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平臨出門前交代平媽,“無論如何也不能出門去買菜,我會把菜買迴來,你好好待在家裏。”


    今日的平媽臉更難看,紫黑紫黑,屍臭嚴重。


    順平把門鎖好,再加上一小掛鎖才安心出門。


    他到居委會去詢問工作消息。


    “我這失業多年,不知道居委這裏有沒有什麽可以幫助就業的?我什麽都願意做。”


    居委的工作人員查詢了下電腦,“能來上課嗎?基礎的家政服務員?有一個兩千九百九的課程,順利完成課程可以退百分之八十的學費。”


    順平的嘴角抽搐,他都三十幾的大男人,還要去給別人做家務,比做保安還侮辱。


    “不太願意做這個,有沒有安保之類的,輔警或者其他?”


    工作人員上下打量了下,“安保的話身高要一米七以上比較合適,還要強壯些的,你太瘦了。”


    順平點頭表示同意,他一米六六,加上三十幾歲了,可能又縮了一點,天天吃菜能胖才怪。


    “那麽,看監控之類的,可以嗎?我也沒什麽特長,家裏沒收入,請你一定要幫幫忙!”


    工作人員繼續查選,“看停車場的可以嗎?是通宵夜班,晚上八點到早上六點。你要是願意的話,今天晚上就能上班。”


    沒辦法下的辦法了,順平咬牙同意。


    迴到家,順平把找到工作的事情告訴平媽,希望能夠讓她心安離去。


    等了好久,平媽才說出一個字,“錢……”


    “媽,才第一天上班,還不會發工資的啊!”順平很是著急,這臭味是越來越濃,人屍共處一室也不是辦法,平媽需要入土為安的啊。


    “錢……”


    順平決定今晚先去上班,然後找機會讓老板提前給他結一點工資來撫慰平媽。


    平時晚上八點,順平已經準備睡覺。


    現在突然要精神奕奕的看著這麽大的車場,實在很勉強。


    到了十點,眼皮子要用手才能撐開,到了十一點,順平是完全趴在門崗的位置上睡了過去。


    “喂!師傅,我車呢??”


    順平朦朦忪忪睜開眼睛,“什麽車?”


    “我昨天晚上停在這裏的車啊!”


    順平看看掛在牆上的鍾,快到六點了。讓接班的人去辦吧。


    “你稍等啊,一會兒有人來接班,你問他就好了。”


    車主氣不順了,“不是,昨天你看著我開進來的啊,我談完事情,現在要走,我車不見了,你讓我找下一個連我車都沒見過的人?你這是在開玩笑吧!趕緊查監控,找我的車!”


    順平不會用電腦,還好接班的人來了,幫忙調出監控查看。


    原來是車主的夥計把車開走了。


    車主這才看到自己手機上夥計的信息,哼了幾聲,“要不是你在睡覺,怎麽會出這烏龍,睡覺就迴家,上班的時候你睡什麽覺!”


    順平被罵的臉紅耳赤,一點話也反駁不了,這就是他為什麽想要逃避現實,現實裏的人比鬼還難相處。


    “反正我一定會投訴你的,睡覺睡覺!迴家睡個飽吧!”


    就這樣,順平第一天上完班,還來不及給老板提預支工資的事情,就被炒了魷魚。


    無奈之下,順平又迴到居委會。


    還是那一個工作人員。


    順平說了一大段話,工作人員眼睛都直了,不敢相信。“什麽?你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就當我求你,請你給我一份工資!”


    工作人員耐心解釋道,“不,不是,同誌,你有什麽困難我們慢慢解決,你讓我直接給你錢,居委會不是慈善機構,沒有捐款這一說的。”


    順平情緒激動,青筋暴起,罵紅了眼,“我什麽工作都不想做,你們無限的嫌棄我的能力,處處刁難!我隻想好好研究小六壬,我有錯嗎?錯的是這個社會,是頂端的權貴,不是我這些隻想要粗茶淡飯的老百姓。”


    撲通一下,順平跪下。


    “求你了,我媽死都不放心,我想要救助,有沒有什麽救助可以每個月都給我錢……我不要很多,苟活著就行。”


    工作人員為難的翻著文件,“你,是有精神類的殘疾嗎?或許能申請低保……”


    順平用手抹掉眼淚鼻涕,“精神類殘疾?那,那你給我寫一個,你說我神經病也行,失心瘋也行,我沒所謂。”


    工作人員搖頭尷尬的說,“不是的,是要醫生給你開證明,我這邊隻能幫你收好相關資料,呈交上去申請。”


    順平泄了氣,“醫生怎麽會隨便就寫我精神病呢?你這不是在玩我嗎?這,低保還有其他的條件嗎?”


