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案什麽最重要?尤其是涉及到了這麽多的豪強。


    自然是穩定最重要,這幾家人能夠為禍一方,家中勢力至少在這都昌的地麵上可見一斑,恐怕無論是土地,財富,還是家中的人口等等,都是數的上號的,不然又怎麽可能做下這麽多的事情呢?


    弱小的人,是沒資格作惡的。因為他無法保證自己作完了惡之後,還能不能活著。隻有手中有了權力,有了實力之後,作起惡來才會無所顧忌,而當作惡的人一旦掌握了知識等其他要素,那麽他就可以不斷的用輿論、權力、資源不斷的包裝自己,用武力和律法來打壓敢於挑戰自己的人。


    校事府的人帶人直撲縣尉的住處,卻沒有在住處發現縣尉的身影,校事府的人立刻就發覺了不對勁,於是派人出去調集屯田兵,先將縣城四門控製了再說。


    連夜的調動,讓屯田都尉和手下的屯田尉都明顯的意識到,這次可能發生了大事情了,這樣的大事情,若是自己等人能夠勝利,那麽所帶來的除了官位的提升,還有更多的好處。


    “諸位,話不多說,趕緊調動所有的青壯入城。”


    就隻這麽一句話,整個都昌的屯戶雖然不多,可依舊調動了近三萬人,匯聚成了數道火光,在都昌境內不斷的移動著。


    早就被控製的城門給這些屯田兵打開方便之門,第二天一早,城內的百姓醒過來出門之時,看到了街道上全部都是全副武裝的屯田兵。除了控製都昌之外,還派出了人馬,將各家的塢堡也全部都包圍了起來。


    一夜之間,整個都昌都變了天,也讓周邊的縣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卻在慶幸,自己沒有燒毀賬冊,甚至是謀害官員。可那些沒有銷毀的賬冊又會全部成為審判和製裁自己的證據,有的人終於扛不住了,自殺了。更多的人則是拚命的想要疏通關係,希望能夠逃避這次的風波,即使被波及了,也希望能夠少出點血。


    ————————


    當消息傳到了大牢裏麵,這些屯田兵開始在校事府的帶領下,挨個提審人員的時候,劉雄心中還有著期望,認為這不過是例行的審訊罷了。可是當被提審的人如同死狗一般的被拖迴來,嘴裏還在不斷的念叨著“完了,全部都完了。”之後,劉雄就明顯的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而其餘還未被提審的人也開始紛紛的朝著那人問起來。


    “你快說說,到底是什麽完了?”


    “對,怎麽就完了?”


    “完了,全都完了。”


    對於這些責問,這人也就隻有這麽一句,劉雄知道這人已經心神受損,恐怕無法好好的表達,可心中焦急,於是就走上前去,拎起了這人直接就給了兩記耳光。


    “說。到底什麽完了!怎麽完了!”


    對於這一幕,外麵看守的校士和屯田兵根本不予理會,這本就是自家大人定下的策略,就是要讓這些人自己先形成恐懼的心理,到時候審問起來,事半功倍。


    “哇啊~~~~~”


    被這麽兩耳光打了,那人開始愣了愣,可終於還是迴過了神,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居然哭的跟個孩子一樣。


    “劉公,我們都完了啊,那薛明,他留下了一本賬冊。”


    什麽?


    “什麽賬冊?”


    “那薛明將這些年來,我等所做之事,全部都一一記錄在了一個冊子裏麵,這冊子如今,如今被他們得到了。”


    什麽?


    劉雄被這個消息給鎮住了,失魂落魄之下將無力的鬆開了這人的衣襟,這人失去了力量支撐,也立刻就倒在了地上,眼神驚恐的看著劉雄。見劉雄都是如今這麽一副模樣,心中的恐懼無邊的擴大,如果說剛才說自己喊著“完了”,不過是心中懷疑和不安,而此刻從劉雄的表情上,他就看到了無盡的恐懼和黑暗。


    “劉公,是不是?是不是?”


    “劉公,難道我等?”


    “就沒有另外一條出路麽?”


    劉雄搖了搖頭,這麽多年來,他都沒有想到,這薛明居然敢這麽做。


    “說說吧,那冊子上,都記了些什麽東西。”


    劉雄頹然,但還想知道得詳細一些。


    “那,那冊子上,詳細的記錄了送禮的時間,所為何事,還有送了多少錢財、田畝。附帶那冊子的,還有許多的賬冊紙張,記錄了與之前前後對比的變化。”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劉雄陡然間站起身。他想著自己似乎是太過仁慈了,居然還想著留著人家的家小作為人質。


    這時候,他站起身,朝著大牢外麵張望,看看能不能在人群中找到什麽可靠的人。


    ————————


    劉家的塢堡裏麵,麵對著外麵氣勢洶洶的屯田兵,塢堡內的人早就已經人心惶惶。


    “怎麽辦?是不是官府派人來剿滅我們了?”


