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朗星呆呆地望著眼前,不明所以。


    虛幻大手的出現,他也看到了,但是瞬間便碎裂開來,眼前的一切情景都消失了。


    靈玄空冥晶不見了,音紫茗不見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見了。


    黑暗,無盡的黑暗。


    但隨即遙遠的一點微光出現,方朗星不由自主想要走過去,但赫然發現根本移動不了。


    而那一點微光越來越近,也越來越亮,在離方朗星數丈開外時停了下來。


    光亮中有一個人。


    一位女子。


    耀眼的光亮使得方朗星根本看不清女子的臉。


    “你是誰?”方朗星竭力大喊,有種無端的失控感覺油然而生。


    “還是見麵了麽?唉……”


    女子的一聲歎息,如同清澈的月光,可以洗去萬般的疲憊。


    對方朗星來說,卻迷糊起來,這聲音輕盈溫柔……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我不喜歡黑暗,但黑暗總是無處不在。”女子幽幽道,抬手輕輕一揮,她身後的光亮擴大開來,無盡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卻,耀眼的光亮也漸漸弱了下去,而方朗星也終於看清了女子的臉。


    這是……


    方朗星腦海中嗡地一響,迅速閃過一個畫麵。


    光影圖裏,一位老婦跪在一幅畫前,畫上是一位長裙曳地身材修長的絕美少女,如冰河幽蘭,又如初夏夜裏灑下的柔美月華,那令滿天星河黯然無光的笑容……


    如今,這絕美少女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你是……誰?”


    方朗星顫抖著再次問出了這句話。


    “你能看見我,我卻看不見你,你能聽見我說話,我卻聽不見你說話。”絕美少女幽然歎息,“不過,你見到我,終歸不是什麽好事。”


    “什麽意思?”


    即便絕美少女說了聽不見他的聲音,方朗星還是忍不住問道。


    “這不是我的本體,我隻是一道神通中蘊含的法則之力,玲瓏樓布置了兩道,也就是逆向追溯之力,這已是最後一次使用了,而上一次,同樣也是用在你的身上。若非感受到你獨有的時間道痕,這時間法則之力也不會開啟。”


    絕美少女的話令方朗星如墮五裏雲中,絕美少女卻繼續說了下去:“我不知你是誰,但是娘娘沉睡之前打造了這兩道神通,就是讓我帶給你一句話:你的路,錯了。就因為你的路錯了,我們才能相見,這神通之力就是阻止你錯下去,但也就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別問我為什麽,我隻負責傳話。”


    “娘娘?娘娘是誰?”方朗星在絕美少女說話時就在急問,但根本沒有迴應,絕美少女自顧自說完,抬手淡淡道:“迴去吧,等你醒來時,如果還能記住之前的事情,你的路就不能算是全錯,那麽就一定是路上出了什麽問題,你去找出問題來,就能繼續前行;如果忘記了,那就得重來了。”


    絕美少女說到最後,已是有些唏噓,抬手間身旁的光亮急速收縮後退,黑暗洶湧地撲了過來,方朗星頓時覺得天昏地暗,絕美少女的身影也被黑暗吞沒。


    就在他暈過去的前一瞬,他聽到了絕美少女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娘娘說,這不是逆轉時光,這是亦幻亦真……”


    啊!


    方朗星從地上一躍而起,幾乎飛得和參天大樹一樣高,然後落了下去,他這時下意識地身形一轉,穩穩落在樹頂上。


    “方兄弟,你醒了!”


    方朗星這時才看清,說話的是阿來,而一旁站著的,就是落天葉。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這裏……


    這裏是無界山的山頂,落夜樓旁的神奇樹林。


    他低頭看看身上,衣衫黢黑,破爛不堪,緊貼在身上,身上隱隱還有焦糊味道,但在開天法體訣運轉的過程中,身體迅速恢複。


    這一幕好熟悉……


    方朗星手掌一翻,取出一套衣衫穿上,心神突然一激靈。


    “我剛才是經曆了雷劫嗎?”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浮上心頭。


    “是啊,你引發了雷劫,一個接一個驚雷閃電將你擊打得幾乎昏死過去,我們正擔心的時候,你卻突然使出了一式奇特的法訣,引雷入體,師傅說你那時是無意識的狀態,但你竟然熬過了雷劫,簡直是瘋狂!到最後雷劫過去,你也精疲力盡昏了過去。對啊,你那一式法訣是什麽來著?”阿來長舒了一口氣,搶著說道。


    看來自己真是迴到了在無界山引動雷劫的時刻,方朗星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太虛魔雷訣”五個字,突然想到了絕美少女最後時刻說的話,不禁一怔。


    “這不是逆轉時光,這是亦幻亦真……”


