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城的狂風刀客來曆不明,傳說他當年曾經也是風雲人物。隻是該死的歲月,讓最神奇的故事也不能成為老生常談。


    被人遺忘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狂風刀客沒有心思琢磨這些問題,他隻想在這寒風刺骨的雪原城來一壺滾燙的女兒紅。


    有時候熊貓兒會來這裏做糧食與酒的生意,聽說他現在為朱財神打工,卻儼然成了闊人,喝酒也開始追求品質了。非82年的女兒紅不喝,真是扯淡!


    十字軍教頭是個挺累人的活兒。黎新月心想:“現在又要擔當幼稚園教師的工作了嗎?”


    聽說小建6歲就一個人蕩平清風寨,10歲的拖把皇帝非常感興趣,善於投其所好的禁軍主管立刻趁熱打鐵,把小建招納進來,當了一名禁衛童子軍。


    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討皇上開心而已!對於自己的青楓十字劍法,黎新月依然引以為傲。


    當年,魔族從修羅宮地洞大舉入侵的時候,創建青楓十字劍的黎冰、黎陽兩兄弟占據有利地形,將首批入侵的魔物消滅的一幹二淨。


    兩人滅一團的傲人戰績,讓魔族大為震驚。十年不敢再進修羅宮一步。青楓十字劍也因此名聲大振,成為整個銀月帝國的國術、禁衛軍的必殺技。


    黎冰、黎陽並不以黎為姓,他們是蓋亞城南邊黎山附近的黎族。這個少數民族居住在高山群峽之中,傳說中的黎山老母就是他們的祖先,而青楓十字劍就是把她老人家十字繡的技藝融入劍法中傳授下來的。


    對於這種說法,黎新月向來不予置評。他深深地知道,人們愛神話某事,隻是因為它的確擁有不可思議的神奇效果。


    假如有一天,青楓十字劍被魔族打敗,那麽什麽樣的神話也留不住昔日的尊敬和推崇。


    “迎風十字斬——”!


    “逆陽——斬”!


    “流水——落花——斬!”


    .......


    每次黎新月把十字劍的招數名稱報上來,小建就能迅速出招,使得有模有樣。


    黎新月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莫非這小子還真有些學武天分?!


    做禁衛軍童子軍是一個同齡人非常眼紅的機遇,但是小建發現自己卻越來越鬱悶了。


    因為皇宮戒律森嚴,除了訓練就是吃飯睡覺,一點嬉戲和外出的機會也沒有。


    他開始想念熊貓兒叔叔,這個幹舅舅是從他認貓寡婦做為幹姐開始的。但不知道怎麽迴事,貓撲更喜歡叫他叔叔。


    也許在潛意識裏,他喜歡這個嘻嘻哈哈,滿身酒氣的粗魯漢子。


    他在的時候,貓寡婦明顯也變得開朗許多。貓撲想:什麽時候去雪原城就好了,說不定還真能在哪裏就能碰到熊貓兒叔叔的麵。


    禁衛軍除了執行臨時任務,否則不大可能外出,無論是去貓隱村,還是雪原城。盡管兩者距離拖把城也就二、三十裏路程。


    他有一次向黎師傅提出想迴家看看貓寡婦,黎新月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小建,你這孩子雖說本事勝過許多大人,但畢竟隻有六歲。想念母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不過,我隻能給你三天時間。”


    “太好了,貓隱村、稻葉村的路我都走過。早上出發,中午就能到家——”


    “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黎新月看著有點按捺不住、幾乎要歡唿雀躍的孩子“你得先幫我把這封信送給貓隱西村的元太公,而且我得再找一個人陪你一道去。”


    黎新月心想,“你這小鬼年齡雖小,卻是皇帝欽點進來的第一個童子軍,要是有什麽閃失,我可得吃不了兜著走啦!”


