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你說,子義能成麽?”白門樓上,曹操看著外麵清冷的月光,心中也不是特別的好受,那可是陳公台,當初力排眾議,迎自己入兗州的人中就有他一個。可是最終,兩人卻是分道揚鑣,心情難以平複的曹操不知不覺的就轉到了白門樓上,看著城樓下的那個行刑台。


    “子義去時說過,盡人事,聽天命。”郭嘉也是在邊上應和著。


    陰冷潮濕的地牢裏麵,光線並不是很強,隻剩下遠處牢房門口的火把,或明或暗的閃動著,讓人看得牢房內的景象有一種光怪陸離的扭曲感。淹沒下邳都河水並沒有完全的退盡,地上也是濕漉漉的,積留的水剛好還能濕腳。呂布被上了鐐銬,隻是呆呆的坐在地上。他怎麽也想不通,白天在白門樓上,劉備明明已經答應了自己,會在曹操麵前幫自己求情,可等來的卻是一句:“公不見董卓丁建陽乎?”


    曹操聽完之後,立刻就讓人將自己帶下樓吊死,若不是那一聲且慢,恐怕自己眼下已經是一具屍體。想起往日裏自己對劉備的幫助,想起了當初劉備被紀靈圍困的時候,自己傾力幫助,結果卻落得如此下場。


    “若是此番能夠得生,必然不與大耳賊罷休。”呂布雙手握拳,用力的砸向了牢房的柱子,直接就震的牆上的黃泥掉落了許多。


    “主公,還是省省吧,眼下你我都在大牢之中,生死難料。”一旁的聲音傳來,居然是高順。


    “溫侯這話,若是真的,在下倒不是不可以救你一命。”


    吧嗒。


    吧嗒。


    話音落下,就聽到了踩水聲音,在這樣的地牢裏麵顯得格外的清晰。


    鐵鏈聲響起,呂布聽到了聲音之後,立刻就站了起來,雙手死死的抓住地牢的欄杆,頭也是拚命的貼上了空檔,想要看看到底是誰來了。


    晃動著的火把將來人的身形照的不是特別分明,呂布也沒能看到這人的相貌,隻是覺得聲音有些熟悉。


    “將軍為何如此淡定?”來人卻是並沒有理會呂布,隻是轉向了呂布牢房的對麵,看著那個並不是很高的身影,心中也是生出了一種挫敗感,自己居然還不如手底下的一個將領。


    “將軍,難道不怕死?”夏侯信也是好奇,既然是勸降,那至少要讓對方開口,對方不開口,自己壓根就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還有弱點。


    “張文遠已經降了。”


    “.......”


    “陷陣營剩餘還有200多人,司空應了張文遠的請求,劃入了張文遠的麾下。”


    “........”


    “這世上,難道就沒有值得將軍留戀的事物麽?”夏侯信有些不死心,一心想要撬開高順的嘴巴。如果高順始終一言不發,自己又哪裏有機會擊破心防。


    “要殺便殺,何必多言。”牢籠中的那個黑色的身影,終於迴了一句。


    “將軍難道不想再率軍馳騁沙場麽?在下以為陷陣營還是由將軍統帥最好。”


    “......”


    “文遠將軍雖然降了曹公,可是境遇卻不是很好,急需幫手。他又和侯成等人合不來,看不上那幾個人的背叛。”


    “當初在濮陽一戰,你我雙方廝殺數場,各有損傷,可是山陽李家損失慘重,眼下李典正在找張文遠的麻煩。”


    “正在哭訴,請求曹公看在李家當初濮陽之戰的情麵上,斬了張文遠,也不知道剩下的那200多陷陣之士會是個什麽樣的結局。”


    “高將軍,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歸降?”夏侯信都已經說了這麽多了,可是高順除了那一句要殺便殺以外,也在沒有其他的話。這麽一來,夏侯信自己的心理就有些崩潰了。


    呂布看著這一幕,卻也是不知道說什麽,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高順在來人的眼中,居然會超過自己。自己可是天下第一的武將,無論是個人的武藝,還是統帥騎兵的能力,普天之下,誰能超過自己?


    “我可以救溫侯一命,可是你得先說服了高將軍。”來人轉過了身,呂布看著眼前這個年紀約莫十四五歲年紀大少年,那種不真實的感覺越發的強烈了。


    說完這話,眼前這個少年就直接走出了地牢。


    “高順,你我主仆一場,若是能夠降了曹操,也不失為一條出路,曹操愛才,必然不會殺你。”看著人走出去了,呂布就開始了勸降高順的工作。


    “就當為我,可以麽?”


    “想想玲綺!”


