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禹川到鳳鳴灣的時候，卓楠在房間裏睡覺，中島台上放著一個紙箱，裏麵放著卓楠的工牌、工作證、一些手稿，側旁的錫紙藥板裏隻剩下兩粒藥片。
房間裏窗簾全關，昏暗裏隻有卓楠均勻的唿吸聲，他安靜守在她床前，他隻知道卓楠拒絕了寧放的邀請，並不知道她還辭職了。
暮色漸起，卓楠從混沌中醒來看見左禹川，她一時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真實，伸手去摸。真切感受到溫度，她又清醒了一些，“你怎麽來了？”
迴想了一下，他們有十來天沒有見麵了。
這十來天裏，卓楠的辭職程序全走完，而左禹川明著被左賀外派出差，實則調他離築趁此反省。
“為什麽吃艾司唑侖？”
卓楠翻身，正對左禹川，手搭在額頭上，“最近睡得不是很好，年關事情雜。”
李連成事件後，卓楠半夜總是心悸驚醒，有時整晚閉不上眼睛，她焦慮得沒有出路了，才吃些安定的藥物助眠，吃過藥倒是能睡著了，但醒來後伴隨著頭昏。
“我辭職了，想迴家待一段時間，再做打算。”
“什麽時候迴來？”
卓楠澄澈的眸子裏映著左禹川，摸著脖子上的項鏈，“過完年再說，近來一段時間總是很想家，想在家多待一下。”
“起床收拾一下，我帶你去吃飯。”
卓楠看一眼窗外，搖頭，“下著雨呢，不想動。”左禹川不顧卓楠意願，強拉她起來，卓楠也不掙，任由他幫著梳頭穿衣。
“去溪湖裏吃，吳姐做了飯等你。”差不多三個月沒有去過溪湖裏了，好像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臨行前卓楠拿上禮袋，“給吳姐帶份禮物，她那麽用心的待我。”卓楠原本打算同城寄過去，現在連快遞費都省了。
左禹川一邊幫卓楠攏衣服，一邊說：“就我沒有禮物是嗎？”
“那你想要什麽？”
“算了，這樣沒誠意。”
卓楠想了一下，“我不算你的禮物嗎？”左禹川在她腦袋上輕彈，“我沒有見過這樣讓我上火的禮物。”
卓楠笑，左禹川摟著她出門，這平靜的幸福讓卓楠產生錯覺，心弦蕩漾。
新年前兩天，左禹川收到了卓楠的禮物，同城快遞送到辦公室，彼時卓楠已經迴雲城了，盒子裏並列著一對鯨尾式袖扣，圓潤飽滿弧麵下是象形山川連綿，川平處是枝丫繁茂的樹狀，平麵上一隻刻著ζ，另一隻刻著ν，吊牌上寫著：予川
左禹川仔細看著，笑意漸濃，試戴後拍了圖片發給卓楠：我很喜歡，會常戴。卓楠迴複：不渝的期盼常伴你左右。
初秋，卓楠把設計圖紙給設計師，想著第一場初雪來時，就把袖扣送給左禹川。卓楠幾乎每個周末都去看一次袖口的製作進度，店裏的老板若不是看在不重樣的美食上早就發火了。
初冬，老板接過糖炒栗子，才取出陳列櫃裏的成品，“前天有人過來看中了這對袖扣，我隨口胡謅是國外迴來的新晉設計師的作品，那人喜歡得不行，問能不能幫他設計一對。”
卓楠大笑，稱那是愛意彌漫的孤品。此時的卓楠懷著滿心的歡喜期盼第一場雪的到來。
後來左禹川訂婚，隨之結婚，袖扣就被收起來了。
卓楠乘車前把袖扣寄了出去，連同她的心心念念，她的愛意彌漫，她的告別。
闊別一年，重新迴到雲城，車站外站著卓正康、林芳還有一個瘦高的男孩，眉眼和卓正康有幾分相似，想來應該是卓越。
男孩溫潤清淺的叫了卓楠一聲“姐姐。”卓楠應著，目光卻不曾停留，迴去的路上，四人無話，新城區繁華熱鬧，年味十足，僅僅隻是一年，心境竟有如此大的變化。
