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哭著道:“我不想等,我已經等的太久,久到已經沒有耐心了,今天有兩個砍柴的人在窗子外偷看我,被我發現了,於是我迴頭看了他們一眼,並笑了一下……”她抽泣著道:“可是他們卻是大叫一聲:“鬼呀!”跑著離開了。”


    耀道:“沒事的,沒事的,他們跟你鬧著玩。”


    小曼搖頭道:“不是這樣的,他們跑去叫了好多人,堵在門口,叫我出去,我沒有開門,後來有人從窗口塞進來一麵鏡子,叫我看看自己,然後嚷嚷著走了。”聲音轉而空洞道:“我拿著那麵鏡子,看著自己的樣子,嚇得不敢說話,後來,我把鏡子用力的踩碎了,在家裏瘋狂的摔東西,直到我看到了缸裏的水中自己的倒影,心灰意冷,蹲在這裏,不斷的難過痛哭。耀,我這腐敗的樣子是不是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


    耀想要與她對視,被她低著頭躲開了,道:“不,你是我老婆,我都活著好好的,你更應該為了我而好好的活著,我跟你一樣,不能沒有你。”見她幾次躲避著自己的眼神,隻好將她摟靠在自己的肩頭,道:“你知道嗎?老婆,你對我有多重要嗎?假如你怎麽樣了,第一個難過的人,不是你,是我啊,你忘了,因為你的事情,我的頭發都白了好多,你明白了嗎?”


    小曼低落道:“我走了,你也就不用再白頭發了……”


    耀道:“不!你是我的,我要你好好的,我不要你走,不論你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是我的,我不許你用這種喪氣話,傷害我!”


    小曼卻是一言不發,咬緊牙關,轉身走到床邊,木納的側躺在床上,背對著耀。


    耀趕過去,在她另一邊側躺著,看著她,撫摸著她的臉頰道:“因為你是我恆耀一個人的老婆,老婆在我心裏最大,比我父王都大,比我都大,你說什麽,我都順著你。”


    小曼默默地流淚,終於抬起頭正視他的眼睛,像不知道自己的臉已經腐爛了一樣,用力的摟著他,在他的臉上狠狠的吻著。


    耀熱烈的迴應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


    窗外傳來了“咯咯”嬉笑。


    小曼驚醒過來,她道:“外麵有人!她們肯定不懷好意,會把我與你的事情到處亂說!”


    耀起身,安慰她,道:“沒關係,我把窗子用木條封鎖起來,把門也封鎖來,這樣外麵的人不能進來,更沒法打擾我們。”


    小曼道:“不行,你要出去,怎麽能為了我這樣做呢?”


    耀道:“反正你也不想活了,大不了我跟你永遠抱在一起。”


    小曼流著眼淚,心想著:“我不能讓他跟我一起死!”她抱著他,在他臉上不斷的親吻著,像一隻小狗那樣熱情。


    耀愣了一下道:“怎麽了?剛剛是滿足的不夠嗎?”他滿臉羞澀。


    小曼搖著頭,靠在他懷裏道:“我想跟你粘在一起,但是又不想你陪我一起饑餓等死。”


    耀道:“真的不想再活了嗎?”


    小曼低頭看了看自己道:“我現在肚子都爛了一大塊,出去也是被人打死,與其被打死,不如餓死。至少那樣不會痛。”


    耀道:“好!我們兩就一塊餓死。現在我就去把門窗用木板釘勞。”


    小曼道:“家裏沒有木板吧。”


    耀道:“有的,我把房門撤下來,拆散,這樣就足夠封死門窗。”


    小曼道:“可是沒有釘子啊?”


    耀道:“有的有的,我記得廚房有好多生鏽的鐵釘,隻要我想辦法,總會釘住門窗。”


    小曼道:“我想起來之前村民說明天再來,就是今天晚上,現在就要釘死,不能讓他們看我的笑話。”


    耀點頭道:“好!我現在就去。”


    小曼側躺在床上,沒有迴頭道:“你要是走了,把我一個人封死在屋子裏,也是可以的,畢竟你可以正常的活著,而我,這幅腐敗的樣子,是沒法見人了。”


    耀道:“瞎說什麽,我是不可能跟你分開的。我現在就去把門窗定死,你等著我,等我迴來抱著你!”


