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房間內,何國敬看著早已經變成了石塊的黑蟲軀體,黑影已經消失不見,父親的臉也已經不見了蹤影,嚴圖將收拾好的密封罐拿了出來。


    何國敬看著他,完成了最後的動作。半晌後,這裏的一切都迴到白天裏的模樣。


    “這一次,你的功勞最大。”嚴圖平靜的說著,他在房間裏轉悠了兩圈,確定了沒有任何的異常後,看著半蹲在地上的人,說道:“在人界,時間是最有利的工具,相信它能給你帶來力量。”


    嚴圖走出了房間,站在院子裏。春雪和陳傑坐在院子旁的石凳上。牆外一棵茂盛的桂花枝條落過來,再不過不久,是桂花盛開的時候到了。


    “走吧。”


    何國敬淡淡的聲音從門內響起,幾人同時看向他的臉。等待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肚子餓了,我們吃飯去吧。”


    說完後,何國敬走出了院子,陳傑第一個跟了上去。嚴圖最後看了一眼這個破舊的房子。魚肚白的亮色從天邊開始,他看著一片無雲的天空,感慨道:天亮了。


    *


    “去哪裏吃飯?你喜歡吃什麽?有沒有特別推薦的食物?”陳傑跟在何國敬身後,不停開始找何國敬搭話,一路沉默的氛圍讓他別扭,不過隻是幾年的時間,他的變化可不是一點。


    討厭被人搭訕的陳傑,總是帶著耳機沉寂在自己世界的陳傑,現在卻像是一個無法擺脫安靜氛圍的奇怪之人。


    “嚴圖知道去哪裏?你問他。你想吃什麽,跟他說。”何國敬簡短的迴應,然後不在說話。


    已經這麽多年過去,他以為自己已經將過去忘記得幹幹淨淨,當父親的臉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時,他才知道,隱藏在內心的那個疼痛的記憶是什麽。


    從懸崖掉落的父親,連一句最後的告別都沒有留下,何國敬對他怨恨,原來從一開始就在。


    父親就是那個惡靈嗎?何國敬沒辦法迴答自己,這個破舊的房子,是他寄居的地點,他不願意離開,隻是躲藏在暗處,像是在守護這裏一樣,可是,惡靈們隻有邪惡的思想,他們不會守護著它們的寄居地,隻是占領著它們,想要將它們變成更邪惡的血腥之地。


    春雪說過,惡靈們永遠不會認清自己的罪惡,它們隻想要更多的力量,來搶奪更多的資源,霸占不屬於它們的領地,來實現心中那邪惡的靈魂。


    地府的界限已經滿足不了它們,痛苦和無盡的懲戒之路根本阻止不了它們,它們有著不可控製的罪惡。


    隻有阻止它們唯一的路,才能阻擋它們的步伐,何國敬開始認清眼前的事實,發生的一切無法更改,即使迴頭也改變不了父親犯過錯的事實。他能做的,隻有清理這些錯誤,將一切都迴歸到原位。


    那團黑影最後痛苦的掙紮著,這是他能做的唯一的方式,這些痛苦是它無法躲開的罪孽,它們將痛苦攜帶到這個人界的角落,而現在,同樣的,它們也要將這些痛苦和罪惡一並的帶走。


    這是三界界限的定律,跨越了界限之律,將會受到最嚴重的懲戒。


    何國敬不願意相信那團黑影真的是父親,他的心中,父親已經死去,應該正在經曆著自己的輪迴之路,開啟自己新的純善的人類輪迴。那才是真正的正確之路。


    如果有來生,他們或許還能相遇一起,到那個時候,我們能夠緊緊的擁抱一起。


    彼此的敞開心扉,會將美好的祝福都送給對方。


    可如果惡靈真的是父親,那……何國敬不知如何說服自己。


    在黑影即將消散之前,在父親消失之前,他在懺悔嗎?他看著自己的臉,有沒有過一絲的悔意呢?這麽多年,生前他所犯下的罪惡,如果時間重來的話,他迴想要重新開始嗎?


