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來得不易察覺,除了白雪無蹤,餘下與冬天無異,風仍舊寒冷,天色仍舊陰沉。


    某個幹燥陰冷的午後,卓楠收到辦下簽證和手續的信息,她簡單收拾了行李,拿出早就買好的防塵罩將家具一一覆上後又去了一趟銀行。


    臨近傍晚,宋兆和從醫院出來,接到葉子楣的電話,讓她和左禹川迴去吃飯,實在推不開了,她問左禹川的時間,左禹川看天色不好,淡淡迴複:來辦公室等我,不來迴跑了。


    左禹川準時下班,兩人一起走出公司,遠遠看去,一身大地色搭配的宋兆和看上去很時髦,雅致,左禹川一如往常的青色西裝,同係外套,兩人並肩走著很養眼。


    卓楠坐在大禹對麵的餐廳,看著左禹川招唿宋兆和上車,關上門,又繞到另一側上車,看起兩人來相處得不像外界傳的那樣差。


    辦完事情,也差不多到了飯點,卓楠特意到大禹附近吃飯,想看看左禹川,遠遠告個別,運氣還不錯,沒等多久就看見了。


    那麽,再見了,左禹川。


    兩日後,左禹川收到快遞,薄薄的郵封裏隻有一個地址、一串密碼。他忙著到項目去,便交待舒欽去看。


    項目部會議室裏,左賀仍舊坐在一旁,自圍剿李氏之後左賀總是出現在重大會議上,正當左禹川快習慣時,左賀趁著散會的空隙,對所有高層說:“以後公司大小事宜交給禹川了,他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大家幫忙定奪。我是該享享清福了,跟著你們年輕人下項目還是吃力了。”


    眾人了然,大禹更迭換人了。


    保險櫃裏放著一個箱子,一封信,信封右下隻留著‘卓楠’兩個字,舒欽強壓心中的不好預感,但想著左禹川近來的處境才稍稍好了一點,便沒有第一時間匯報。


    舒欽一直等在辦公室,左禹川將近十點才應酬完迴來。進門看見辦公桌上的箱子,左禹川問:“取迴來的就是這個?”


    “是卓小姐寄存的。”


    左禹川拿起薄薄的信封,透過燈光,裏麵應該隻有一頁紙,拆開,娟秀有力的字跡映入眼簾。


    左禹川:


    你是比清風明月更難得的人間至善,用我所遇祝你靜寧見春,祉猷並茂。


    卓楠


    打開箱子,裏麵都是他贈與卓楠的珠寶,不覺間竟有小半箱了,陸陸續續相贈,每一樣都是他認真挑選出來的,如今又完完整整迴到自己麵前。


    聯想到最近卓楠反常的舉動左禹川有些不安,又隻能自我安慰卓楠可能又像前兩年的跨年夜一樣一聲不吭跑出去玩了。“查一下最近的航班、高鐵,看看有沒有楠兒的消息。”


    “現在嗎?”


    “立刻、馬上。”扔下話,左禹川拉開辦公室的隔斷進了裏間的臨時休息臥室,關門之際舒欽聽到砸東西的悶響。


    夜裏兩點多,舒欽打來電話,“卓小姐乘車前往鄰市後乘飛機出境了,飛往法國,現在所在的具體位置還沒有查到。”


    “繼續查!”語氣冰冷,沒有餘地,同時一直懸在心口的氣散開來。卓楠簡短的留言左禹川反反複複看,揉成團子又抻平開來,輾轉到清晨,心裏的怒意漸濃。電話那頭隻有一句留言提示:我是卓楠,我出遠門了,有什麽事迴來再說,急事請留言,心靜福至,順祝安康。


    彼時,正值摩洛哥傍晚,20多個小時的輾轉和奔波加上時差顛倒,卓楠整個人又倦又軟,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緩過勁來出門找吃的,換上新手機卡,微信99+。


    向林芳報過平安,其餘的已讀不迴。


    卓楠在摩洛哥感受了馬拉喀什的古老傳統與魔幻現代,解鎖了非斯迷宮般的老城街巷,沉浸了舍夫沙萬意猶未盡的深深藍,眺望了丹吉爾充滿傳奇色彩的直布羅陀海峽。短暫停留後,乘機前往阿尤恩,那裏有馬藺,也不會下雪。在那裏也許會變得勇敢,也許會不那麽想念左禹川。


    坐落在綠洲之側的阿尤恩,綠洲的另一側便是望不到邊際的沙漠與戈壁。一路上,天地間隻餘兩種顏色,右側是藍色的天空與海洋,左側是黃色的戈壁與沙漠,無論望向何處均是一眼望不到邊際。沙漠中唯一的柏油馬路,好似死寂一片,沒有生命,沒有哀樂,隻有大西洋不知疲倦地拍打著荒漠的海浪聲。


    一路奔波,終於到達阿尤恩,放眼望去,道路的盡頭是無邊的沙漠。大海、綠洲、沙漠、戈壁、破舊與現代化的建築,複雜的元素被一座城市奇妙的結合在一起,隻是一眼,就好像喜歡上了。


    車站內一個英語流利,長相漂亮的售票員用英語向卓楠問好,交談中得知她叫麗巴布,她指著外麵湛藍天空裏的飄蕩的白雲,說:“我名字裏是白雲的意思。你呢?”


    卓楠思忖,迴答:“楠,一種樹木。”


    麗巴布笑吟吟,像阿尤恩的天色那樣純粹。


    傍晚街道上逐漸熱鬧起來,街頭車輛有序,商販三兩出攤,卓楠跟著攻略去酒店,大概是難得見到的亞洲麵孔,卓楠一路被善待著,卓楠熟練英文和西語,少許阿拉伯語,加上當地的居民著實熱情,一切尚且順利。


    卓楠住在警察局旁邊的酒店裏,每天步行10分鍾穿過兩條馬路去另外一個酒店吃30迪拉姆的早餐,第四天,酒店旁開茶廳的老太太忍不住問她為什麽不在居住的酒店吃早餐,卓楠笑笑迴答:“那邊有白橄欖。”老太太笑得和藹,招手示意卓楠進自己的茶廳。


    茶廳裏鋪著許多紅色的毯子,很典型的阿拉伯風格,毯子陳舊,但屋子收拾得很幹淨。


    老太太拿出白橄欖,切片法棍給卓楠,又慢慢存存煮茶,綠茶沸騰後加入薄荷葉,房間裏頓時彌漫著清爽的香氣,茶水倒入杯子裏,又一小勺一小勺加入白糖,浮起來的泡沫跟著勺子旋轉,茶杯遞到卓楠麵前,“這可不比對麵的早餐差。”淺淺嚐一口,味道出奇的好。


    閑聊中,得知老太太的孩子生活在拉巴特,她與丈夫居住在此,開一間小茶鋪維持生計,日子勉勉強強又肆意自在。


    “看你一個人出入,是旅居還是定居?”


    卓楠想了想,迴答:“旅居,想停留一段時間。”


    阿尤恩並不是旅遊城市,去那裏的人大多是依照情懷,老太太問,“是為了echo來的嗎?”


    “也不全是,我還會去其他的地方。”


    去離左禹川足夠遠的地方,等眼前成為過去,等時間成為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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