下車時，卓越搶先提起卓楠的行李箱走在前麵，卓楠不爭也不語，默默跟在身後。
“這邊交通很方便，北門出去就是地鐵站，南門這邊是商圈……”林芳一路給卓楠介紹著。
新家寬敞明亮，原木色看起來溫暖宜人，卓楠站在客廳裏，竟有點無措，林芳拉著她走向南屋，“楠楠，這是你的房間，軟裝是小越幫著看的。”
客廳裏的少年，玉顏清俊，輪廓還未完全長開，帶著些稚氣，眼神澄澈，他和卓楠一樣無措，卓楠心裏生出一絲不忍，扭頭說：“卓越，謝謝你。”少年展顏，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酒莊的生意好像比往年又好了一些，增加了人手，卓楠也不用去幫忙，這讓她更難捱，卓正康林芳出門後，卓楠、卓越幾乎不出房門，偌大的房子隻有飯點才會有點聲響。
除夕一早，卓正康像以往一些出門采購，林芳在家做小食，卓楠鬆散著打下手，林芳看得出她的鬱悶，“媽媽和你一樣，見到這孩子之前心裏全是怒和恨，為了這個家，幾乎吞了血淚，但是見到他之後好像就恨不起來了，都是大人的事，他有什麽錯？他溫順得不像個孩子，讓人疼惜。”
卓楠很平淡，“我對他沒有什麽看法，就是還沒有習慣家裏多出了一個人而已。還有我辭職了，想換個環境。”
林芳會錯意，喜上眉梢“是嗎，我早就讓你迴來了，離家那麽多年，工作了還不迴來，我們可是掛念得緊。”
卓楠忽然有些不忍。
小食做得差不多，卓正康帶著卓越提著大包小包迴來，放完東西，卓越拿出鮮甜的栗子，放在茶幾上，輕聲道：“姐姐，這是剛出鍋的栗子。”
卓楠看到他臉頰、鼻尖、手背泛著紅，一時間心軟，“暖暖手吧，我去幫爸爸擇菜。”
卓越乖巧點頭，“好，我剝栗子等你。”好像卓楠多與他說一句話，就能讓他歡喜。
卓楠和卓正康之間似乎有了罅隙，她不止一次告訴自己那是大人的事情，卓正康也不會因為多一個卓越就輕待自己，但心裏就是擰巴，自己過不去。
晌午時分，大雪降下，這一場雪下得寬泛，石嵐秋再一起催促左禹川才離開公司，石嵐秋歎息，左禹川好像又迴到從前那般不舍晝夜，不冷不熱。
去老宅的路上，雪大如席，宋兆和此時小腹已經輕輕隆起，她護著肚子，左禹川閉目在身側，隨著身體一天天變化，宋兆和的心境好像也在慢慢發生變化，左禹川隔兩天會去一趟新房，例行公事一樣吃個飯，不過夜，偶爾會聊上幾句，產檢時兩人會在醫院門口碰麵，他全程陪同，隻是不曾過問結果，某個瞬間宋兆和會產生錯覺，如果一直這樣也很好。
雪天路滑，左禹川伸手護在宋兆和後身外圍上台階，這一幕被石嵐秋看到，原本的淡漠也在慢慢消融，左賀也發現了左禹川最近的變化，他心中的怒氣逐漸平息。
吃過晚飯，一家人看春晚守歲，卓楠沒有像以往一樣鬧著要紅包，卓正康喝過酒倚在沙發上，昏昏欲睡，卓越靜靜剝著各類堅果，他仿佛找到靠近卓楠的方式了，一小會一小會就推一小把去了殼的堅果推到卓楠麵前。
冗長無聊的春晚終於到了尾聲，新年鍾聲敲響時，卓楠收到左禹川的微信，的紅包：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卓楠退迴紅包，迴：今年想要一元複始萬象更新，配上皚皚雪白裏的滿目煙火。左禹川封了一元的紅包，卓楠收下，迴複：知。
房間裏窗簾全關，昏暗裏隻有卓楠均勻的唿吸聲，他安靜守在她床前，他隻知道卓楠拒絕了寧放的邀請，並不知道她還辭職了。
