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元塔內自成空間,但迷霧蒙蒙,能見到的地方也就方圓十餘丈範圍。


    頭頂有光芒灑落,抬眼一看,密密麻麻的光點,明暗不一,那光芒,如星光。


    星光灑落在迷霧裏,更添朦朧之感。


    沉默,無言的沉默。


    可萱等三人一進入真元塔,就聽到了方朗星傳出的精神之聲。


    “待在這裏,不要作聲,最好手牽手。”


    但方朗星自己卻不見蹤影,奇怪的是,曾經發出放肆大笑的那個聲音,此刻也默不作聲。


    方朗星恢複了?


    手牽手?


    可萱和藍兮對望一眼,都有些抗拒這個選擇,但去牽周仞的手,她們更是不好意思,索性裝作沒聽見似的,反而走開了幾步,弄得周仞還有些摸頭不是腦,但隨即也會過意來,不由得訕訕一笑。


    不過,可萱和藍兮不久就後悔了,因為迷霧忽然就動了,瞬間將三人的身影吞噬,互相之間再也看不到對方了。


    三人急忙唿喚彼此,但迷霧似乎隔絕了聲音的傳送,怎麽也聽不到聲音,隻有摸索著前行,反而越走越遠。


    這時,迷霧裏有一種淡淡的香氣幽幽傳來,聞之沁人心脾,但也就是聞到的那一刻,三人都暈倒過去。


    迷霧裏突然就出現了三根老藤一般的灰色長索,卷住三人,迅速往迴縮。


    一道奪目的劍光在迷霧中閃現,發出一聲巨響,傳出一聲悶哼,接著一人撲通倒地。


    “哈哈哈……”那個放肆的大笑聲再度響起。


    “方朗星,你沒想到我仍然可以驅動真元塔的威能吧!”


    迷霧大幅後退,留出了中央的位置,地上躺著昏迷的可萱三人,以及倒在地上,臉色痛苦的方朗星。


    一道修長的身影踱步而出,豐神俊朗,正是龍不凡。


    “果然是你!”方朗星目光一縮,眼前這位可不同於海葉大陸上那些隻是同名不同人的諸位,而是和大凡宇宙模樣相同的龍不凡。


    “哦,看樣子你是猜到了什麽,不如說來聽聽?”龍不凡笑吟吟地看著方朗星,但並未走近,目光中仍然露出警惕之色。


    方朗星掙紮著想要站起來,身上卻突然冒出一團猙獰的灰氣,仔細看竟是那老藤一般的灰色長索,將方朗星手足捆緊,接著沒入方朗星的身體內,方朗星發出痛苦的一聲呻吟,已將站起的身子又倒了下去,然後艱難地撐起半個身子,狠狠盯著龍不凡。


    “別掙紮了,沒用了。”龍不凡冷笑不已,“這是真元塔的獨有神通,敝人稱之為真元藤,可實可虛,變幻莫測,沒有得到真元塔的認可,是解不開的。現在真元藤剛浸入你的肌體,待到浸入你的血液之時,會吸幹你的血肉,那就是你的斃命之刻。此寶被敝人溫養多年,乾坤堂源源不斷的資源送進來供其消化,還加上敝人每年大量獻祭修煉的真氣和血肉,施展秘法,這才能驅動這麽一次。所以,就算你還有什麽隱藏的手段,殺了敝人也沒用的,真元藤能認可這麽一次,已耗費敝人全力,用在閣下身上,也不枉了。”


    “你倒真是看得起我。”方朗星苦笑。


    “不敢小覷,畢竟閣下太過狡猾,就好比這一次,故意讓我控製,裝成脫力的狀態,在我開啟真元塔接引之光時,將這三位一並送了進來,看來閣下是看出乾坤堂欲對他們不利了。這就激起了敝人的好奇心,閣下是如何與天禪鍾溝通信息的,這些信息都是天禪鍾傳遞的,還是閣下猜到的?”


    方朗星再度奮力掙紮,可是真元藤再度浮現消失的過程中,一股灰色的氣息隱約漂浮在方朗星肌體之上,突然猛烈地衝入方朗星身體,他隻覺得身體一緊,肌體上有緊緊的勒痕出現,若不是他煉體成效驚人,換成別人,這一下就可能會被勒成兩段。


    “哈哈哈……”龍不凡仰天大笑,“早就告訴你了,沒有得到真元塔的認可,在這裏沒有誰能解得開!你還是認命吧,不如臨死前你我交流一番,免得做個糊塗鬼。”


    方朗星神色雖痛苦,卻仍然笑了笑:“你為何如此想要知道其中原委,莫非你在擔心什麽?”


    龍不凡神色一變,寒聲道:“哼,你難道就不想你為什麽來到這裏,也不想知道這真元塔裏到底有什麽秘密?”


    方朗星輕笑:“是很複雜,不過見到你之後,一切都豁然開朗了。”


    龍不凡目光凜然:“你想套我的話?”


