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世上沒有那麽便宜的事。


    十分鍾,可以隻是打一個盹,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十分鍾,也可以打一個盹,做了一個夢,夢中發生了很多事情,從生到死,足以填滿一個人的一生。


    對於曲文強、胡驕和高塘的這十分鍾,是驚心動魄斯文掃地的十分鍾。


    他們被防暴警察粗暴地按在地上,並故意摩擦了幾遭;他們的雙手被扭到背後,以一種高難度的姿勢銬上鋥亮的手銬;他們張口想高唿願望,立即被惡臭的襪子封了口;他們想記住粗暴對待他們的人的臉,卻被兜頭套下的黑布袋封住了視線。


    似乎在任何結構的人類社會,實施非禮者都處在鄙視鏈的頂端。相對來說,他們的待遇還不算太糟。


    對於卜凡、初炫宇和竇浩然來說,這十分鍾的時間,既體驗到了非禮實施者應得的鄙視和責難,也體驗到主導權的流失。十分鍾之後,那份微小的主導權份額,僅恢複到0.9%,0.1%的主導權被無情蠶食掉了。


    沒有人告訴他們,但是他們無師自通,知道如果剩餘的主導權也被蠶食掉,他們將徹底失去身體的主導權,隻能做一名悲催的觀眾,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踐行別人的人生。


    直覺告訴他們,他們不能任由這件事情發生。


    卜凡心裏發苦。他有對抗的辦法,可是初炫宇、竇浩然不能領會,不肯配合。而可悲的是,他們的不配合,恰恰是卜凡迫切要求來的。


    卜凡畫外音:人生路上的坑,從來怪不到別人,都是自己親手挖的。


    碎銀子酒吧,時空火鍋吧台,“拯救222號樣本人推進會”正在緊張進行中。


    這個會議,從張澤春收到神的警告開始,已經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


    張澤春怎麽也沒有想到利用“學霸視野”小程序千唿萬喚沒有喚出卜凡,利用心靈點歌機兒歌轟炸也沒能炸出卜凡,“阿春哥”“凡小弟”的肉麻稱謂卻成了接頭密令,直接讓卜凡放下了顧慮,開始和他通話。


    有了這個交流通道,張澤春有些沾沾自喜,認為占了先機,不說穩操勝券,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了。


    誰知沒容他高興多久,就接收到了來自神的問責通報:


    “第九神使在‘讓劇情飛一會兒’計劃執行過程中,發生幹擾劇情和引導劇情的違規行為,現在嚴重警告一次,如果再發生此類行為,記大過一次。”


    “第九神使務必作出深刻自省。”


    “其他神使務必引以為戒,杜絕此類行為發生。”


    所謂幹擾劇情和引導劇情,應該是指張澤春通過“學霸視野”和卜凡互通信息,以及通過心靈點歌機對卜凡實施兒歌轟炸。也就是說,這些招數張澤春被限製使用。他剛剛到手令他沾沾自喜的優勢立即蕩然無存。


    於是,張澤春召集了“拯救222號樣本人推進會”,參會人員:項目總工牛洪濤,總工秘書劉磊,總工助理崔春博,瓔寧、荒原、朱思遠。


    其實他完全可以召集其他神使參與配合的,但是他考慮到,編號為222的樣本流落到暗黑城,是為數不少的神使喜聞樂見的事情,讓他們得知過多細節,不但不能獲得幫助,反而可能招致規則允許範圍內的障礙,所以他隻能盡可能縮小範圍,暗戳戳地進行。


    會議首先為編號222的樣本目前的處境進行風險評估。


    項目總工牛總說:“‘末法時代之人吃人’項目,也是我負責的一個項目,共有8名神使及其麾下‘源界義工’參與了24個大項及36個小項的人性實驗。根據第九神使和樣本的通話內容可以肯定,樣本編號222之所以流落暗黑城,第二十七神使麾下的義工褚宇軒負全責。是他誘拐了樣本編號222及其兩名小夥伴,偷渡至暗黑城,將他們當做食材賣給摘星樓頂層的高檔餐廳素肉齋。不出意外,他們應該在素肉齋廚師長一招鮮的手裏,目前正在進行重要的溫養食材環節。下麵,由劉磊介紹一招鮮的人物小傳。”


    劉磊微笑著欠欠身子,對大家點點頭,介紹說:“一招鮮,是素肉齋廚師長的外號,他的真實姓名是曲銀波。”


    “多年前,他還是副廚師長,時刻遭受來自胡姓廚師長的無情壓製,他也時刻希望取代胡姓廚師長,成為名副其實的素肉齋廚藝第一人。”


    “曲銀波有個兒子,名叫曲文強,是一名品學兼優的高中生。無巧不成書,曲文強和胡姓廚師長的女兒胡芳是同班同學,曲文強還暗戀胡芳多年。”


    “胡姓廚師長無意中獲知一招鮮的兒子暗戀自己的女兒,設毒計陷害曲文強為非禮實施者,從一名公民淪為了可悲的食材。”


    “胡姓廚師長的本意是借此擊垮一招鮮,消除威脅自己地位的不安定因子。不承想,一招鮮卻借助犧牲兒子,反敗為勝,挫敗了胡姓廚師長,坐上了素肉齋廚藝第一把交椅。”


    “然後,他借助兒子的悲慘故事,創造出了高端菜品‘少年願望清單’,備受暗黑城達官貴人們的喜愛。隻是這個菜品對食材的要求苛刻,很難遇到合適的食材。”


    “又是一個無巧不成書,樣本編號222的外貌氣質與曲文強極端相像,可以說,樣本編號222是‘少年願望清單’菜品的完美食材。如果放任他滯留在暗黑城,結果隻有一個:再一次成全一招鮮,讓‘少年願望清單’菜品再現暗黑城,而你們將徹底失去樣本編號222。”


    “現在的關鍵在於時間。如果允許我們幹擾劇情引導劇情,拯救他們隻是分分鍾的事情,但是在‘讓劇情飛一會兒’方案實施中,我們卻無能為力,而‘讓劇情飛一會兒’要到6月25日高考成績公布時才能結束。如果等到那時,估計樣本編號222和他的小夥伴早被暗黑城的達官貴人吃掉,連渣滓也不剩了。”


    聽完劉磊的介紹,大家麵帶憂色,陷入了思索。


    忽然,朱思遠提議說:“可不可以讓時間加速,蘇城市的時間加速,讓‘讓劇情飛一會兒’趕在卜凡被烹製成菜品之前結束。”


    張澤春聽了點頭,覺得可行。他說:“我現在就申請時間加速,希望神能夠通過這個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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