暮色漸起，卓楠從混沌中醒來看見左禹川，她一時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真實，伸手去摸。真切感受到溫度，她又清醒了一些，“你怎麽來了？”
迴想了一下，他們有十來天沒有見麵了。
這十來天裏，卓楠的辭職程序全走完，而左禹川明著被左賀外派出差，實則調他離築趁此反省。
“為什麽吃艾司唑侖？”
卓楠翻身，正對左禹川，手搭在額頭上，“最近睡得不是很好，年關事情雜。”
李連成事件後，卓楠半夜總是心悸驚醒，有時整晚閉不上眼睛，她焦慮得沒有出路了，才吃些安定的藥物助眠，吃過藥倒是能睡著了，但醒來後伴隨著頭昏。
“我辭職了，想迴家待一段時間，再做打算。”
“什麽時候迴來？”
卓楠澄澈的眸子裏映著左禹川，摸著脖子上的項鏈，“過完年再說，近來一段時間總是很想家，想在家多待一下。”
“起床收拾一下，我帶你去吃飯。”
卓楠看一眼窗外，搖頭，“下著雨呢，不想動。”左禹川不顧卓楠意願，強拉她起來，卓楠也不掙，任由他幫著梳頭穿衣。
“去溪湖裏吃，吳姐做了飯等你。”差不多三個月沒有去過溪湖裏了，好像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臨行前卓楠拿上禮袋，“給吳姐帶份禮物，她那麽用心的待我。”卓楠原本打算同城寄過去，現在連快遞費都省了。
左禹川一邊幫卓楠攏衣服，一邊說：“就我沒有禮物是嗎？”
“那你想要什麽？”
“算了，這樣沒誠意。”
卓楠想了一下，“我不算你的禮物嗎？”左禹川在她腦袋上輕彈，“我沒有見過這樣讓我上火的禮物。”
卓楠笑，左禹川摟著她出門，這平靜的幸福讓卓楠產生錯覺，心弦蕩漾。
新年前兩天，左禹川收到了卓楠的禮物，同城快遞送到辦公室，彼時卓楠已經迴雲城了，盒子裏並列著一對鯨尾式袖扣，圓潤飽滿弧麵下是象形山川連綿，川平處是枝丫繁茂的樹狀，平麵上一隻刻著ζ，另一隻刻著ν，吊牌上寫著：予川
左禹川仔細看著，笑意漸濃，試戴後拍了圖片發給卓楠：我很喜歡，會常戴。卓楠迴複：不渝的期盼常伴你左右。
初秋，卓楠把設計圖紙給設計師，想著第一場初雪來時，就把袖扣送給左禹川。卓楠幾乎每個周末都去看一次袖口的製作進度，店裏的老板若不是看在不重樣的美食上早就發火了。
初冬，老板接過糖炒栗子，才取出陳列櫃裏的成品，“前天有人過來看中了這對袖扣，我隨口胡謅是國外迴來的新晉設計師的作品，那人喜歡得不行，問能不能幫他設計一對。”
卓楠大笑，稱那是愛意彌漫的孤品。此時的卓楠懷著滿心的歡喜期盼第一場雪的到來。
後來左禹川訂婚，隨之結婚，袖扣就被收起來了。
卓楠乘車前把袖扣寄了出去，連同她的心心念念，她的愛意彌漫，她的告別。
闊別一年，重新迴到雲城，車站外站著卓正康、林芳還有一個瘦高的男孩，眉眼和卓正康有幾分相似，想來應該是卓越。
男孩溫潤清淺的叫了卓楠一聲“姐姐。”卓楠應著，目光卻不曾停留，迴去的路上，四人無話，新城區繁華熱鬧，年味十足，僅僅隻是一年，心境竟有如此大的變化。
下車時，卓越搶先提起卓楠的行李箱走在前麵，卓楠不爭也不語，默默跟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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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寬敞明亮，原木色看起來溫暖宜人，卓楠站在客廳裏，竟有點無措，林芳拉著她走向南屋，“楠楠，這是你的房間，軟裝是小越幫著看的。”
