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教室。


    一整個下午,林爽都在想今晚要怎麽辦,他是一定不會去偷東西的。


    林爽想要將此事告訴給老師或者校長,但在這間教室裏,到處都是豁牙的眼線。


    課間休息,一個高個子走到了林爽的麵前。


    “看到那個竹竿了了嗎?”高個子指著一個身材瘦弱,但並不矮小的男同學對林爽說道。


    林爽點了點頭,這個竹竿從來不與人說話,但林爽知道,那人並不是啞巴。


    “這竹竿以前一百六十多斤,是個大肥豬。”


    “什麽。”林爽簡直不敢相信。


    高個子換了一種略顯警告的語氣:“他以前外號叫小肥,有一次呢,他傻乎乎的把牙哥的英雄事跡寫成了信,然後投到了市裏,你說他牛不牛吧。”


    “然後呢?”


    “然後?然後牙哥被停課了一個星期。”


    “隻是這樣嗎。”林爽問。


    高個子繼續說:“當然不止這樣,後來這小肥去豬圈玩,摔到了糞坑裏,不是恰好被其他人路過,他已經死在那了。”


    “怎麽會有人去豬圈玩?”林爽不解。


    “你問我,我問誰呢?”高個子反過來威脅道,“但他就是去了,然後掉了進去,從此以後他就不跟人說話了,也瘦成了這個樣子,你想不想像他一樣?”


    “我.....”林爽已經明白了個大概。


    正常人的行動邏輯根本不可能靠近豬圈,更不會跌入糞坑,林爽明白他一定是被人逼的。


    換言之,如果自己去告狀,很可能也會落到這種下場。


    “別說我嚇唬你哦,你可以自己去問問他,他是不是自己摔下去的。”高個子一臉壞笑,像是話裏有話。


    所以告狀這條路肯定行不通了。


    擺在林爽麵前隻剩下一條路,就是去偷遊戲機,然後加入豁牙的團夥。


    林爽盡可能的讓自己冷靜,不要被憤怒、委屈的情緒困擾。


    “他們的目的是偷取遊戲機,所以他們是想要成功的偷到遊戲機,不會故意的想要任何人把我抓住,他們不是要故意設計陷害我。隻要我能完成任務,就能暫時沒事。”


    “但我要怎麽完成任務?隻是翻牆進去,等其他人幫忙開鎖,我進去把遊戲機抱走這麽簡單嗎?一定不會這麽簡單。”


    “就算我加入了他們,我隻能跟他們一樣去欺負其他人,或者我會被安排做更多的壞事,偷這樣,偷那樣,哪怕我這次偷到了遊戲機,下次我不去偷其他的東西,還是會被他們欺負、羞辱。”