    他從床上下來,在廚房門後找來一把生鏽的斧子,強硬的敲掉了房門,然後小心翼翼的拔下上麵的釘子,一塊一塊釘在關閉的窗戶上,大門上。


    滿身大汗的去了廁所,用水洗幹淨身上的汗漬,迴到了房間裏。


    小曼迴頭看他拿著燭台走進來,道:“耀!你真的打算跟我一塊餓死嗎?”


    耀點點頭,把燭台放在床頭櫃上,翻身上了床,側躺在她的身邊,麵對著小曼,握著她的手與她雙膝相對,內心從未有過的滿足與踏實,笑著道:“這樣一來,咱們倆就可以一輩子黏在一起了。”


    小曼天真爛漫道:“為什麽你總是要跟我在一起呢?”心中還有一句:連死也要陪著我?可是她沒有說出來,她不喜歡死這個字,她喜歡恬靜簡單的日子,討厭紛爭。


    如果不是臉上腐爛了,如果不是雙眼失去光澤了,如果不是嘴唇不再稱之為嘴了,此刻的她,一定是最美的姑娘。耀在心裏這樣想著,心疼她的遭遇,深深地將她摟在懷裏,淚水無聲的劃過眼角,親吻了她那幾乎略顯凋零的發絲,道:“那是因為我愛你呀。不過可能要下輩子再愛你了,因為這輩子,咱們倆要抱著一起過完剩下的時光。”


    小曼用力的抱著他的腰,用力的聞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內心感覺特別充盈,無比知足,道:“下輩子我來做王子,你就做我。好不好?”


    耀輕笑了一下,道:“傻瓜,哪有下輩子還是王子的,我覺得做一對比翼雙飛的候鳥也不錯,再不濟做一對出生入死的鴛鴦,反正就是有多逍遙就有多逍遙,有多自由就有多自由,咱們倆盡情地翱翔在世間,再生一窩愛的結晶……”


    兩人正說得起勁,忽聽的“嘩啦”一聲,原本月光下從窗外縫隙中透露絲絲亮光,被什麽掩蓋住了。


    可是屋子裏的燭光讓兩人沒有太大的慌張。


    小曼側耳傾聽了一下,見沒有後續的聲響,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那些討厭的村民又來搗亂。”


    耀搖頭道:“不像,好像是周圍的山丘垮塌,把咱們的房子埋在了地底。”


    小曼道:“早知道就不讓你把門窗定死,因為山丘垮塌,蓋住了咱們的房子,就完全不用擔心那些粗魯的村民多管閑事。”


    耀道:“那不成,如果不是我把門窗定死,說不定那些沙土會衝破門窗,湧進房子裏呢。”


    小曼撅著嘴,與他嘴對著嘴,唿吸著彼此的氣體,道:“我不管,這下子,你就真的隻有陪我一塊餓死在這裏了,跑也跑不掉。”


    耀咬了她破碎的嘴唇,道:“反正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陪著你。”


    小曼道:“那下輩子咱們一定要好好的在一起。”


    耀道:“必須的老婆!”


    他們兩個人就這樣永遠的抱在一起,長眠在了這座山丘下的小木屋中。


    過了兩年,一位跟耀相似的男人,坐在一頂黃色轎椅中,幾個侍衛抬著轎椅,身旁是七八個人在用鐵鍬,挖開了當年恆耀與小曼臨終時小屋的木窗。


    一侍衛跪在地上稟報道:“報告皇上,這裏的確有座屋子,埋在土裏。”


    皇上是登機後恆耀的三弟,他念及兄弟之情,昭告天下,找迴哥哥,可是一找找了三年,而恆耀曾經寄迴宮中的信件,因為種種原因,在他登機後的三個月才看到,道:“快,阿福,打開,進去看看,我哥跟嫂子在不在裏麵?”