    方朗星微微一笑:“我一直在奇怪,從玲瓏樓裏出來,怎麽就會來到這裏?聽到羅維和管睿交談時說出風雲城三字時,我自以為找到了原因,認為是玲瓏樓仙心洞的傳送,讓我來這風雲城看看能得到什麽造化。也因為如此,見到不同於大凡宇宙的沈璟、管睿、鐵衣等人,再加上真靈萬界的環境體驗,使我判斷這海葉大陸是一個殘破的鏡像世界,要想離開這裏,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一切都與大凡宇宙逆向而為,包括進入風雲城之內。可是,誰會想到這些竟然都是你的計劃,就是為了引我入真元塔。”


    龍不凡神色陰沉下來:“繼續。”


    “嗬嗬,難道隻說了幾句話,你就不高興了?”方朗星目光漸漸變冷,“本來當我有了這些判斷以後,你的計劃已經順利開展。即便上到萬壑堂前,吸納到真正的真靈萬界氣息,為何會有這樣的氣息分層狀態令我疑惑,但也並沒有深入去想。直到進入萬壑堂內,那些繁複的陣中陣布設,使得我不由得對布陣者大感興趣,但也就是這一點思慮,令你的計劃出現了一絲漏洞。”


    “哦,願聞其詳。”龍不凡緩緩道。


    “當初我在大凡宇宙,第一次離開無界山,潛入古潭宗宗主堂的時候,感覺到陣法有輕微失衡現象,卻不明原因,以為是古潭宗後輩弟子對陣法理解不夠,導致維護不足出現的。同時,也就對古潭宗布陣者產生了興趣,當時我推測應該是古潭宗三祖師中的一個。這個念頭,和我進入萬壑堂後產生的念頭幾乎一模一樣,是不是很奇怪?”


    “是嗎?”龍不凡陰翳的目光更冷了些,“這有什麽奇怪的,既然是鏡像世界,同樣的事就有可能會再次發生。”


    方朗星唇角弧度微揚:“你說的不錯,可是,這裏明明是極為殘破的鏡像世界,前麵遇到的管睿、沈璟、鐵衣這些人,都隻是名同人不同,怎會令我在某處場景出現幾乎一模一樣的念頭?這隻能說明,我前麵的猜測有誤。這就讓我不得不去想,有誤在哪呢?”


    “在哪?”龍不凡忍不住脫口問道。


    方朗星眉間微顫,顯然真元藤滲透之力很是兇悍:“我還是有一點沒有勘透,否則這真元藤應該無法擒獲我的。”


    龍不凡冷笑:“真元二字,我也琢磨了多年,若能勘透,早就離開這裏了。隻是可惜……”


    他說到這裏,突然截口停住不說,方朗星卻笑著接了下去:“可惜,你並非本尊在此,否則也許能有所收獲,是嗎?”


    龍不凡神色大變:“你……你說什麽?”


    方朗星伸手一按地麵,一直掙紮顫抖的身體彈了起來,混亂的氣息竟有了趨緩之勢:“真元二字的含義,我的確悟出了一點意思,本來想對閣下示之以弱,但看閣下表現,在明顯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竟然還在提防著我,嘿嘿,就憑這一點,龍兄對我可是熟悉得很,這一係列設計,也的確險些令我入轂。”


    他活動活動身體,歎了口氣:“這個真元藤著實厲害,估計再不按感悟到的法門運轉氣息,小命都難保。”


    龍不凡冷笑一聲:“不裝了?”雖然他嘴上說得淡然,但心裏著實是在暗暗慶幸,這次的小心謹慎的確沒錯。


    看著方朗星的氣息越來越穩定,龍不凡有些疑惑:“你悟出什麽法門?”


    “這還得感謝你。”方朗星氣息漸穩,說話也平靜許多,“當我覺得對這裏的理解誤入歧途時,我就在想,難道這裏並不是鏡像世界?但我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這裏的一切特征都告訴我,這裏就是鏡像世界。那麽問題在哪?不過,那時我能肯定的是,乾坤堂就是古潭宗在此的鏡像反映,大掌座對應的是大長老,陽南和羅維對應的是天罡殿主檀修和地煞殿主趙天縱,所以我才會提醒大家注意危險可能會存在,因為大長老當初可是不利於我們的。”


    他說到這裏,笑了起來:“我說出來的這些事,你應該都是不知曉的,怎麽看你的樣子,似乎並無驚異之處?”


    龍不凡嘴角滑過一抹玩味的冷笑:“我剛才說想要和你交流一番,你偏不說,卻又現在主動說,什麽意思?有些事,你我可能都看透了,你那套法子用在別人身上或許有用,用在我這裏意義不大。你和我,可能都隻有一兩個點還沒有完全看破,我承認,這次的計劃從你將他們幾個帶進來以後,就差不多失敗了。不過,我還是沒想到,真元二字你真能這麽短時間勘破含義。不如做個交易,你和我互相坦誠點,將故事說完整,也好解除各自心中疑惑。”


    方朗星沉默片刻,抬眼肅然道:“你果然很了解我。就算我明知道,你通過一次次的這種過程,更加深入掌握我的思維模式,以便以後更有針對性的布置,這是個極大的危險隱患。可是,我骨子裏的一些冒險精神,卻又完全無法拒絕這種挑戰,而且你拿出來的,又是我急切想知道的。嘿嘿,這也許就是,到現在為止,我還停留在這裏的原因。”


    龍不凡微微仰起下顎,目光更加冷峻:“看來,你知道的,遠遠比我想象中,還要多得多!”


    兩人說完後,互相盯著,半晌之後,幾乎異口同聲道:“成交。以道心為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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