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雖好,可這手段卻未免,差了點。”


    曹操看完了所有的信箋和校事府報過來的信息,將所有的紙張全部都扔進了火盆裏麵燒毀,這些事情,隻需要在自己的腦子裏便好。


    “仲康,你說,我若是將這小子給召迴來,他會如何應對?”


    曹操給自己倒了杯酒,喝茶乃是文人雅事,可終究少了一些感性和豪邁。


    “末將不知,末將隻知道大王說什麽,就是什麽。”


    許褚的兩鬢也開始出現了白發,但是身軀卻依舊雄武非凡,尋常人不要說對視,就是靠近了之後,也會被許褚身上的殺氣震懾。


    “那就將他從漢中召迴來,他和清兒經常這麽兩地分居也不是個辦法,讓他們夫妻多團聚團聚也好。”


    隻這樣,便又決定了夏侯信接下來的命運。


    “對了,那司馬懿報迴來的事情,你覺得有幾分是真的,又有幾分是假的?他這麽做是為了公心?還是私心?”


    曹操又開口問許褚,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許褚在邊上迴答也不是,不迴答也不是。


    “嗬嗬嗬,些許小兒輩,還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曹操起身,朝著院外麵走去,曹操將自己的書房搬進了這座院子,院子很大,大到足夠容納曹操搜集來的自己想看的書。院子又很空,除了那幾株尋常的花木外就沒有別的,花木在外麵就能見到,隻是這些栽種的位置經過了精心挑選,錯落有致的種在院子內,一年四季呈現出不同的景色。


    散步的時候,順手又摘下了一個橘子,將這橘子剝開之後塞在了嘴裏。


    酸,差點將曹操的老牙又酸掉幾顆。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


    想著自己家的這些個孩子,又想到了曹洪的、曹仁的、夏侯惇的、夏侯淵的,還有荀彧家的,甚至於自己起兵之初就一路跟隨自己的那些人的孩子。


    “子義啊子義,為何你就是這麽與眾不同呢?”


    那些個孩子看見了自己,不是對自己崇拜無比,就是對自己畏懼萬分,言語和相處中,總是對自己時時刻刻的透露出討好。唯獨這個當初被夏侯淵給扔了的孩子,時時刻刻的透露出一種反抗和疏離。


    對,就是反抗和疏離,還有著許多的格格不入。


    當年在還不知道他的身份時候,這小子就一身的反骨,自己招攬他做個親隨那是抬舉他,換成了其他人,恐怕早就感恩戴德的接下了,唯獨這臭小子,他到底要的是什麽?


    和自己當年一樣,對這些世家豪強沒有任何的好感,一樣的打壓豪強,一樣的抑製土地兼並,不過眼下看來,自己當初做的不如夏侯信,至少目前隴西漢中那些得了土地的流民是絕對會支持他的,而自己當初則是因為動了當地豪族的利益,結果就被罷官去職。


    奉孝臨去之時提醒自己,夏侯信所圖很大,可他圖的是什麽?自己給了他隴西和漢中,看著他不停的屯田,選擇軍隊中那些百人將以上家中的孩子進入學校,教授他們識字讀書,還要習練武藝,甚至是將這些年來發生的戰例都一一拿出來讓這些孩子商議和學習,一些年長的人則開始進入軍隊,或者散入鄉間,作為最基層的官吏。


    他這是要幹什麽?要改變大漢的察舉用人製度麽?自己辦學培養人才,當初在許昌的半山書院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苗頭了,現在到了漢中之後,天高皇帝遠,就越發的幹的明顯了。


    這些人因為夏侯信才得到了學習的機會,因為夏侯信才有了能夠入仕為官的機會,哪怕隻是一個不入流的職位,也足以讓這些年輕人感恩,至於這些年輕人的家人、長輩,也會在他們的耳邊不斷的重複著要對夏侯信感恩。


    若是到時候,夏侯信真的反叛了,那整個隴西和漢中的百萬人口,自己又要殺掉多少,殺幾迴才能夠徹底的平定?


    曹操將所有的心思再次收迴,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服。


    ——————


    “仲達,且說說吧,你司馬家到底是如何想的?!這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裏,你們可是玩的真溜啊?!”


    剛剛從曹操這邊出來,司馬懿不等曹丕的召喚就主動跑到了曹丕府邸求見,希望能夠以這樣的行動和態度減少曹丕對自己的疑心,司馬懿實在太清楚了,曹丕是個什麽人,就自己幫他辦的那點事情,就足夠自己死好幾迴了。


    “還請公子體諒我司馬家的難處。”


    不管怎麽樣,自己還是得解釋清楚這件事情,不管這事情是真還是假。


    “體諒你司馬家的苦心?當初你司馬仲達不願意出仕,那是我大哥拿著劍架在你脖子上逼的,可如今,你弟弟司馬孚難道也是被人拿著劍逼了麽?”