    雖然同樣是引動雷劫,可是細節上卻有一些不同的。


    那次自己是主動運轉太虛魔雷訣引雷電入體,這次卻是在無意識的狀態運轉,大不一樣。


    感受自身氣息,元氣境八重巔峰,這一點沒有差異。


    他目光閃動,心念一動,雙指一並,“天元一劍”使出。


    一道耀眼的雷光化為劍形,一劍劈開了遠處山峰的一角,轟然落下。


    這一切看似快如閃電,卻偏偏每一個變化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猶如時間變慢了一般。


    咦,這一劍裏蘊含的時間意境,竟然圓潤如意了許多,遠勝上一次。


    “好個天元一劍!”落天葉不禁讚歎。


    方朗星努力迴憶著過去發生的事,心神不寧,一時也沒有迴應。


    “小方子,你這是怎麽了?被雷劫打傻了?”老哥的聲音響起。


    方朗星心神一動:“落大哥,可萱在嗎?”


    落天葉笑道:“自然是在的,她在……”


    後麵的話還沒有往下繼續,方朗星就繼續問道:“周仞呢?”


    “他還沒有醒來……”


    方朗星沒有再聽後麵的話:“那,老哥,你……還記得秋清舞嗎?”


    “誰?”老哥一怔,“……什麽舞?”


    方朗星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這時大家都看出方朗星有些不對了,方朗星從來沒有這麽沒有禮貌的。


    “方兄弟,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雷劫的後遺症?”


    “師父,阿星是不是被雷劫打傻了?”


    “胡說,打傻了還認得我們嗎?”


    “小方子,要不你先休息一會?”


    方朗星有些煩亂地擺擺手:“大家不要再說了,我需要靜一靜。”


    看著飛速奔跑而去的方朗星,阿來愣了:“阿星這是怎麽了?”


    落天葉靜立不動,沒有迴應,隻是目送方朗星遠去,眼神中掠過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無界山北峰。


    方朗星坐在峰巔的一角,任寒風吹過,如刀割麵,卻凜然不動,就這樣坐了一天。


    老哥幾次想出言詢問,但感覺到方朗星紛亂如麻的心情,以及不願意搭理任何人的態度,隻好也靜默了。


    方朗星的確心亂如麻,他完全靜不下心來思考問題,他的腦海裏就翻來覆去的幾個問題。


    這一切都是怎麽迴事?


    那絕美少女到底是誰?


    娘娘又是誰?


    她們是真實存在的嗎?


    我又是真實存在的嗎?


    我經曆的一切,是真實存在的嗎?


    我的師傅,黑暗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嗎?


    ……


    他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深切的懷疑,亦幻亦真……誰是幻,誰又是真?


    ……


    直到天色重新吐白,方朗星才緩緩站了起來。


    他環顧四周,元氣點星使出,幾乎是一寸寸檢視環境,他要看看能否看出什麽破綻。


    他開始懷疑,自己還處在幻真之境裏,可是,元氣點星也看不出什麽異常。


    會不會,所謂的幻真之境,也是不存在的?


    方朗星不由目光臉色一變,幻真之境,是秋清舞說的,秋清舞……是真是幻?


    我要去印證這些問題,不管怎樣,我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麽,我要搞清楚!


    方朗星在無界山又留了一日。


    這一日裏,他入落夜樓見了可萱,見了周仞;入神奇樹林,去見了憨憨和阿來;和落天葉進行了交流;和老哥進行了溝通。


    他可以確認,在麵對雷劫之前,他遇到的事情和之前的記憶是一樣的,產生細微變化的,就是從雷劫之後開始。


    他再度坐在無界山北峰處,陷入了思考。


    他最奇怪的是,他從黑暗世界離開所經曆事情的記憶,不僅是有自己參與的,甚至還有自己沒有參與過的。


    也就是說,如今他的迴憶裏,他仿佛一個旁觀者,西魔宮、佛音堂、依蘭帝國、天葉城、古潭宗、魔穀、泣神穀分穀、品鑒大會、心寶軒、玲瓏樓……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情,都留下了清晰的影像印刻在了自己的腦海裏,明裏的暗裏的,無一不知,可怕的是,他看到了與自己有關的事,也看到了與自己無關的事……


    無關……不,應該說,那些事情雖然沒有自己參與,但都和自己有關。


    這些事,哪些是真,哪些是幻?


    如果那絕美少女最後時刻說的話沒錯,那這不是逆轉時光,而是從過去時間上正確的點重新起步,去分辨何為真,何為幻。


    那麽,在雷劫之後發生了什麽不對的地方,需要重新來過?


    雷劫之後……


    方朗星突然想到記憶裏,雷劫之後自己在丹田世界為了引動土屬性寶物花費了不少的時間……


    對呀,看看丹田世界,看看體內神秘空間,自己之前得到的那些東西還在不在?


    若在,則證明此事發生過,若不在,就代表沒有發生。


    其它的,再去追尋論證。


    不管事件發生的時間順序問題,隻論事件的存在可能。


    對,就是這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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