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阿縣,縣衙大堂。


    一個年約三十的文士正坐在大堂上,安靜的處理著手中的公務,邊上則是一個年約十歲的小童,正盤腿坐在邊上,手中則是拿著一些文書再看,隻是竹簡上的字歪歪扭扭的,看起來也特別的別扭,這個小童也隻能是憑著想象一點點的往下看。至於看不懂的,那也隻能是等著案幾前的文士處理完手中的公務才能去問下。


    中年文士看了看自己剛剛批改完的竹簡,然後又仔細的校對了一遍,輕輕的吹了吹上麵還未幹透的墨跡,然後小心點卷起來,免得墨跡弄髒了竹簡上的文字。然後又打開了另一卷,手頭邊未處理完的公文也隻剩下了兩三卷,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適當的休息。


    小童則是拿起了陶壺,給眼前的茶碗倒了半碗茶水,然後小心點放在邊上,等著茶水慢慢的變涼。簡陋的陶瓷碗中,略顯黃色的茶湯在紅色的漆碗中,透出一種暗褐色。


    中年文士的批改案卷的速度很快,很快便處理完了手頭上所有的公務,小童看著文士批完了卷宗,也是趕緊將手邊溫度剛剛好的茶碗遞上。


    中年文士輕輕的呷了一口,過了一會,又呷了一口。


    “你這孩子,泡茶的手藝倒是與眾不同,而且這般飲茶,和我們之前也是不太一樣。”中年文士將茶碗中的茶一飲而盡,咂了咂嘴,感覺還想再來一口,小童則是立刻就給文士續上。


    “信啊,你就那麽那麽自信,你的計策和戰略一定能夠成功?”中年文士正是曹操麾下最重要的謀士之一,穎川荀彧荀文若。邊上倒茶的小童,則是陳信。


    “隻能說事在人為。至於成不成,也是看天意,”陳信將事先準備好的糕點也放到了荀彧的麵前,自己也是毫不客氣的撚起一塊放到了嘴裏,“總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力就好。即便隻是徐州邊上的州郡稍微弄點迴來,也好過此刻困守原地。”


    陳信的內心中卻是想著,總比到時候拿人肉做幹糧的要好啊。


    “不說這些了,今天的公文裏麵,你又遇到不認識的字了?”荀彧稍微吃了一點,然後就開始教陳信認字,這還是陳信主動要求的,而且荀彧在教學的過程中,發現陳信本身的悟性也是不錯,看著眼前的公文,也是能夠東拚西湊的將公文的內容大致的說出來,荀彧索性也就讓陳信在自己邊上給自己分類文件,文件經過分類,處理的速度也是快了不少。隨著他的識字量的不斷增加,分類公文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


    “也不知道主公在徐州怎麽樣了。”荀彧喊著外麵晴空萬裏,沒有絲毫的雲朵,隻是想著,若是再不下雨,接下來的兗州又是一場大旱,再加上刀兵,估計會進一步傷了元氣。


    “先生何必憂慮,有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陳信則是說著,又給自己的茶碗中倒了一碗。說實在的,他是真的喝不慣這個時代的茶,與其說是喝茶,倒不如說是吃茶,除了茶葉以外,還會加入一些七七八八,奇奇怪怪的東西,生薑、米麵等等,煮好了看起來就像是濃稠的粥一樣。


    “你這話倒是挺有意思的,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手邊的事情也都處理完了,荀彧則是往外麵走著,“我要出去巡視一番,你跟不跟來?”


    荀彧也根本就沒有把陳信當做下屬和家仆,有點類似於學生。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是好為人師,尤其是遇到了一塊璞玉的時候,更是想要好好的雕琢一番。


    “那就隨先生走一趟。”陳信毫無形象的起身,又隨意的拍了拍衣服,然後跟在了荀彧的身後。


    走出了縣衙,陳信也是看著古代的建築,還有街上的一些店鋪,在這個商業整體都不太發達的古代,類似於東阿這樣的小縣城,更多的人口也是聚集在各個村莊和塢堡,至於縣城之中,大多也是本地豪強有那麽點住宅,還有一些原本家境還可以,不需要靠種地生活的人家。


    街上最熱鬧的,不是酒肆,而是兵器鋪和糧食鋪。這種時節還能開得起糧食鋪的,基本上也是本地的豪強大族了,一來普通人家也沒有這麽大的能力,二來普通人家更是沒有多餘的糧食拿出來賣。


    叮當,叮當,叮當。


    敲打鐵器的聲音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陳信也是跟著荀彧來到了東阿城的城頭,大概高度也有四五層樓那麽高,至於寬度,寬的地方大概三十多米,窄的地方也有十來米,足夠鋪開了軍陣。


    荀彧站在城頭上看了一眼城外的農田,缺少雨水灌溉的田壟有些龜裂,而無風的時候,一切也都是靜悄悄的,絲毫卷不起任何的煙塵。


    “算了,迴去吧,主公也已經出征三四天了,如果有消息,那也應該快到了。”荀彧轉身,準備下城樓後迴到縣衙,他要考慮接下來如果曹操出征徐州征不到糧草應該怎麽辦,或者是再從穎川家族那邊弄點?