    給貓撲作伴的一起探親之旅的,是一個名叫小天的雜役。他家住在蘆葦蕩,和小建不一樣,他每個月都能迴家一次。


    小建當然也認識這個貪玩的家夥,雖然小天的年齡足有自己的兩倍。可是貪玩的性子比小建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天陪小建迴稻葉村,一路上嘰嘰喳喳地盡講一些自己釣龍蝦、抓波力和綠毛蟲製作魚餌、抓利爪龜等童年趣事。


    小建覺得特別有意思,稻葉村除了蜻蜓、螃蟹和貝殼比較常見外,沒有那麽多大型生物。


    “你抓利爪龜作什麽啊?”


    小天笑笑,“當然是賺錢啦!隻要白馬港開價收購的東西,小天我總是想辦法去弄到手。”


    “賺錢是應該的,可是小天你整天想著賺錢,想存錢買什麽好東西麽?”


    小天心想,還不是為了貼補家用。畢竟,雜役收入微薄,不搞點外快,怎麽養家糊口。


    他遲疑了一下,小建的工資比自己高得多。自己告訴他賺錢門道,量他也不至於跟自己搶生意,便滔滔不絕地講自己賺錢的故事。


    和小建相似,小天從小就沒有父母親人,記事起就在拖把城和白馬港附近遊蕩,早就嚐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貓隱西村的福臨酒家收購各種食材,老板娘姓徐。徐二娘對小天一直照顧有加,對小天送來的食材總是來者不拒;


    拖把城裏有各種商鋪,收集各種材料。比如說手工藝人收購編織草;草藥店的馬龍富收購藥材;皮革店的真皮張收購毛皮;就連倉庫的打更人有時也會收購小白鼠交差;白馬港也有大量的生意可做,賺錢的門道多著呢!”


    小建聽得津津有味,小天更是津津樂道、娓娓道來。


    “你知道,我有次在卡斯特草原打草精的時候,居然弄到了一個藍色附魔的腰包!”小天掀開衣服,指給小建看。


    “這樣的腰包,可以賣三個金幣呢!”


    對於一天賺不到兩個銀幣的小天來講,把價值三個金幣的腰包留著自己用,還真是奢侈!


    “告訴你吧,等我存夠錢,我就拜武術道場的龍葵刺客為師,跟他學功夫!”小天沒有告訴小建自己現在跟狂風刀客學刀的事,因為他感覺有點說不出口。


    劉禪、阿古朵和他三人中,阿古朵進步最快,其次是劉禪勤能補拙,最差的是他燕南天,刀法沒練好反而跟狂風刀客學會了喝酒,真是令人羞愧。


    傳說中,刺客是一個暴利職業,而龍葵刺客更是此地下行業的佼佼者。頂尖刺客才會有自己的名字,比如說女刺客阿軻。


    不過,龍葵刺客中大多數普通成員,就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夠接觸到的了。他們無名無姓、隻在接受任務的時候才出現。


    作為龍葵殺手,他們平時身份就再尋常不過了,很可能,就是你天天都能見到的普通市民。


    這種擅長短兵器的,還有冰封鏢局的龍爪鏢師。


    不過,小建可不認識他們。他的武藝,除了青楓十字劍外,就是跟熊貓叔叔學得的打唿嚕和捉迷藏。


    他不知道的是,從未被他當做一迴事的這兩個高深的絕技,是絕少有人知曉的內功心法和精妙步法。


    即便是黎新月也不知道小建身懷“移形換氣”和“醉仙望月”,小天更別提了。


    銀鉤賭坊就有不少龍葵刺客看場子,對於一般的江湖好手,龍葵刺客幾乎從未失手,當然他們不是要殺掉鬧事的人,隻要不動聲色製住對手,給予警告或者逐出場外就足夠了。


    試想一下,當你發現一把鋒利的龍葵匕首抵住自己的要害部位,再激動恐怕也隻有先冷靜下來,衝著龍葵刺客無往不利的近身突刺,銀鉤賭坊太平地賺著大量金錢,成為皇室主要的收入來源,遠比收租金來得快。