    曹丕內心中的憤懣難以排解。


    “沒有,沒有人將劍架在我弟弟的脖子上。”


    “那你司馬家還這麽.......”


    “可是有人卻把屠刀架在了整個司馬家的脖子上,這人便是大王。”


    曹丕還想再說些什麽,可司馬懿卻打斷了曹丕的話語,這樣的情況在之前並沒有出現,隻這話就讓曹丕閉嘴了,陷入了沉默。


    見著曹丕沉默了,司馬懿又開始了話語。


    “舍弟去了王孫府,看起來是因為夏侯信的舉薦,可若是大王沒有想法,光憑夏侯信舉薦難道就有用麽?”


    “唉,仲達,你說這樣的日子還要忍多久,又什麽時候才能夠一展你我胸中抱負?”


    曹丕冷靜了下來,長久以來的壓抑讓他覺得難受。


    “公子,隻需再忍忍,再忍忍就好,就我所知,夏侯信可是在給王孫和徐庶的信中說了許多大逆不道的話,再加上他在隴西漢中的所作所為,若我是大王,必然不會繼續讓夏侯信就這麽孤懸在外。”


    一聽到這個,曹丕不由得來了精神,可轉念一想最近的聲音,不由得又有些氣餒。


    “仲達你不知道,最近這朝堂之上,長嫡之爭越演越烈,如今唿籲立那小兒的聲音越來越高,自從季重他們走了之後,我這身邊就少了參謀之人,你去漢中這段時間,我實在是快要忍不住了,遇到事情更是少了一個可以商量的人,剛才的脾氣急躁了些,還請仲達勿怪。如今正是需要仲達幫我出謀劃策,渡過難關。”


    曹丕徹底的冷靜了,立刻就對司馬懿轉變了態度,還給司馬懿行了大禮。


    “公子使不得,使不得,懿敢不竭盡全力。何況公子也不必憂慮,前番讓王孫迴鄴城,乃是大王為了平衡,卻不想沒能召迴夏侯信,此番懿去了漢中逗留多日,將漢中許多情況都如實的報給了大王,想來不日大王必然有所動作,如此一來,夏侯信的讓徐庶在內輔佐王孫,而自己在外統領大軍的局麵就會被打破。”


    司馬懿將自己給曹操的奏章中的內容說了一些,他自然也不希望夏侯信在漢中久待,不然按照他的搞法,不出十年,隴西漢中就會以夏侯信馬首是瞻。夏侯信甚至可以自立,相信曹操必然能夠看到自己奏章中隱隱表達出來的意思。


    “好,仲達又立一大功,隻是如今潁川的許多寒門士族因為徐元直而朝著那小兒靠攏,一等局麵又該如何破?”


    “在下以為,此等局麵破之容易,士族乃是大漢基石,至於那些寒門子弟,公子也當開開胸懷,盡納之,此番在漢中逗留日久,還有一件事情就是為公子物色找尋寒門中的佼佼者,如今也是小有成果。”


    說著,司馬懿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一張紙,上麵寫著幾個人的名字,曹丕接過後看了看上麵的名單,還有個人的籍貫、喜好等。


    “仲達,此等人也不過就一縣之才,可有大才?”


    “大才豈能輕易得到,此番在漢中倒真發現了一位,但是此人心智太堅,難以說動,據在下所知,此人如今被夏侯信舉薦到了魏延麾下。”


    “又是這夏侯信,你說,若是這夏侯信投到了我的麾下多少,如此一來,他和子丹、文烈、伯仁領兵征戰,你和季重、文長等人內理民政,屆時又何愁天下不平?”


    曹丕不由得陷入了一陣yy中。


    司馬懿聽得這話,心中想的卻是,夏侯信是絕對不可能投靠過來的,誰讓曹昂當初還留下了曹叡這麽一個兒子呢?


    當初若是曹昂沒有留下曹叡這個孩子,夏侯信倒還真的會投靠過來。


    但這隻是司馬懿的假設,若是曹昂當初沒有留下曹叡這個孩子,按夏侯信對曹丕的了解,恐怕非但不會投靠,反而還會舍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不顧一切的投靠到劉備的麾下,哪怕短時間內不受劉備等人的信任,可是隻要隨著時間的流逝,再在關羽敗走麥城之際,將關羽救出來,憑借如此救命大恩,再加上關羽和劉備之間的感情,以及關羽這人極重義氣的做法,不但能夠站穩腳跟,而且還能夠得到重用,不用像如今這樣,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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