    “有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


    林爽想著想著頭痛欲裂,屁股也隱隱作痛。


    一種巨大的疲憊感襲來,他在課堂上睡著了。


    在這樣的學校別說上課睡覺,隻要課堂上沒人殺人放火,老師都不會管。


    睡著的林爽進入了夢鄉。


    在夢裏,林爽來到了一個月黑風高的夜。


    他看見一個男生徑直的來到了學校後山。


    這裏林爽非常熟悉,下午的時候,林爽就曾被綁在這裏。


    男生沒有在那棵樹麵前停留,他繼續往更深處走去。


    沒過一會,又一個人來了這裏,盡管夢裏大部分地方都是漆黑一片,可在月光下,林爽還是能看清這人的麵龐。


    是豁牙。


    豁牙在樹那裏停留了片刻,也朝著更深處走去。


    夢裏林爽很納悶,平日裏豁牙都是被一幫小弟前唿後擁,很少一個人行動。


    但夢裏的林爽處在一個特殊的視角,他能看到一幕又一幕,卻沒人給他解釋疑惑。


    過了好一會,林爽看見男生與豁牙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相遇。


    男生從包裏拿出了什麽東西遞給了豁牙。


    死一樣沉靜的夜,豁牙接過東西後放聲大笑,他的笑聲劃破了夜空。


    豁牙拍了拍難男生的肩膀,看得出來,這是在示好,也可以說是在鼓勵。


    緊接著男生說了什麽。


    但豁牙立刻轉樂為怒,他指著男生也在說著什麽。


    林爽又很奇怪,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豁牙的臉,卻怎麽也看不清男生到底是誰。


    甚至於都看出男生的衣服、發型。


    男生突然的跪在了豁牙麵前,似乎是在哀求豁牙放過自己。


    豁牙卻一腳將男生踹翻在地。


    林爽覺得夢裏這個男生很可憐,如果是自己的話,他是不會哀求豁牙的。


    將男生踹翻,豁牙轉身要走,但豁牙剛剛轉身離開,他又被男生給叫住。


    不知道男生說了什麽,豁牙猛的衝向了男生。


    然後男生也不知道做了什麽,他像是用什麽鋒利的物品桶了豁牙一下。


    跟著豁牙倒在了地上,他捂著肚子,表情仿佛非常痛苦。


    可在林爽看來,卻是異常的爽。


    “快跑。”林爽想要提醒男生趕快離開。


    男生也像是收到了林爽的提示,撒腿就跑,隻是從男生跑步的姿勢可以看到,他那是害怕與恐懼。


    男生跑啊跑,跑了很久很久,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道路的盡頭。


    叮叮叮。


    下課的鈴聲吵醒了林爽,這個真實的夢讓林爽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虛幻與現實。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要是能一直做夢就好了。”


    睡了一覺,林爽的疲憊感沒有消除,他想要就這麽一直的睡下去,永遠不要醒來。


    畫麵再次跳過,已經是第二天......


    從寢室中起來,林爽看了一眼日曆,今天是六月十二號。


    林爽記得昨天他被豁牙綁在了樹上羞辱了一番,沒有錯,昨天是是六月十一號。林爽會幫老師負責簽收報紙,林爽記得他昨天一早簽收過報紙。


    收條還在班主任的辦公室,二零零七年六月十一號。


    二零零七年六月十一號,吃過午飯,林爽被豁牙一夥人綁到了樹上。


    二零零七年六月十二號。


    林爽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他認真聽講,沒有其他任何人騷擾他。


    二零零七年六月十三號。


    豁牙失蹤了,沒人知道豁牙去了哪裏。


    但豁牙經常失蹤,他的家裏人也不以為意。


    過幾天野夠了,人自然會出現。


    二零零七年六月十五號。


    豁牙的家裏人開始到處尋找豁牙,鎮上貼出了關於豁牙的尋人啟事。


    盡管酬勞豐厚,但沒有幾個人願意幫著搜尋。


    “這種人,永遠失蹤了才好。”


    敢怒不敢言,鎮上的很多人隻敢把這句話留在心裏。


    這些人裏,也包括林爽。


    但是林爽還是很好奇的,二零零七年六月十一號晚。


    十二點整,林爽來到了與豁牙一夥約定的地點,他一直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卻沒見到任何一個與豁牙有關的人。


    林爽見不到豁牙,他覺得多半是計劃有變,也就一個人返迴了宿舍。


    “說好的去偷遊戲機,我來了你們卻放了鴿子,這總不至於怪我。”


    二零零七年六月十七號。


    一個撿垃圾的老太太在垃圾桶邊翻到了一袋碎肉,但那不是人可以吃的肉,是人身上的肉。


    二零零七年六月十八號。


    大批警方進到了學校,林爽也被警方找去問話。


    一個女警察問了林爽這樣一個問題。


    “你最後一次見到孫龍斌,也就是你們叫的豁牙是什麽時候,他都對你做了什麽,對你說了什麽?”


    另一個男警察又立刻追問。


    “這之後你再也沒見過他?”


    “沒有,當晚我去了約定的地點,沒有見到豁牙,也沒有見到豁牙的手下,我等了一個小時就迴宿舍睡覺了。”


    男警察思考了幾秒,又一下子拋出了好幾個問題。


    “你沒有見到豁牙跟豁牙的人,難道你不好奇嗎?你就這麽迴去睡覺了,你不害怕嗎?為什麽不一直在那裏等他們來?”


    “我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會爽約,但他們是逼迫我去偷東西,他們沒有來我感覺很慶幸,我雖然害怕,但我也不可能一直等下去。是他們沒有來,不是我沒有去,他們再蠻橫,我想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對我怎麽樣。大不了,改天再去。”


    “你當時是決定跟他們一起去偷東西了吧?”


    “我沒有其他的辦法。”


    “所以他失蹤了,你也就解脫了,你不用去偷東西了,你會很開心吧,你會希望他一直都不迴來吧。”


    女警察突然間打斷了男警察。


    “老安,他還是個孩子,你別這麽逼他。”


    林爽想了想迴答說。


    “學校裏大部分同學都不希望他迴來,我隻是其中之一。”


    男警察繼續追問。


    “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嗎?”


    “是的,我沒有騙你,我不希望他迴來,學校裏大部分同學也不希望他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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