客廳裏的少年，玉顏清俊，輪廓還未完全長開，帶著些稚氣，眼神澄澈，他和卓楠一樣無措，卓楠心裏生出一絲不忍，扭頭說：“卓越，謝謝你。”少年展顏，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酒莊的生意好像比往年又好了一些，增加了人手，卓楠也不用去幫忙，這讓她更難捱，卓正康林芳出門後，卓楠、卓越幾乎不出房門，偌大的房子隻有飯點才會有點聲響。
除夕一早，卓正康像以往一些出門采購，林芳在家做小食，卓楠鬆散著打下手，林芳看得出她的鬱悶，“媽媽和你一樣，見到這孩子之前心裏全是怒和恨，為了這個家，幾乎吞了血淚，但是見到他之後好像就恨不起來了，都是大人的事，他有什麽錯？他溫順得不像個孩子，讓人疼惜。”
卓楠很平淡，“我對他沒有什麽看法，就是還沒有習慣家裏多出了一個人而已。還有我辭職了，想換個環境。”
林芳會錯意，喜上眉梢“是嗎，我早就讓你迴來了，離家那麽多年，工作了還不迴來，我們可是掛念得緊。”
卓楠忽然有些不忍。
小食做得差不多，卓正康帶著卓越提著大包小包迴來，放完東西，卓越拿出鮮甜的栗子，放在茶幾上，輕聲道：“姐姐，這是剛出鍋的栗子。”
卓楠看到他臉頰、鼻尖、手背泛著紅，一時間心軟，“暖暖手吧，我去幫爸爸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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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楠和卓正康之間似乎有了罅隙，她不止一次告訴自己那是大人的事情，卓正康也不會因為多一個卓越就輕待自己，但心裏就是擰巴，自己過不去。
晌午時分，大雪降下，這一場雪下得寬泛，石嵐秋再一起催促左禹川才離開公司，石嵐秋歎息，左禹川好像又迴到從前那般不舍晝夜，不冷不熱。
去老宅的路上，雪大如席，宋兆和此時小腹已經輕輕隆起，她護著肚子，左禹川閉目在身側，隨著身體一天天變化，宋兆和的心境好像也在慢慢發生變化，左禹川隔兩天會去一趟新房，例行公事一樣吃個飯，不過夜，偶爾會聊上幾句，產檢時兩人會在醫院門口碰麵，他全程陪同，隻是不曾過問結果，某個瞬間宋兆和會產生錯覺，如果一直這樣也很好。
雪天路滑，左禹川伸手護在宋兆和後身外圍上台階，這一幕被石嵐秋看到，原本的淡漠也在慢慢消融，左賀也發現了左禹川最近的變化，他心中的怒氣逐漸平息。
吃過晚飯，一家人看春晚守歲，卓楠沒有像以往一樣鬧著要紅包，卓正康喝過酒倚在沙發上，昏昏欲睡，卓越靜靜剝著各類堅果，他仿佛找到靠近卓楠的方式了，一小會一小會就推一小把去了殼的堅果推到卓楠麵前。
冗長無聊的春晚終於到了尾聲，新年鍾聲敲響時，卓楠收到左禹川的微信，的紅包：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卓楠退迴紅包，迴：今年想要一元複始萬象更新，配上皚皚雪白裏的滿目煙火。左禹川封了一元的紅包，卓楠收下，迴複：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