    工作人員把資料地給他,順平仔仔細細一個字一個字的閱讀。


    無生活來源、無勞動能力、無法定贍養人或撫養人的居民。


    無勞動能力殘疾是指依據國家殘疾人評定標準評定的智力殘疾、精神殘疾、多重殘疾和肢體一、二級殘疾。


    順平懂了。


    “我明天再來。”


    順平迴到家,還未開門,臭味已經傳出來,他聽到樓下的鄰居議論紛紛,“不知道是不是哪裏死了老鼠,臭得要命咯,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哎,哪知道呢,我還以為有人扔屎了,感覺要報警查查才可以啊。”


    讓平媽安心這件事,迫在眉睫。


    家裏沒有空調,順平隻能盡可能的多點起供奉的檀香,讓氣味進行覆蓋。


    “媽,你放心,我一定會把我錢帶迴來給你看的。”


    平媽因為屍僵已經不能動彈,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滯的看著牆,臉上的皮肉鬆垮垮,往下墜,嘴裏呢喃的念叨,“平,吃……平,睡……平,成才……”


    順平喘了幾口大氣,把毛巾塞到嘴裏。


    走進廚房,把菜刀磨了又磨,輕觸破皮,鋒利無比。


    打開煤氣爐,藍色的火焰左竄右竄搖擺不定。


    從這裏,到這裏,完全符合明文規定。


    不鏽鋼製的鍋鏟擺放在爐上,被藍的黃的火炙烤著。


    能不花錢,就不花錢,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隻有一次機會,隻有一次去盡全力。


    一整條左手,上胳膊在肱二頭肌的這個位置。


    順平拿過筆,畫了又畫,細細的線被畫得粗粗的,一頭冷汗,膽戰心驚。


    “來!”


    咬著毛巾的牙齒用盡全力,握著菜刀的右手也用盡全力。


    砧板上的左手啊,結束使命。


    “嗚!”


    “嗚!”


    一刀,再一刀,砍瘋誰的心。


    菜刀卡在骨頭上,順平隨手抄起鐵鍋,朝著菜刀平拍下去,今天不是手死就是身死,為母安息,為己活命。


    豆大的汗,雨大的血,散落在地。


    終於,斷肢跌落,順平臉色慘白,趕緊拿過鍋鏟貼在斷肢口。


    嗞啦嗞啦的聲音,人肉熟了焦了的氣味終於掩蓋住屍臭。


    順平咧開嘴,毛巾掉了,血止住了,他氣若柔絲的說道,“……成……成功了。”


    直挺挺倒在原地,“我,要睡一會,就一會……就一會。”


    等順平再次醒來,平媽依舊坐在原位念叨,他的斷肢在不遠處散發出和平媽一模一樣的氣味。


    順平感覺自己左手無比的痛無比的癢,可是他明明沒有左手了。


    或許這就是幻肢痛,這不正巧嗎?


    活著就是虛幻,無論在與不在,痛苦如影隨形。


    工作人員一臉恐慌看著前來的順平。


    “同誌,你手呢?”


    順平換上最得體的衣服,“不必再提,現在我能申請這個低保了嗎?”


    “不,還是需要到醫院去開證明。”


    “那麽請你一次性把我要做的事情羅列出來,你知道的,殘疾人跑一趟不容易,我真的很急很急,真的急著要去投胎。”


    工作人員覺得,他可能真的有什麽精神類疾病,又怕刺激到他,給予他最大的耐心,手把手將一切在兩天內全部批製下來。


    時間過去,一天,兩天,三天,一個月,順平終於等來發錢的日子。


    殘膚敗肉,還不肯舍棄的那一位媽媽。


    大姐給順平打來電話,“喂?順平,媽呢?”


    “媽……明天吧,明天見麵吧。”


    “也行,明天出來喝早茶吧,就在你家樓下那家,我帶上小孩等你。”


    “再說吧。”


    “你也是時候體諒體諒媽了啊,她都一把年紀了,你要……”


    “不說了,在忙著。”


    順平掛斷電話,手裏拿著的真金白銀一千三百五十六塊。


    沉重非常。


    “媽,你看,是錢,是我自己的錢!”


    平媽已經很久沒有念叨,全白的眼球看不見眼前的錢,失去嗅覺的鼻子聞不到錢臭味,抬起的手艱難笨拙觸到紙幣,留下一抹暗紅粘液。


    真的是錢,平媽用盡全力張嘴,一張嘴牙齒掉落,“啊……平,我的平終於成器……你要順利平安,媽安息。”


    平媽說完最後一句話,閉上眼睛,然後像氣球一樣,不停膨脹,直到爆炸,皮肉黏在順平的臉上,全屋上下。


    “媽!走好!!”


    順平撥通報警電話讓他們過來處理滿室汙血腐肉,上門來的警察不可思議,看著順平手機裏提供的諸多證明證據錄像無言以對。


    人真的不是他殺,那麽難道要相信世界上有鬼怪異能?


    大姐二姐三姐聞事趕過來,舉起的手久久打不下去順平的臉。


    是有什麽魔力在保護著他嗎?


    不好隨意猜測玄學。


    故事結束。


    那麽,異妙雜貨鋪至此也暫告一個段落。


    一切隨風,風起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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