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和空中月……方朗星緩緩起身,心頭漸有明悟。


    水中月可觸不可及,這空中月難道就可觸可及嗎?


    看似真實的空中月,身處這個世界的自己,既不可觸也不可及。


    而水中月,至少是可觸的……


    實者虛之,虛者實之。


    既然虛實都隻是相對的,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相互轉化,自己又何必糾結於沒有初元境和元凝境的功法呢?


    就像這空中月,要想可觸可及,就要先離開這個世界去往星空一樣,在沒有絕對實力的時候,需要的是找到那條可以離開的通道。


    這條通道一定存在,關鍵在於找準方向。


    自己總在想著從修煉初元境功法開始,卻忽視了初元境功法對見慣了高階功法的自己來說,實在已不值一提。


    既如此,何不換個思維方向,在已有的功法裏逆向推溯呢?


    而最適合用來逆向推溯的功法無疑是神秘的元氣訣,再加上自己適合任何階段使用的搬天訣、碧水決以及開天法體訣,配合天元拳法,逆向推溯出的基礎功法,將會是最適合自己的!


    嗯,還有落星訣。


    團霧從盤膝而坐的方朗星體內湧出,籠罩在整個藏書閣上,陣法瞬間加持了數個等級,就算有靈境來此,視線也不可見,空中的月華、星光、天地氣息卻不受阻礙地向著團霧內滾滾匯聚而去。


    是夜,出現了足以載入霈國史冊的天地奇景,星月之光奇異地在空中發生扭曲射向某一處,隻有離得近些的人才知道那裏是皇宮所在地,本想看熱鬧的人卻被越來越大的狂風吹得站立不穩,隻能躲入室內。


    景行畢竟是霈國境界最高的人,察覺到異象不久就趕到藏書閣,他驚駭地發現藏書閣已不見了,隻有一團白霧籠罩在上,天地氣息匯聚而成的狂風在這裏形成龍卷之勢,白霧飄蕩間卻凝聚不散,而他自己也根本呆不了多長時間,否則都會感覺體內氣息不穩,有奪體而出之感。


    奇異的是,龍卷風如此狂暴,對房屋卻無絲毫損毀態勢,隻要退迴房間,立刻可保安全。


    他頓時明白,這位大人想必在研究什麽不得了的本事,不欲有任何人接觸,但控製得這麽有分寸,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於是皇宮裏的所有人,都得到了國師景行的嚴格命令:“全部退迴房間內,不得靠近藏書閣百丈範圍之內,違者,死!”


    就連方朗星自己也沒想到,搬天訣和落星訣共修,竟然能引動月華之光,而這引動的星光和月光,遊走體內浸潤經脈後大部分都被丹田世界的創元劍吸收了。


    這使他突然想起秋清舞說過的星月劍,很可能就是創元劍,這“星月”二字莫非蘊藏著什麽含義麽?


    一夜唿嘯,方朗星一通百通,已悟到適合自己的基礎功法原理,就如師傅於碧水藍天古韻祥和之間感悟出碧水決一般,自己於天地自然之間,則萬物皆可取用,何必拘泥於功法,隻要融入自然,體悟感知,元氣可用,真氣靈氣玄氣極氣亦可用,隻不過對自身承受的負擔來說,按著境界逐步推進才是最合適的。


    方朗星本來還想試一試進入白天之後,搬天訣和落星訣的組合能不能引動日光入體修煉,卻發現不起作用,強行嚐試還有一絲不適之感,遂放棄。


    隨著狂風驟停,團霧消失,方朗星走出了藏書閣,景行急忙迎上前來:“大人,七皇子他們醒了。”


    他眼帶疲倦,顯然夜晚沒有睡好,雖然隻字不提昨夜發生的異象,但卻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覺,方朗星心知肚明,自然也不會解釋:“走吧。”


    見方朗星走進房間,床上休息的顧淩急忙探起身:“大人。”


    方朗星的精神力已掃過他全身,並無內傷,外傷已結痂,微微點頭,示意他不用起來,目光卻落在床邊的一人身上。


    中年人,麵相儒雅,一襲長衫很是簡約,卻頗有貴氣,元氣境五重修為,半隻腳已踏入元氣境六重。


    “國君大人?”方朗星微微一笑。


    那人也是一笑:“下國國君顧玉峰,見過巫師大人,多謝大人出手相救小兒顧淩。本該親往迎接大人,但恐大人不喜,因此在這裏等候。”


    方朗星知道自己昨夜弄出的這一出有點嚇人,霈國上下隻怕都在猜測原因卻不敢說,再加上自己對太子顧錦態度冷淡,作為國君的顧玉峰怕一樣碰個一頭灰,還是在顧淩身邊,不看僧麵看佛麵,總歸要穩妥得多。


    “既然七皇子醒了,那我也要走了。”


    顧玉峰一直沉穩的笑容不禁一收:“大人……這就走了?那些意欲對淩兒不利的人,很大可能是部落聯盟或者狼煙聯邦的人,沒想到這次他們滲透得這麽深,就連金海城城主楊友庭一幫人都沒收買了,這次若不是大人現身挫敗他們的陰謀,下一步他們必然會借淩兒要挾於我,我還不知他們會開出怎樣的條件,更何況敵在暗我在明,還有沒有背叛霈國之人實在不能確定,雖然我已傳令下去嚴查,並加強警戒,可若再發生這樣的事,如何是好?”


