采!”


    “小子,看好了……”


    “我隻演示一遍!”


    下一刻,丁全泰拂塵一揮。


    丁錦頓時進入到了一個,玄之又玄的悟道空間之中。


    腳下有黑白雙魚不斷旋轉,周圍都是虛無湮滅。


    “你已經走出了自己的路,為父也沒什麽好教你的。”


    “今日,就教你為父窮極一身的絕學——開生門!”


    麵前,中年道人的氣勢變了。


    他猛地睜眼眼睛,全身紫金袍無風自動。


    “什麽是生的意義?”


    “萬物複蘇,生生不息。不止如此……”


    “你要,聽山!”


    他一聲風雷嗬斥,九天之上劃破一道雷霆閃電。


    轟隆!


    雷霆直擊山巔,剛好打到了山頂的一棵蒼鬆身上。


    唿唿唿,鬆樹頂端瞬間燃起了火焰。


    “聽水!”


    他再嗬斥。


    嘩啦啦。


    天上雨點砸下,給丁錦的臉龐砸得生疼。


    那棵鬆樹的火被撲滅,焦黑的枝丫上竟然又重新吐出了新芽。


    “聽自然!”


    風雨雷電,海嘯地震。


    樓台倒塌,王國覆滅。


    在不斷更新的廢墟上,一代又一代王朝悄然崛起。


    丁錦見證著這震撼的一幕,仿佛已經不會思考。


    “聽眾生!”


    隨著丁全泰隨後一聲輕歎。


    哇哇哇~!


    一聲嬰兒的啼哭,劃破了虛空。


    一聲啼哭,帶來了整個自然。


    世界被渲染出了新的色彩,世界仿佛因為新的生命降生,而煥發了新的神采。


    那嬰兒長大後,逐漸幻化成了丁全泰的形象。


    隻見半空中的丁全泰,左手負於身後,右手一指點出。


    一道白色的小球,頓時沒入了丁錦眉心。


    下一瞬間,丁全泰右手高高抬起。


    他手掌心向下,猛地往下一壓。


    “臨,兵,鬥,者,皆……”


    “陣——列——前——行!”


    他怒吼。


    周圍,萬千豆兵不斷凝聚,又轟然破碎。


    破碎,再凝聚。


    再破碎。


    踏踏踏~!


    豆兵們踏著整齊的步伐,組成最莊嚴的軍陣,橫掃麵前的一切。


    正如同他父親此刻的氣勢,


    一往無前!


    ……


    哢哢哢。


    畫麵不知何時,悄然破碎。


    丁錦再次迴到了那個廣場。


    在他麵前,有一位意氣風發的中年道人伸出手,想要觸碰他的臉頰。


    丁錦也將臉湊過去。


    然而,在兩者即將接觸的瞬間。


    道人的形象緩緩變得透明,他的手也直接穿透了丁錦的臉。


    見到這一幕,中年道人悻悻地收迴手掌,對著丁錦擺了擺手。


    “再見了,小子。”


    “去闖你的天下吧,我能預感到老祖時日無多了,請替老子多陪陪他老人家……”


    “父親!”


    丁錦向前一撲,想要抱住道人,卻撲了個空。


    道人在他的懷中,化為了冰涼的寒意。


    嘩啦啦。


    廣場上,豆大的雨滴落下。


    泰豆真人洞府,一場許久未曾下過的大雨,


    開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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