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佩蘭匆匆從鋪子裏趕迴來,聽到這個消息時,她的腿腳都是軟的,跨進大門,跌跌撞撞的奔向大廳,饒是平時那麽冷靜的一個女人,此刻也已經慌了神。


    那是土匪啊!青狼山的土匪啊!傳說中茹毛飲血,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


    青狼山上青狼寨,三狼出門天下驚。寨子裏有三個當家,大當家嚴廣百原是一個書生,寒窗苦讀,屢試不第,家中幾畝薄田,收入僅夠溫飽,因著家中有個書生,勤爬苦掙還有個盼頭。


    但一切都在十年前的中秋之夜被毀了。


    因為他有一個妹妹,他妹子雖生在農家,卻是長著一副好相貌,豆蔻年華,娉娉婷婷,霎時惹人喜愛。中秋節出外遊玩時被裏正的混蛋兒子看中,強擄了去,行了那不軌之事,還把她賞給自己的幾個跟班,可憐那個清清白白的姑娘,被折磨的奄奄一息,身上肌膚沒有一絲完整之處,姑娘性子烈,迴去後就要懸梁自盡,幸虧家人發現及時救了過來。


    其爹爹不憤,前去裏正家討要說法,卻被活活打死。嚴廣百到官府衙門擊鼓伸冤,哪知官官相護,他不僅沒申到冤,反而被反咬一口,說其妹子勾引人在先,其父親是要入府盜竊才被打死的。


    官府說他家風不正,品行不端,剝奪了他的入試機會,科考之路就此隕落。後麵又遭到裏正報複,收了他家的田地,可憐一家人再無立足之地。嚴廣百就帶了妹妹母親,一路走上了青狼山。上山後其書生氣和智謀頗得老寨主之女喜歡,順理成章的成了壓寨女婿,老寨主死後,他也憑借身份和多年來的曆練成為一寨之主。


    其擔任寨主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裏正和官老爺兩家滅門,手段極其狠辣,當時也是一樁大案,官府派人前來圍剿,怎知此青狼寨非彼青狼寨,這些年嚴廣百招兵買馬、擴充疆土、加固防禦,他又熟讀兵法,官府圍剿損傷大半,幾次圍剿都是傷亡慘重,因此連官府也得忌憚三分,不是驚天大案,官府衙門從來不會去主動招惹,故而被劫之人九死一生。


    杜老爺和杜大少爺被劫,就是杜家的頂梁柱都被劫,若是有個好歹,杜家多年苦心經營積累下的家業,就垮了,剩下她們三個弱質女流、一個傻子,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時代該怎麽活下去?


    蘇佩蘭的全身肉眼可見的都在顫抖,小臉煞白煞白的,身體如同雨打的浮萍,搖搖欲墜,南辛夷看見了,心疼的連忙走上前,一把扶住這個飽受打擊的嫂嫂。


    蘇佩蘭看著眼前這個扶住她的弟媳,嘴巴一扯想給她點微笑,卻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婆婆,這可怎麽辦才好啊?”


    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丈夫疼她,小叔子敬她,沒有宅鬥,沒有勾心鬥角,過了幾年舒心日子,難道上天就要這樣奪走她的幸福嗎?


    杜夫人此刻也慌了神,一點主意也沒有。


    “他們要怎麽樣?”


    “他們……他們說要一千兩銀子換一個人”小廝顫抖的說到,他是唯一逃出來的人,是土匪專門留著讓他報信的人。


    這次的經曆太恐怖了。他隻要迴想到前天發生的場景,他都忍不住發抖。


    此次去進貨,他們一行12個人,本來一路順暢,和他同行的小蘇子還說這趟迴來拿了賞錢要去和暗戀許久的石竹求親呢!一行人都打趣他,要去喝他的喜酒,老爺和少爺還說要給他置辦一套小院子呢!