    穎川荀陳鍾庾四大家族在這亂世來臨之際,也並沒有一棵樹上吊死,自己的堂兄荀諶去了袁紹那邊,自己則是選擇了曹操。隻是此時向家族調集糧草,真的合適麽?家裏的那幫子老人肯定會要求曹操拿出官位作為交換的,但是此刻的曹操隻是困守三縣,如同喪家之犬,也不知道家族還會不會繼續投資?


    荀彧有些拿不定主意,或者他也不相信,單憑自己一封書信迴去,穎川的四大家族就會掏出糧草來幫助曹操度過難關。


    又或者,自己親自迴一趟穎川?當麵和四大家族的族長和族老們說明情況?


    家裏的這些族老,首先想到的是家族的利益,而不會考慮整個大漢如何的。


    “算了,我們迴去吧。”荀彧收拾了下心情,對著陳信說了一句,然後就自顧自的下了城樓,陳信也是跟在了荀彧的身後。


    “信啊,你之前的事情全部都忘記了?”荀彧有些好奇的問著,按理說,像他這般聰明的孩子,如果是有家族的話,哪怕隻是一個小家族,也是會考慮大肆的宣揚他的事跡的,以此來提高知名度,如果能夠拜得名師,再舉孝廉或者是秀才,那麽今後的仕途不說一帆風順,也是起點比其他人要高不少。


    如果說隻是一個貧寒子弟,那麽他平日裏的吃飯和作息,也是和一同被收留的幾個孩子完全不同,除了那個叫陳丫的小丫頭,其他幾個,幾乎可以一眼看出就是鄉下的野孩子。


    “嗯,真忘記了,您又不是沒有看過我後腦勺的那個疤。”陳信快速的跟上,和荀彧差了半個身位。


    “唯一留下來的,也就是後背的那個信字了?”荀彧對著守城的士卒微微的點頭,和那些小士族出身不同,荀彧本身的家教也不會允許他會有過多的盛氣淩人,看不起人的傲氣,一直以來,也都是溫潤如玉。


    “嗯,也就隻有這麽一個字了,至於自己的父母,此刻也不知道在哪裏,也許死了,也許還活著,隻是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還會再相見。”對於陳信來說,這個時代的肉體父母也許也就那樣了,在生存條件如此差的情況下,能夠拋下自己,說明他們也實在是過不下去了,人性的自私也就可見一斑。


    不過陳信也應該感謝自己這個時代的父母,至少沒有吃了自己,或者說,如同陳丫村裏的那樣,把自己交換出去,或者是交出去,由別人吃了。


    “陳信,有沒有想過多學點東西?”荀彧突然之間問了陳信這麽一個問題。


    “多學點東西?我現在不是正在學著麽?至少先從認字開始。”陳信也是迴了荀彧一句。


    “嗯,從學習認字開始,不過我覺得,更應該從學習做人開始,溫良恭儉讓,忠孝仁義禮智信。”對於荀彧來說,他輔佐曹操也是覺得,曹操更加能夠平定天下,而自己在曹操的手下,也能夠更大的發揮自己的能力。相比於袁紹那邊不停地製衡和掣肘,在曹操這邊,他能夠全力以赴,曹操也給了自己足夠的信任。


    對於前幾天軍議上,陳信提出來的造偽證,找人假扮班張闓的親兵誣陷陶謙,這種做法其實也是君子不為,可以用計謀,但是不能這麽用計謀。同時,也對陳信的這種思路覺得不可思議,攻占徐州隻是為了掠奪錢糧,甚至是自己運不迴來,那麽就給徐州的百姓足夠的好處,讓他們幫自己運,更直接點就是直接散發錢糧,邀買人心,這等想法和思路,怎麽看也不像是個純良的人。


    自己其實是有點想要收他為徒的,就因為他所展現出來的完全不一樣的思路和能力,他也想看看,這塊璞玉,自己能夠雕琢成什麽樣子。


    正慢慢的踱步著,身後的士卒也是亦步亦趨的跟著,就聽到了遠遠的傳來了一聲“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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