    至於稅收,拖把城可是免稅特區,是整個銀月帝國最繁華的核心地帶。小天的夢想就是學會龍葵刺客的本領,在拖把城取得立足之地。


    “開賭坊你是沒戲了!”小建毫不猶豫地指明這一點,博彩業可是皇室獨家經營的。小天不可能涉足其間,哪怕隻是開一家最小的賭坊。


    “我當然知道!”小天隻不過是想做個龍葵刺客而已,他的野心可沒有大到去和皇家賭場競爭地步。


    小建點點頭,兩人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貓寡婦的院門口。推開門之前,小建預想到的場景並沒有出現。他喊了幾聲,也沒有人出來迎接他迴家。


    小建遲疑片刻,感覺不太對勁。果然,貓寡婦人影也沒有看到半個。


    印象中,貓寡婦從不外出。左右不過再住處周圍,剛才他高聲唿喊,論理早該聽到了。


    “要不,咱們去問問其他村民吧?”小天建議道。


    “嗯——”小建有點怏怏不樂,一路來的好心情被冷風吹走了似的。


    他這次可以說是衣錦還鄉,本來可以換來不少尊敬和羨慕的眼光。可是現在,他再也沒有心情關注這些。


    貓寡婦到底去哪裏了呢?


    村民似乎也有十幾天沒看到她的人了。不會是沒了小賤這個拖油瓶,找到野男人私奔了吧?


    在熟悉的院子裏等了一天一夜,小建終於忍不住流下眼淚。難道,她真的不要我了嗎?


    小天安慰了他好久,想了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來寬慰他的心。


    “我們迴皇宮吧?”小建終於決定不再等下去了,說不定路上就能碰到貓寡婦她人呢!有啥好擔心的,他安慰自己說。


    小天繼續說起以前賺錢的趣事,什麽打食人花掉落了卷刃匕首和軍用戰靴;為手工藝人尋找幻彩蝶翼粉末的時候,居然看到一個手拿樹靈法典的草原強盜,還穿著樹靈鞋。


    小建有點敬畏地看著十二歲的小天,“你怎麽懂這麽多?”小天這下開心了,“因為我比你大啊”他繼續笑著,“強盜居然也想當法師!


    他們已經進入卡斯特平原,小天突然建議道:“我們迴去還太早,不如去蘆葦蕩玩玩。”是啊,小建請了三天假,隻用了兩天。


    於是,兩人繼續南下,接著向東進入蘆葦蕩。經過馬王灘時,兩人看到了令他們目瞪口呆的一幕:


    殷紅的鮮血將桌麵大的河灘染得一塌糊塗,空氣中散發著腥臭味,一隻碩大無比的利爪龜奄奄一息。


    它的四肢被鋒利的銳器削斷了,整個後蓋被活活扒了下來,扔在一邊。


    小天望著遠處一個人影,喃喃自語:“是龍葵刺客,特訓、肯定是拿活體做作戰特訓!”


    而小建則大為不忍,看著血肉模糊的殘骸,尚有氣息的利爪龜眼睜睜地看著他,好像是求他早點結束自己的痛苦。


    迴到皇宮,小天交完差,跟小建道別而去。


    黎新月看看小建,有點意外,便隨口問道:“怎麽啦,你好像有什麽心事?”


    小建悶悶地應了一句,無精打采地說,“這次迴去都沒有碰到我娘,也不知道去哪了?”他看著黎新月的臉,繼續說道“我等了她一天一夜,隻好先迴來了!”


    “迴來就好,以後還可以再去嘛!”黎新月問,“我讓你送信給元太公,他怎麽說?”