    可是,他親眼看著小蘇子的頭滾到他的腳下,紅色灑了一地,溫潤的紅色濺到他的身上、他的臉上、他的眼睛,他親眼看著蘇子那具沒有了頭顱的身體一隻手還在使勁的抓著什麽,另外一隻手緊緊的攥著他給石竹買的銀簪子。


    腳下的頭顱睜大著不可置信的眼睛直直的盯著他,嘴巴一張一合,仿佛在說“給她”


    他親眼看著兄弟們一個個倒下,憨厚的大牛、胖胖的柱子、熱情的三寶……親眼看著他們的手、他們的腿、他們的身體被砍的支離破碎,獻血橫流,親眼看著他們有的在反抗中被斬,有的在苦苦哀求中被砍,有的在奔逃路上被刺,那都是他們同甘共苦的兄弟啊!那鮮紅的顏色染豔了青綠的草木。


    他為什麽被放過了呢?可能隻是看他被嚇傻了,可能是看他年齡尚小,也可能隻是單純要個報信的。他永遠忘不了土匪扛著一把大刀,像奪命的閻王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就你了!別怕,老子不卸你的腿,也不砍你的手,也會留著你的腦袋,你迴去就給老子帶一句話,這兩人,一人1000兩,三天之內把銀兩湊齊,多一天,老子就砍你老爺一根手指,砍你少爺一條胳膊,聽明白了嗎?”


    他看著那把還在滴血的刀,嘴巴已經哆嗦的說不出來話,土匪看他這個慫樣,笑的更加張狂,“老子數一二三,你還不給老子滾去報信,老子就砍了你!”


    “一”


    “二”


    他馬上反應過來了,拖著被嚇到疲軟的身體,連滾帶爬的逃離了土匪高高揚起的大刀,身後傳來一陣嘲笑。笑就笑吧!好在土匪此刻也是言而有信,他僥幸逃過一劫。


    “一千兩銀子一個人?兩個人兩千兩?”杜老夫人驚訝的張大嘴巴。普通人家一年收入也才10兩銀子左右,這兩千兩是想要他們的命啊!


    這些年杜老爺和兒子在外奔波,大兒媳守著鋪子,一年也有個一百多兩的收入,可做生意的哪能不壓貨,賺的錢又投入進去,實際留在手裏的並沒有多少,再加上這兩年與烏淩國的戰爭,勞民傷財的,打仗需要糧草、需要衣裳、需要馬匹、武器、軍餉……國庫空虛,但是軍餉又不能少,從哪裏來呢?自然是賦稅,苛稅猛於虎啊!他們這些經商的,自然是官府征收的重點對象。所以,杜家庫房的現銀並不多。


    “佩蘭,庫房還有多少銀子?”杜老夫人問蘇佩蘭。


    “銀子?”蘇佩蘭還在震驚之中,萬頭思緒卻也理不清思緒,此時隱約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你迷茫的抬起頭,詢向聲音的來源,見是她的婆婆詢問,忙哆哆嗦嗦的答道,“昨日要發月錢,我算著除去月錢和這個月的物資,隻有600兩了!”


    “600兩?”杜老夫人嘟囔著,“可還差著遠呢!”


    “如果沒辦法就隻能賣了鋪子……佩蘭,你先去你二叔家,讓二叔幫忙想下法子湊下銀子!”杜老夫人吩咐道。


    鋪子是他們杜家生存的根本,若是賣了,以後可就沒有生活來源了,可是現在救人要緊。若是實在湊不齊,也隻能打賣鋪子的主意了,隻有三天時間,哪能那麽容易湊到那麽多錢,鋪子還是要先找買家,畢竟那些土匪綁的可是他們的頂梁柱啊!


    “不,佩蘭,你去鋪子裏看看櫃麵上還有多少銀錢,盤算一下貨物,還是——早點找買主吧!”杜老夫人傷心的道,“遠誌,辛夷,你們和我一起去你二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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