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內聯群裏發了一張訂婚現場的布置圖。巨大的吊頂圓環,香檳色布幔,銀扇葉,萊菲茶玫,珍珠玫瑰、馬醉木、厄瓜多爾玫瑰、千代蘭、寶塔繡球、兩叉風信子……好些還是卓楠叫不上名字的。


    ‘全是空運過來的鮮花,光是前期布景就已經值得期待了。’


    ‘茹茹,你實時跟進拍點圖給我們洗洗眼,好羨慕你能進現場。’


    ‘茹茹,你見到左禹川沒有?’


    ‘茹茹……’


    徐茹茹作為特邀記者,訂婚的前三天已經進場了,她時不時發一些現場的圖片在群裏,引得一眾同事羨慕和感歎。


    卓楠拉開抽屜,內裏躺著小小的戒指,自舒欽送她迴鳳鳴灣後,兩人沒再見過麵,期間去過西山一次,也沒碰上,人和人之間的聯係微妙得很。


    牆上的指針遊走到7,卓楠不緊不慢收拾下班。好像不見左禹川之後日子倒是清靜下來了,之前不加班就直接迴家,雖然不說刻意等左禹川,但他推門進屋的時候心裏又是滿足的。


    剛出大門,雨蒙蒙一片,卓楠才發現沒帶傘,想著難得上樓,緊了緊外套,走進雨霧裏。


    沒走幾步,一輛車停在身側,車窗降下來,申記瑜開口說:“上車吧,我送你。”


    “謝謝申醫生,我走兩步就到了。”


    “上車吧,我特意過來找你的。”


    卓楠帶著疑問上車,額前的頭發潤潤的貼在皮膚上,“先陪我吃個飯,剛下手術累得要死,一個人吃飯又沒勁,你一個人估計也沒勁,湊一下。”


    “吃飯一定要兩個人嗎?”


    “真是不解風情,不是想著你心情可能不好嘛,拖著勞累的身體跨一個區來找你。”


    “我一切如常,沒有哪裏不好,有勞申醫生費心了。”就連感情的付出都可以是單方麵的,所以一個人吃飯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吃飯的地方離大禹很近,卓楠恍神片刻,會遇見左禹川嗎?


    見卓楠有些走神,申記瑜說:“就是簡單吃個飯,一來我們曾是短暫的醫患關係,二來答謝你送我包子的情誼,來來迴迴那麽幾次能算得上普通朋友吧。朋友處於失戀的低穀期,安慰安慰不過分吧。”


    一頓飯,都是申記瑜在說話,卓楠偶爾應和幾聲。忽然就看見左禹川從門口進來,人群中他輕輕朗朗,卓楠空咽一口,明顯慌亂,申記瑜在卓楠的錯愕中迴頭,迎上左禹川陰鷙的眼神。


    他朝左禹川笑,但左禹川仿佛沒有看見兩人一般,徑直路過進包房。申記瑜的笑仍舊掛在臉上,這下是徹底說不清楚了,事已至此,安心吃飯吧。


    卓楠輕歎一口氣,“申醫生,你那邊的會員一年多少錢,我看看要打幾年的工才辦得起,我估計你做不成左禹川的生意了。”


    “我以為你隻會說‘嗯’‘好’‘不用’‘沒關係’,原來你還會開玩笑。”


    “他平時都這樣嗎?”卓楠見過溫柔的、冷靜的、強勢霸道的左禹川,但這樣怒意橫生的還是第一次見。


    “你在意的是不是?”


    “嗯,在意。”頓了頓,又繼續道:“其實我知道你們看我就像看其他玩樂對象一樣,但我是純粹喜歡他這個人的,是那種因為他好,所以愛意恣意生長的喜歡。”


    左禹川滿足了卓楠對愛情的一切幻想,她的願望是如果時間不能長久,就在炙熱時分停留,這樣一來,得春風挑盡,也就得了四海潮生。可要是糾纏不舍,無論如何一片青山都不夠成詩。


    申記瑜喝了一口水,正色道:“卓楠,我從沒有那樣看待過你。”


    卓楠嗯一聲,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了。


    時間將晚,外麵的霧氣越來越重,申記瑜和卓楠各撐著一把傘出了餐廳。


    左禹川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見雨霧蒙蒙裏並排走著的兩個人,放在桌上的手掌不自覺收攏成拳。


    申記瑜送卓楠到小區門口,從後排拿出一個大盒子遞給她,“不是想去看川哥的訂婚典禮嗎?這是禮服。”


    卓楠並沒有接,“那天是凍昏了頭隨口說的,我有同事去現場了,她會發照片給大家看的,我看那個就好。”


    遇見卓楠的那個早晨,他伸手拉了一把她的胳膊,涼意順著他的手傳到身上,那天之後他總覺得那些涼意散不去。


    “明天就要是訂婚典禮了,你臨時反悔我現在上哪去找個女伴?”


    “不管我去不去,唯一能改變的是左禹川對申醫生的看法。”


    申記瑜笑,“川哥進門看見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就已經說不清楚了。”


    “不作為你的女伴去參加典禮不是怕說不清楚,隻是沒有意義的事情我不想做了。”


    “不去會後悔嗎?”


    卓楠堅定迴答“不會。”


    申記瑜輕歎一口氣,“嗯,知道了,時間不早了,上去吧。”


    雨霧裏連燈光都是縹緲的,卓楠撐著傘進小區,直至她與那邊迷蒙融在一起,申記瑜才帶著他為卓楠準備的禮服驅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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