    阿福扣首,轉身在眾人的目光下,抓起身旁一人手中的火把,鑽了進去。


    皇上看著那個夠一人鑽入的洞口,心中思緒萬千,他想到了哥哥恆耀在世時相處的點滴,想到了一封封書信字裏行間中,哥哥那懇切無助的語氣:“父王,我真的很喜歡小曼,求求你開恩救救她吧!”“父王,小曼中的夢哭之毒,已經擴散到了大腿,整塊整塊的腐爛,我看著揪心。”“父王,我雖然口出不遜,斷絕父子關係,可是以您的財力人力物力,不可能真的不管我們吧?求求您開恩,救救小曼。”“我沒打算迴去,我這輩子也不可能與小曼分開,哪怕她最後隻有一死,我也跟她一塊共赴黃泉!”……


    字裏行間的懇切之情,難過之語,在此刻身為皇上的三弟心中揮之不去,他雙眼酸脹,心中發緊,從轎椅上落下地,對著洞口,道:“看見了什麽?有我哥哥的消息嗎?”眾衛仕拉著皇上,生怕他不顧安危鑽進洞裏。


    過了好一陣子,阿福傳來叫聲:“我看見了,有兩具幹屍!不知道是不是皇上要找的人!”


    皇上道:“什麽樣的?”


    阿福舉著火把,迴到洞口,對著洞外道:“兩個親密的戀人,他們抱著彼此,屍體因為時間太久了,已經風幹,麵目全非,依在下看,兩個人非常相愛。”


    皇上道:“朕要進去看看!”


    阿福迴頭看了一眼木屋,刺目的陽光灑落在這間潮濕陰暗的屋子裏,確認沒有什麽大的危險以後,轉頭對身為恆耀三弟的皇上,道:“這裏因為常年的封閉,空氣中有許多黴味,皇上請做好防護。”


    皇上一揮手道:“拿塊手帕來,朕要進去看看。”


    身旁有人遞上手帕,道:“皇上……”


    皇上接過手帕,道:“朕,去意已決,不要阻攔我!”鑽進洞中。


    阿福住扶他,道:“皇上當心。”


    皇上借著阿福的火把,看著這間屋子,緩步跟著他走著,看著地上狼藉的鏡子碎片,碎碗,碎碟,還有些散落的雜物,道:“屍體呢?在哪?”


    阿福道:“在前麵。”


    隨著皇上的深入,他的身後隨之湧入了七八個衛士,他們舉著火把、長劍,警惕的看著四周。


    阿福帶著皇上來到了兩具幹屍的身旁,眾人把這間本就狹窄的房間擠的滿滿當當。


    皇上看著床上對望相擁的幹屍,男的高大低頭看著懷裏纖瘦的女子,女子仰頭望著男士,仿佛從他們親密的動作中,找到了世間無與倫比的最真摯的愛情,皇上一直看著他們,好像看到了兩個人活著時,彼此之間訴說愛慕的情話,呆呆出神。


    有人在女幹屍的右手無名指上發現了一枚細小的戒指,摘下來擦幹淨,遞給了他道:“皇上,這枚戒指好像是廢位太子恆耀臨走前帶出宮的光輝戒指。”


    皇上伸手接過,借著火把的光,看著那枚拂去浮沉,依舊新亮的金戒指,很巧妙的辨認出精湛的工藝品,卻是出自宮裏,特殊的心形設計正是世界獨一無二的光輝戒指,他把戒指握在手心,聲音嘶嘎道:“把兩人抬出去,讓人打造一口大的棺材,讓他們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我哥在世的時候,他們那質樸的愛情不被世人所承認,我要讓他們倆,死後都有人紀念世間如此偉大的愛情!”轉身離開了這座塵封已久的木屋。


    迴到宮裏,身為恆耀三弟的皇上,想起了兩人相擁而眠的樣子,在為他們舉行了宏大並且遲來的葬禮以後,為了紀念他二人感動世間的偉大愛情,動用大量財力,在恆國北麵的巫山一片空地上,建造了阿凡宮,意思是歌頌紅塵中不被認可卻又無奈的愛情。”


    武平講到這裏,停了下來,更甚至眼睛裏因為恆耀與小曼感動世間的愛情,眼眶濕潤,下一秒會落下淚水來。


    岩晉歎了口氣道:“想不到阿凡宮還有這麽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故事,我倒真想一下子走進去瞧一瞧,這個阿凡宮到底是個什麽樣的?”


    武平道:“現在是古孤國的皇宮,阿凡宮也不叫阿凡宮,叫白宮。”


    岩晉道:“為什麽?”


    武平道:“因為阿凡宮所有色調,都是白色的,他們的一磚一瓦都是用了上好的羊脂白玉,鋪砌而成,從裏到外,任何器具也好,全部都用上了白玉鑲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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