    小建就把見到元太公,他請自己和小天喝茶、吃點心,然後還送他們吃的,當做路上的幹糧。


    “就這些嗎?”黎新月問。


    小建點點頭,他顯然沒有注意元太公收到信時的反應。不過,六歲大的小孩看懂幾十歲老人臉上的陰晴變化恐怕也是奢望。


    “那沒事了,你早點迴去睡覺!”黎新月擺擺手,讓他迴自己房間。


    因為是欽點入宮的禁衛童子軍,小建有不少額外照顧。


    皇宮有宵禁,小建很想出去看看那隻超大的利爪龜怎麽樣了。可根本出不去,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夜半醒來時,他發現自己來到了卡斯特廣場。一個長眉老人目炯炯有神地盯著他:


    “孩子,你得去救那隻利爪龜,要不然就該拔出你的劍、給它一個痛快!”


    小建一聽,正合心意,就往白天遇到利爪龜的地方跑去。


    利爪龜身上爬滿了青蠅,這些討厭的昆蟲嗡嗡嗡嗡地舔舐著利爪龜的汙血,趕都趕不走。


    小建發現利爪龜的背部和腹部都被幹淨利落地剖開了,龍葵刺客不僅善用匕首,也精通動物們的身體構造。難道他們對人體也會這樣解剖、做練習嗎?


    想到這裏,他幾乎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小建不敢遲疑,抽出劍把利爪龜的脖子砍斷了!


    十字劍碰到了一塊硬東西,所以他又補了兩劍,才將利爪龜的脖子和腦袋分了家。這巨龜的身體,簡直比一般的豬還要大一些。


    要是小天在,肯定會把龜拆零碎了,拿去賣錢。不過在外麵曝曬了很久,龜肉腐爛了,發出濃濃的臭味。


    隻有許多螃蟹和小龍蝦湊到跟前,享受天賜美食。這頓美食,可以延續十幾天。大自然從來不會暴殄天物,所有的資源都會被充分利用,即使沒人管,也會有各種動物過來各取所需,吃上幾頓自助餐。


    小建看到自己的劍被損了一個米粒大的缺口,心中十分奇怪。心疼之餘,更想看清楚,是什麽東西,把上好的劍刃傷成這樣子。


    他強忍馬上要嘔吐的感覺,硬著頭皮摸索利爪龜喉部的切口。


    終於,他的手指發現了什麽。一塊不規則的石頭落到了小建的手裏。他不知道龍葵刺客是拿利爪龜練功,還是在尋找什麽材料。不過,現在利爪龜身上的這塊奇石是屬於他的啦!


    迴到卡斯特廣場,他看了看長眉老人,身邊又多了一個比自己大一點的孩子。這深更半夜的,長眉老人和這小孩在廣場也是有點奇怪。


    不過,小建並沒有覺得自己應該去打聽,他隻是好奇地看了一下那個小孩。


    “小文,你不是喜歡捉迷藏嗎?”長眉老人說,“看看小哥哥有沒有空陪你玩?”他知道小建年齡沒有小文大,卻依然代替小文叫他一聲小哥哥,以示尊敬。


    原來你叫小文,小建衝他笑笑。對方報以同樣無邪的微笑,小文身材比小建略微矮小,所以叫小建小哥哥也無不妥。


    兩人竟然就玩起了捉迷藏,他們從拖把城南門一直玩到北門。一會兒你躲我找,一會兒我躲你找,完全沒在意,深更半夜吵醒了誰。


    不合理的事情太多,小建完全沒有注意到打更人在遠處盯著他們跑老跑去;也沒有注意到巡邏衛隊一直沒有出現在視野中;甚至也沒有發現很多店鋪半夜沒有關門。


    直到在圖書館,他失去了小文的蹤影,開始察覺到有些事很不對勁。


    為什麽自己的步法超過清風寨的那些土匪很多,卻抓不住小文這樣一個普通小孩?


    長眉老人和小文什麽關係?


    小文真的是和自己捉迷藏嗎?


    為什麽半夜還不睡覺?


    拖把城的那些商鋪半夜開著門是怎麽迴事?


    ......


    然後,小建就在自己的小屋驚醒了,手裏捏著那塊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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