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看著自己的小院子,很清靜,同樣距離主院和書房很遠。這樣的院落安排就明顯的代表了曹清的態度,又或者是夏侯信的態度。


    素心想著來之前,陛下特意親自召見了她,對他說著自己的姑父和姑母這輩子比較苦,因為要撫養自己而沒


    “素心,你是朕千挑萬選的,人品樣貌也是這些女官裏麵最好的。朕自幼失怙,承歡於姑父姑母膝下,姑父姑母待朕如親子,照料朕的起居,還督促朕讀書習武,恩同再造。可這些年來,世人卻對姑父多有謗毀,朕實不願世人如此。素心你此去,要好生侍奉。”


    “奴婢領命。”


    素心聽得有些雲裏霧裏,但依舊恭敬的領命,很多時候,這種恭順的態度能夠省去許多的麻煩,同樣的,也能夠極大的滿足這些能夠決定自己命運的人。


    “去吧,若是有幸能夠延續姑父血脈,朕到時候再作封賞。”


    延續夏侯氏血脈?可能麽?即便是素心這樣深居宮中的宮女,也聽到世人的傳言,說是衛將軍絕戶,又怎麽能夠延續夏侯信的血脈呢?


    帶著這些疑慮,素心就這麽被送到夏侯信的衛將軍府,而如今自己方才進府,就起了這麽大的波瀾,自己今後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


    看來,這人到了哪裏,都是牢籠,從宮中到府中,不過是換了一個籠子罷了。


    素心就這麽想著,開始在夏侯信府中住下來。


    ————————


    “你是說?姑父姑母將素心安排到了最偏的角落?”


    得到了通報的曹叡還是有點錯愕的,可內心中卻更加的懷疑和忌憚,不喜歡錢財,不喜歡女人,甚至不喜歡權力和名聲,那自己這個姑父到底要的是什麽?


    難道真的就是那四句話麽?


    “是,陛下。”


    一個獨眼的中年男人正雙膝跪地,恭順的低著頭,向曹叡報告著今日發生的事情。他不敢抬頭直視這位掌握著生殺大權的帝王,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惹怒了龍顏,招來殺身之禍。


    “你說,我姑父是真的不好女色麽?”


    曹叡這話,似乎是在問眼前的中年人,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夏侯嚴跪在地上,不知道該如何迴答,或者說,這個問題,他根本不需要迴答。


    果然,見夏侯嚴沒有反應,曹叡又開口問夏侯嚴。


    “姑父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的吧?”


    “都知道,許多的事情,都是先帝在時命我去查探的。”


    夏侯嚴很忠誠,忠到了隻聽從曹叡的命令,或者說是皇帝的命令,這也是他自己活下去的辦法。他知道,即便他在這裏和曹叡問對,迴頭曹叡也會找其他人過來再確認一次,沒有永遠的忠誠,隻有時刻的邊疑邊用。


    因為一個聰明的上位者也怕,怕隻聽一個人的,就被蒙蔽了。


    這似乎又符合了當年夏侯信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一切事物都是在不停的變幻著,今日是盟友,明日說不得便又是敵人,而過幾天,可能又要和好如初。


    這陛下禦人也是如此,絕對不會偏聽偏信,所以他在這兩年內給校事府內也安插了不少的人手,甚至於逐步的提拔他們,將夏侯信這兩年來教的人事權牢牢的抓在手中。


    但也僅僅隻是在校事府這等絕對聽從曹叡的隊伍裏麵,朝堂之上的任命,還需要和諸多朝臣不斷的博弈。


    “那你說,朕這麽做,是對呢,還是錯呢?”


    曹叡有些不耐,在殿內走了兩步。


    “陛下一切都是為了衛將軍好。”


    衛將軍?嗯,這個稱唿很好,說明眼前的夏侯嚴知道,誰才是他的主人,也表明了他和夏侯信從此都在沒有私下的關係。


    可真的沒有關係麽?


    曹叡看了看夏侯嚴,揮手讓他退下,自己則又開始處理政務,一直忙了小半個時辰,才將今日應當做的諸多事情全部都處置完畢,就開始朝著後宮走去。


    不管怎麽說,如今自己隻有一個女兒,怎麽也得努努力,生個兒子出來。


    帶著這樣的心情,曹叡沒有去找皇後,而是到了其他嬪妃那邊留宿。


    ————————


    夏侯嚴看著眼前的這塊木牌,心中有些複雜,如今自己的職位極為敏感,身邊盯著自己的人更多,諸多事情都需要小心翼翼。可眼前這塊木牌的主人,自己又不能不見,一時之間,心中犯難了。