    “就是,此刻家主不在,官兵必然是想要趁機攻破我們塢堡。”


    “那該如何?不如我們就此反了?”


    “慌什麽?這些不過是屯田兵罷了,再說了,隻是將我們圍起來,有什麽事情,且看看他們有何打算再說,貿然行事,隻會落人口實。”


    一個年紀大的人,拄著拐杖走了出來。


    “三叔公。”


    “不要輕舉亂動,先上去問問情況再說,若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再做計較不遲。”


    可不是麽,自己家塢堡已經被徹底的圍了起來。


    “我看不必了,如今已經調動了兵馬圍了我們,昨日周邊的縣傳來消息,可是還沒到這個程度,必然是官府已經準備下手了,所以才這般調集大軍。諸位,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難道你我還要等死麽?”


    劉安帶著幾個人走了上來,看著眾人還在紛紛擾擾的議論著,就開口打斷了。


    眾人見劉安前來,心中多少有些畏懼,這兩天來他所做的事情,大家也都有所耳聞,不由得朝著邊上側了側身子。


    “我父親既然不在,如今又事情緊急,我決議統領家族私兵,就此起事,城外不過2000人,我族中聚攏人馬,也有1000多人,就此殺出去,然後聯合都昌諸家,起事!”


    如今這種清查,必然會導致很多地方豪族不滿,自己這邊若是起事,隻要成功了,說的就能再一次裂地,都昌本就屬於故齊國,民風本就剽悍,且多任俠之輩。


    青壯派總是有那麽多的熱血和荷爾蒙沒有地方宣泄,與其如此憋屈,不如奮死一搏。


    老年人因為看多了世事變遷,萬事求穩,所以更多的希望能夠平穩。


    “打不得,打不得啊!”


    “何必畏懼,如今外麵不過是2000種地的泥腿子,又哪來的戰力?我劉氏養了如此多的精銳,若是能夠成事,說不得還能三興大漢。”


    這樣的話語一出,一些熱血之人就已經熱血澎湃了。


    三興大漢?也不是不可能。


    “殺出去!”


    “殺出去!”


    老人看著年輕人已經熱血上頭,還想要再勸說一二,結果卻被劉安使了一個眼色,立刻就有人將這些老頭子全部都“請”了下去。


    “諸位,既然起事,自然當有祭旗,前些時日,我奉家父之命,截了那狗縣令薛明的三個子女,今日既然我等起事,正好可以將他們拿來祭旗。”


    此刻,劉安也顧不得什麽了,若是父親事後追究起來,大不了自己認了就是,反正木已成舟。


    自己是劉氏這一支的嫡子,薛毅是什麽人?怎麽能夠和自己高貴的血統相比?


    “祭旗!”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這祭旗的聲音就越發的高漲,打出去的聲音響徹雲霄,隱隱還有傳到塢堡外麵的趨勢。


    ————————


    “哼,看來還想要繼續作亂。”


    塢堡外麵圍著的人聽到了裏麵的喊聲,皺了皺眉頭。


    “大人,你說怎麽辦?”


    “怎麽辦?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如今這副樣子,不如直接攻他娘的,這劉氏對我們這些屯田之人,多有侵擾,占了我們的田地,還要淩辱我等的家人,此刻正是機會,不如就此,滅了這劉氏。”


    這領兵的督尉心下一狠,即便隻是寒門出身,被指派前來都昌負責屯田之事,可平日裏也沒少和這劉氏起衝突。劉氏仗著人多勢眾,分毫不給自己麵子,甚至還多次當著自己的麵打殺了自己手底下的人,這口氣早就憋了許久了,眼下正好被自己抓住了機會,正可以新仇舊賬一起了了。


    “這?”


    “這什麽這,通知下去,一刻鍾後,進攻。”


    “喏。”


    塢堡外麵的人立刻就動了起來,數十架雲梯開始推到了前麵,準備進攻。


    ————————


    “怎麽辦?外麵的官軍就要進攻了?”


    守城的家丁看了眼下的局勢,立刻就慌了手腳,前一刻還在府中伺候人,下一刻就要拿起刀兵上城殺人,這轉變來得實在太快,自己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去通報裏麵的族老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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