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奇與元歌曾到過流沙河,他們坐在河邊。夢奇頭枕青草坡睡覺,元歌則進行樂曲的創作。滔滔江水,很容易觸發靈感。這就是旅行的意義之一,在一個新的環境。靈魂最容易被打動,產生新的感觸和激情,那就是靈感最初的來源!


    他們那次,沒見過莊周。也許,這條著名的魚,隻存在某些有緣人的夢中。


    金蟬看著悠然自得的魚,心裏想的卻是哲學上最著名的對話。


    莊子與惠子遊於濠梁之上。莊子曰:“鯈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焉)知魚之樂?”


    莊子曰:“子非我,安(焉)知我不知魚之樂?”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


    莊子曰:“請循其本。子曰''汝安(焉)知魚樂''雲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


    十世輪迴,金蟬和這條魚的羈絆可謂深之又深。


    莊周歎了一口氣,蟬在黑暗的地下十三年甚至十七年之久,就為了破土而出後幾周的鳴叫。生命真是難以置信的奇妙!


    金蟬的九世輪迴,象極了黑暗的地下生活。這是第十次,為了破土而出他也是拚了。


    蟬和魚的相互凝視,就像深淵凝視著深淵。他們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鐵扇公主和玉麵狐狸此刻也生活在莊周的夢裏,她們看到的是金蟬和莊周的奇妙重逢嗎?


    人的生命就像一條軌跡,一頭搖籃,一頭墳墓。而鐵扇公主的前半生有一大半是陪著牛魔王的雙曲線,後半生呢?是不是從此以後和玉麵狐狸的生命線糾纏在一起?形成新的螺旋線?


    她們來到了如夢如幻的魚樂幻境,周圍隻有自然景色,卻沒有一個旁人。這讓人特別的安心,所以鐵扇公主和玉麵公主再也沒有顧忌,毫無拘束地放飛自我。


    莊周看著活色生香的兩個美女,心裏平靜得很,就像看到了兩條相濡以沫的魚。


    金蟬也看到了,那是莊周故意讓他看到的。是真是假,無從分辨。金蟬的內心一點點沉淪,他的所有技能,都無法奈何得了這條天生霸體的魚。他的攻擊隻能產生一點點效果,傷害不大、非常感人。


    你再給我刮痧,我就要忍不住笑了。莊周一本正經地說,嘴角微揚,那種毫不掩飾的笑意,讓金蟬非常抓狂。


    不過,他還可以看淡一點。沒第一次那麽難受,九世輪迴使他的耐操性越來越大。


    是的,這樣的輪迴就是命運的操弄。金蟬心知肚明,卻又無可奈何。他看著逍遙自在的魚,心裏想的卻是自己被輪迴羈絆的人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金蟬說。


    未必,你可以不必執念於使命。天下沒有你,一樣天道輪迴。魚的口氣沒有說教,他坦然而平淡,猶如魚身處的河水。


    你看著流沙,浮浮沉沉,渾渾噩噩,像不像我們芸芸眾生?金蟬道。


    魚笑了,人不是沙子,也不是傻子。適合自己就是最好的,何須強求,又何必強求?


    金蟬語塞,他第一次吃癟,還是九世輪迴以前。咋仿佛永遠說不過這條天生懶散的魚呢?


    有趣的是蟬刮躁,魚沉默。而金蟬卻屢屢在魚麵前吃癟,就像是棋差一招、滿盤皆輸。


    這或許就是境界的高下之分吧?佛不如道麽?金蟬不服,可是魚恐怕早就超出了勝負的境界,他沒有想打贏對方的念頭,沒有攀比心,也沒有強行壓製對手的欲望。就像高手出招,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魚讓每個人都沉睡於他的夢中,生死、輪迴,恐怕都未必是真的。金蟬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自己會不會是莊周夢到的另外一隻蝴蝶?等莊周夢中醒來,金蟬就會化為烏有。就像從沒有來過這人世間一樣?


    金蟬看著他,就像夢中的蝴蝶,盯著沉思的魚。


    鐵扇公主和玉麵公主的纏綿悱惻,就像親眼目睹一樣,曆曆在目。金蟬有點慚愧,他忽略了太多的東西。就像當年通天教主廣開方便之門一樣,幾乎不加選擇地收徒。最後麵自然是良莠不齊,品類繁雜。


    像這樣一對十七八年陳的閨蜜,大概也是兩朵奇葩吧?


    魚沒有說話,他也沒太注意金蟬微微泛紅的臉。他好像在這裏,又好像魂遊天地之外。這種狀態,通常人難以企及,更是無法理解。


    其他人的夢,金蟬並沒有看到。也許是莊周故意的,隻給他看,他最不想看的部分。


    好看嗎?魚問。


    無所謂!金蟬說。從此她們的人生,於己無關。這樣的兩個人,是不可以加入西天取經的隊伍的。


    魚隻不過把一切袒露出來,或許是用誇張的景象來告訴金蟬。那麽,鐵扇公主和玉麵狐狸也未必就如此不堪。再說,她們的不堪入目隻不過是自己心中的想法。也許別人反而可以欣賞,看的津津有味呢!


    還有一種可能,這都是魚的障眼法,讓你看到了不存在的景象,既非過去,也非未來。


    你把她倆帶走吧!金蟬說。


    好。魚迴答讓人多少有點意外,但金蟬覺得如釋重負,即便是幻覺讓他上當、也在所不惜。


    魚遊了一圈,讓鐵扇公主和玉麵狐狸的畫麵消失了。


    需要這麽費勁嗎?金蟬問。


    不費事,魚迴答道,所有的問題終究都有各自的答案。也許恰如其分,也許離題萬裏。


    這次,你打算去多久?金蟬被這樣問到,魚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一路向佛,無問東西。


    嗬嗬,魚笑了,你不會是路癡吧?金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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