    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深夜出去一趟。


    很快便到了子時,夏侯嚴將自己房內的一切都安排妥當,才換上黑色的夜行衣,在夜色的掩護下,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後窗,然後消失在夜色中。


    黑色的身影在洛陽城的街巷之間飛速穿行,仿佛與黑夜融為一體。他身形輕盈敏捷,如同一隻矯健的獵豹,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麽嫻熟自如。


    他對洛陽的地形、甚至是巡邏衛隊出現的時間都了如指掌,輕鬆的避開了那些巡邏的士兵和敲更的更夫,在繞了一大圈之後,才確定了自己最後的目標,翻牆入院。


    剛剛跳入了院子,院中養著的家犬就立刻警覺的站了起來,可等到熟悉的氣味傳過來,又立刻安靜的趴了下來。


    夏侯信起身,朝著書房走去。豆點般的燈火在寂靜的院子裏不斷的晃動著,夏侯信也終於摸到了書房。


    “大哥,陛下此事,是有意為之。”


    “我知道,恐怕他也知道了,我身體沒問題,你說說,陛下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那就看大哥怎麽想了。”


    “嗬嗬,陛下這兩年來,到底是怎麽迴事?還有,為何陛下如今變得如此脂粉氣。”


    “怎麽?連我都不能說麽?”


    “此事一言難盡,陛下登基之後,便開了科舉,這次科舉取中者,大多都是士族豪門子弟,寒門子弟取中者極少。而在接下來的任官中,士族豪門子弟,大多都是清貴官職,而寒門子弟,取中者少便罷了,可到了朝議的時候,在文官的選擇上麵,陛下徹底的落入下風,甚至於,許多的士族子弟,都報名了武舉。在武藝和體能上,非士族的人占據了優勢,可在兵法韜略上,他們卻落入了下風,能取中者,寥寥無幾,所以,陛下對於你的這個科舉製度存在懷疑的心思。”


    夏侯信聽完之後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自己還是太過天真了,以為自己辦了學校,十來年,就能夠有了足夠的基礎,卻沒想過,真要將這些人拉出來考試,自己的那點人不過是滄海一粟,而且如今科舉已經開了頭,就不可能中斷,再怎麽樣,這套製度都要執行下去。


    自己滿心以為依靠科舉製能夠改變士族一家獨大的局麵,卻沒有想到,任何的製度都是人去執行,而士族的人才基礎,實在太大了。


    自己最為信任的人,口口聲聲的說著這套製度能夠幫助自己對抗士族豪門,可沒想到反而成了士族豪門手中最鋒利的刀,還讓他們在軍隊中的影響力也進一步擴大。


    這最重要的,是讓曹叡失去了信心。


    他估計也想過,動刀兵,將這些士族豪門血洗一遍,可這樣的直接後果就是北方大亂。


    所以,就隻能妥協,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的抓住軍權和高級將領的任命,所以夏侯信任衛將軍,夏侯尚代替都荊州,郭淮任雍涼副都督。


    整個武將集團的快速腐化,讓曹叡不能隨意動手,甚至於在曹洪的帶領下,更加肆無忌憚。


    武將通常認為自身由於其出身背景等因素限製,相對於那些擁有深厚家族底蘊和傳承的人而言,他們更容易受到物質欲望的誘惑並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這些武將可能來自普通家庭或者社會底層,沒有經曆過長期的家族文化熏陶與積澱。正因為如此,當他們麵對功名利祿、榮華富貴時往往難以自持;又或許是出於對過去貧困生活的補償心理以及想要證明自己價值的渴望等等原因都使得他們極易被金錢、權力所迷惑從而沉迷於物欲之中。


    相比之下,那些士族出身的人,因為有家教和傳承,並且家族提供的物資,他們在物欲的克製比那些底層出身的人能夠更加清醒的看待。


    這洛陽城內,尤其是以宗室為首的曹氏、夏侯氏,府中豢養的歌姬無數,每日裏聲色犬馬,又有諸多人想要通過依附不勞而獲,這就加速了武將集團的迅速腐化,恐怕用不了多久,整個武將集團就會徹底的墮落,除了極少數清醒的人苦苦支撐之外。


    “還有,陛下其實有心儀之人,可太皇太後卻覺得那人出身太低,於是強推了自家的族女,又將那個女子給賜死了。”


    夏侯嚴給了夏侯信另外一個消息。


    夏侯信沒想到,太皇太後居然會這麽做,哪怕是因為出身低微,大不了給個良人、八子也行,可她居然就這麽直接殺了?!


    夏侯嚴將自己能說的全部說完便離開了,這些事情因為涉及到了曹叡的隱秘,曹叡更不可能將這些事情在書信中說明,其他人更不能隨意去說,免得被人抓到了把柄,到時候給自己隨意的按一個非議皇帝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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