    何國敬慢慢的往前方走去,心中滿是最後那個有著父親一樣的臉的黑影,在消失前的那抹淡淡的微笑。


    那是父親久違的笑臉,他在幼年時候,曾經經過無數次,他們坐在一起開心的吃飯,看著電視裏搞笑的娛樂節目,然後比賽看誰可以最快的吃完碗裏的飯菜。


    “爸,放下執念吧。”何國敬默默的在心裏說道。


    嚴圖這次來吃飯的地方換了一家,眼前的飯店裝潢絕對可以稱得上豪華級別。光從金碧輝煌的門頭牌匾就能看出來它的氣派,陳傑站在大門前,然後又看了看旁邊的何國敬,他還是跟剛才一樣,臉上沒有其他的表情。


    春雪則是無奈的直搖頭。


    “這又是你什麽時候找到的地方?你確定都是我們喜歡的?”春雪看著足夠有五層的高樓,看著那醒目的四個金黃色的大字:來福飯店。


    “放心,我們的口味從來不會統一,他們倆想吃什麽我不在乎,至於你,無論去哪裏,你都不會滿意的。”嚴圖高興的迴頭看了幾人,最後對春雪說道。


    “這次我難得的花了大手筆,不用替我節省,今天我們立下大功,值得好好的犒勞一下自己,何國敬,你敞開吃,沒人阻止你。”嚴圖剛說完,人影已經進了飯店大門。


    春雪可以借口離開的,但這是陳傑的第一次正式見麵,她需要從中好好的調節氛圍,何國敬的情緒她無法猜測,但是多半這一刻也不容易鬆懈下來,嚴圖的心情更是捉摸不透,


    隻有陳傑現在是可控的,春雪希望可以充當一個穩定的作用,可以快速的讓三人之間的關係衝破堅硬的部分。


    這是整個團隊裏加入的第二個人類,春雪也在慢慢的嚐試理解和接受和人界的相處模式,嚴圖隻是個會在意自己的家夥,所以現在隻有她,也隻有她來解決這個會存在的根本問題。


    嚴圖帶領他們進入了一個包廂,大型圓桌可以容納10人以上,房間內複古裝飾風格增添一絲藝術氣息,鏤空的木製門窗上勾勒出的古老的花鳥圖案,包廂內的角落裏,還放置一個現代十足的魚缸,乍看之下,魚缸的風格和包廂內格格不入,但魚缸內的水草布置又顯示出古代的宮廷氣息風格。對比之下,居然和整個包廂的凸顯氣質如出一轍。


    春雪對包廂裏風格甚是喜歡,左右轉了兩圈,特別是那個外形酷刑飛碟的魚缸,她站在魚缸旁看著此刻自由遊蕩的兩條金魚,一黑一紅像是追逐遊戲一般,彼此玩的不亦樂乎。


    嚴圖自作主張的已經點好了幾個特色菜,剩下的各自按照自己喜歡的口味來挑選,陳傑和何國敬兩人圍著菜單本研究著,春雪閑逛完了後選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上菜的速度很快,春雪本就沒什麽胃口,隻是簡單的夾著幾個青菜慢慢的嚼著,眼前的三人則像是饑餓過半年一樣,扒拉幾口,就能解決碗裏的一大半。


    “隻有吃飽喝足了才能繼續,是吧。每次吃飽飯的滿足,簡直無法表達,什麽亂七八糟的鬼東西,都可以視而不見,不管不理。”嚴圖喝了一口剛送來的熱茶。整個人舒適的往身後一躺,一臉的滿足感。


    大家隻是看著他了一眼,然後低頭吃飯,嚴圖見沒人迴應,繼續說道:“現在既然人都在,大家有什麽忌諱的東西,現在都說出來,避免以後你們犯錯誤。來,我先來。”


    嚴圖頓了頓,清清嗓子,看了何國敬一眼,這才說道:“我呢,有個習慣,肚子餓了時候會非常暴躁,甚至會做出不尋常的舉動,這個時候,你們要離我遠一點。免得受傷。然後,如果不頂撞我的話,我會更加開心的。”


    “好的,我記住了。”陳傑點點頭,笑道。“那意思是你如果想要發火,吃頓飯就好了。”


    “這個……應該是的。”


    “那我知道了。”陳傑扒拉了碗裏的飯,又想起什麽,問道:“那你,什麽時候會發火?”


    “這個,那就太多了,你們要見機行事。”春雪笑了笑,補充道。


    陳傑尷尬的笑笑,轉頭問何國敬:“你呢?最煩什麽。”


    “不知道。”何國敬隻顧自己吃飯。不在說話。


    “先說你的,陳傑。什麽東西可以惹你生氣。”嚴圖瞅著麵前的人,然後輕輕勾勾手,將麵前的一盆青菜推到了他的麵前。


    “我嘛,我好好想想,小時候的時候最煩有人跟我說話,我聽到人的聲音就煩,特別討厭人多的地方。”陳傑夾起一片青菜,繼續說道:“還有,看到有人打架,我也特別心煩,如果看到有人欺負一個沒辦法還手的人,那我的憤怒……簡直了。可能,是我在小時候,被我爸打的次數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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