    “高順,我隻想活著,我還不想死,就當你我主仆一場,我再求你最後一次。”說完,呂布就跪了下去。


    “小子,沒成吧。”剛剛走出地牢,夏侯信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一個聲音,一直依靠在地牢牆上的郭嘉跟在了夏侯信的身後。在送完曹操迴去休息之後,郭嘉也是過來看看,夏侯信的勸降到底怎麽樣了。


    “你小子異想天開了,呂布見利忘義,明公收下呂布的風險有多大你可知道?”


    “還有那高順,陷陣營作為呂布麾下的精銳,和我軍交戰無數,相互之間的血仇是說能放下就放下的?即便是明公自己,也是數次差點死在了高順的手中。”


    “明公麾下諸將對張文遠有多不滿,你可知道?”


    “我都知道。”夏侯信心中有些難以放棄。


    “唉。”郭嘉看著夏侯信的樣子,搖了搖頭,然後就迴去了。


    夏侯信看著月色,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居然直接調頭就迴了牢房。


    急促的踩水聲在牢房裏麵響起,呂布聽到了這水聲,心中也是慌亂不已,一直時間,不知道是該期盼,還是該恐懼。


    “高將軍,隻要你能歸降,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


    “即便是我訓練的親衛營,也可以想辦法交給你統領,隻要你能夠歸降。”


    “公子眼下的情況,難道就不怕順直接將公子拿下,然後威脅曹公殺出去麽?”看著夏侯信兩手緊緊抓著牢房的欄杆,高順依舊是冷冷的出口。


    “隻要將軍歸降,怎麽樣都可以。”


    “我與公子素未謀麵,為什麽公子非要順歸降。”


    為什麽?夏侯信被高順這麽一問,問住了。


    “沒有為什麽,哪有那麽多的為什麽?”夏侯信迴過神來,直接吼了迴去,完全沒有了之前的舔狗模樣,“你就直接說吧,降不降。”


    “若是不降,也免得我牽掛在心。”


    夏侯信有些緊張的看著高順,緊張的等著高順迴複。


    “唉,又有誰不想活下去,我願意歸降,但不是降司空,而是降公子你。”


    什麽?降我?夏侯信聽到了高順這麽說,也是愣住了。


    “你等著,你等我會。”夏侯信匆匆的跑出了地牢,然後大聲的喊了起來。


    “來人,來人啊,人都死哪裏去了?”


    “誰啊,大晚上的,咋唿啥。”牢頭睡眼惺忪的走了出來,等到看清楚了是夏侯信之後,也是立刻就清醒了,這人剛剛進來的時候,可是給自己看了司空的手令的。


    “公子何事?”牢頭一臉的諂媚的跑了過來。


    “鑰匙,打開牢籠,將高順放出來,我要帶走。”夏侯信也是毫不客氣。


    “這?沒有司空大人的手令,小人......”一聽說要放人,牢頭就有些猶豫了。


    “出了事情我擔著,把高順放出來,我要帶走。”夏侯信也是不管了,直接就從牢頭的手中奪過了鑰匙,然後朝著牢房內走去。


    一陣金屬的交擊聲後,夏侯信就直接將高順放了出來。


    “公子,公子,我呢?我怎麽辦?”呂布看著高順就這麽被放了出去,心中升起了希望的同時,也是希望自己能夠早一天出去,哪怕這地牢他隻是進來了才一天。


    “等著,現在沒空理你。”對於夏侯信來說,呂布還真沒有高順重要,因為呂布的人品實在是不太可信。而高順麵對呂布這樣的人,都能夠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人品上麵,比呂布可靠多了。


    呂布被這麽一吼,居然也是立刻就不吵不鬧了,這也是難得,換作之前,呂布不拿起自己的武器削夏侯信就不錯了。


    “你就不怕我故意騙你放我出來,然後逃走?”看著夏侯信的樣子,高順也是好奇的問了下。


    “我信你,你不會。”走到了地牢門口,清冷的月光照在了高順的身上,夜風還有些冷,吹在高順已經濕了的衣衫上,夏侯信脫下了自己的鬥篷,然後披在了高順的身上。


    這話聽在高順的耳中,瞬間讓高順重溫了一種久違的感動。自從郝萌叛亂之後,呂布也就開始提防自己,除了上戰場,平日裏陷陣營都是交由魏續統領,這無疑讓高順心中也是極其的鬱悶。


    “將軍放心,我信將軍。不知道將軍可有表字?”夏侯信問著,總不能以後直接叫名字吧。


    “貧寒之家,哪裏來的表字。”高順對於這點,倒也是毫不避諱。


    “若是將軍不介意,我給將軍取一個?”


    “好。”


    “取我信字,叫伯信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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