    方朗星道:“楊友庭跑了?”


    “他一見陰謀敗露就跑了,沒抓住。”顧錦插言道。


    方朗星微微一笑:“我有幾件事想和國君單獨聊聊,不知方便可否?”


    顧玉峰嗬嗬笑道:“那有何不可?”說這話時,他的神色未變,瞳孔卻微微一縮。


    眼前這位大人到底是誰,顧玉峰有些心存疑惑。


    從國師和其他人那裏了解的情況,以及從顧淩和梁楓那裏得到的信息,他們都認為方朗星是巫師。


    不同之處在於國師和太子這邊堅信不疑方朗星來自卡薩帝國,甚至就是那位神秘的地藏大人,來這裏是為了尋找因某種原因遺失的典籍,也可能是為了那位來自泱楚大陸的大修者,畢竟當年兩人曾鬥過一招。


    沒見麵之前,顧玉峰相信國師和太子的意見,但方朗星實在太年輕了,就算真的駐顏有術,可那種撲麵而來的蓬勃朝氣令人無法忽視。


    這就讓他想到了顧淩和梁楓的意見,他們從方朗星對這個世界的不了解,以及對爆炸靈符的興趣,認為方朗星可能是外來的巫師,和卡薩帝國說不定會有關係,但也有可能就是來自其他地方。


    綜合兩方說法,有一點可以肯定,方朗星的目的和煉製爆炸靈符的宗門有關,那也就和泱楚大陸有關。


    無論怎樣,一位和泱楚大陸有關聯的巫師,不是小小霈國得罪得起的。


    所以方朗星一提出要單獨聊聊,他一口就應了下來,但終究心底有點恐懼,那時若方朗星有什麽不利自己之事,可就毫無反抗餘地。


    不過轉念一想,就算不是單獨見麵,巫師一意要取自己性命,估計人多也擋不住,這樣一想就坦然了。


    偏殿,顧玉峰和方朗星麵對而坐。


    方朗星開口就問了一個顧玉峰意料之外的問題:“顧錦做了多少年的太子了?”


    “他一出生就被封為太子,迄今二十八年了。”


    “國君看上去還是正值春秋鼎盛啊!”


    顧玉峰目光一凝:“大人……想說什麽?”


    “顧淩此行很低調,就連作為金海城城主的楊友庭也不知曉,怎麽就被人給阻截了?”方朗星冷靜地盯著顧玉峰,“你就沒有一點懷疑?”


    顧玉峰受不了他的目光逼視,垂下眼瞼,歎了口氣:“這……”


    方朗星擺擺手:“你不用對我說,我隻是作一個提醒,是不是都沒有定論,我走了之後,你有的是時間慢慢查。”


    顧玉峰抬頭一愣:“大人還是要走?那……”


    方朗星沒有應他的話,卻調轉了話題:“部落聯盟和狼煙聯邦能和卡薩帝國相抗,就算實力不足,也在霈國之上,這麽多年一直沒有直接對霈國出手,為什麽這次就敢了?”


    他抬手製止了顧玉峰接話,繼續道:“……是因為他們認為卡薩帝國內耗嚴重,已衰落到無力插手邊緣小國的事務。可是這次我的出現,打亂了對方的布置,沒有弄清楚這件事的原委,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我會帶著顧淩一起離開,先去往卡薩帝國。”


    這最後一句話很突兀,但方朗星知道顧玉峰會明白他的意思。


    在藏書閣閱讀典籍的時候,方朗星得知了一件事,當年泱楚大陸的大修者留給霈國的功法,名為楚天訣,是一門獨特的功法,實際上是一封舉薦信,若霈國後人能修煉,就相當於獲得了進入泱楚大陸四大宗門之一的楚天宗修煉的資格,至於是進入宗內哪一門修煉,就要看個人資質了。


    霈國後人之所以孜孜不倦地鑽研楚天訣,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一飛衝天,真有進入泱楚大陸楚天宗的一天,霈國的地位將大幅提升,卡薩帝國將會重視,安全上也會得到更多保障。


    這些事景行對方朗星是隱瞞的,畢竟這是霈國的絕頂機密,在藏書閣裏景行也是布下了重重禁製予以保護,比之藏書閣上的保護陣法來說強大很多。


    但他沒想到方朗星對陣法造詣這麽厲害,隨手就破解了保護陣法,頓時就有些忐忑,卻又無能為力,所以在見到方朗星出藏書閣時他想問又不敢問便是如此。


    景行設置的重重禁製雖然不錯,但對方朗星來說還是不夠看,他解開這些禁製,讀取了隱藏在內的一些絕密典籍,其中就記載了這件事。


    而方朗星立刻就明白了太子之所以這麽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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