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方朗星的理解力,很快他就猜到了高屏話語裏的含義,可是,黑衣大漢們沒有理解。


    樂峰是個粗獷的大漢,方朗星已經從他身上感知到自己魂記的波動。


    此人就是那日捉拿阿來時,西魔宮五人中的為首者。


    他遲疑著,下意識掃了一眼周圍,才低聲問道:“高……大哥,你這話……什麽意思?”


    高屏嘿嘿一笑:“你們……以為我喝多了亂說話?別怕,這裏……有秘境陣法守護,這個小屋……呃……可以說,安全得很,就算是宮裏的大人物,沒有我們在這裏開啟接應,他們也進不來的。”


    他美滋滋地抿了一口酒,冷笑著繼續道:“……米洛大人和琦古的死,多少都和我們……在座的兄弟們有關,米洛大人的……魔丹不見了,琦古……被人搜過魂,識海崩潰,這種情況下,諸位大人……還能信任我們才怪。幸虧我們大家……經得起考驗,否則早就被幹掉了!”


    樂峰一愣:“高大哥,這和你說的對米洛大人和琦古出手的那個人……又有什麽關係?”


    高屏仰頭又是一杯下肚,“咚”地將酒杯重重擱在桌上,嘴角露出不屑:“若是沒有這些事,我們大家……現在在哪?我們……肯定在城內!隻能等待……行動開始時……去衝鋒陷陣,可是,你看看……現在品鑒大會的參加層次,已經遠遠超出了……宮裏原先的預估,何況……嘿嘿,就這些就夠了,我們能活下來的希望有多大?而現在呢,你以為……我們在這幹嘛?嘿嘿……若我猜得不錯,如今品鑒大會的暫停,正好讓宮裏做調整,快則明天……最遲後天,就會……將我們送迴去,換更厲害的人……過來接替我們的工作!這個小屋,就是一個……隱性的傳送陣,連接著……我們西魔宮。”


    方朗星一愣,身旁的秋清舞此刻穿著黑袍,傳音道:“那小屋確實有點古怪,似乎微微醞釀著一種波動,但不太像是禁製。”


    她沒有方朗星那麽熟悉這個陣法,因此隻是將靈意投在外圍,不過她的境界決定了她比方朗星更早察知到異常。


    方朗星閉目感知了一會,便微微點點頭,也傳音道:“不錯,我也感覺到了,確實不太像是西魔宮在這間小屋布置了禁製,但也不太像空間傳送的感覺,仿佛是空間靈術的波動,奇怪。而且這波動太隱晦了,也並不規律,若不是如你這般境界,或者是對這個陣法很了解,那肯定感知不到的。”


    秋清舞有些疑惑:“是的,這小屋的這種波動真的很淡,不是此人提起空間傳送陣,我不去仔細察看,都不一定能察覺。”


    她說完這句話後,半天都沒有得到方朗星的迴應,不禁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方朗星,卻見他眉頭緊鎖,神色有些怪異,忍不住傳音問道:“你發現什麽了嗎?”


    方朗星搖搖頭:“不知道,但是那淡淡的波動有點熟悉的感覺……”


    他的確感到了淡淡波動中有股熟悉感,不過在剛開始醞釀時是沒有的,隻是時間長了才有感覺,仿佛是積累到一定數量才能感到。


    那是一股血脈的聯係,很微弱,但越來越清晰。


    這讓他有了隱約的猜測。


    “那股波動,如果我沒有猜錯,是有人在靠近,對你來說你不要緊,以你的境界,放出的靈意不是同境界很難察覺。”


    方朗星一邊傳音,一邊開始運轉魂隱術,將放出的魂力隱藏了起來。


    而秋清舞立刻感覺到,方朗星的魂力在那一刻,消失了。


    秋清舞加大了靈意的強度,才在方朗星剛才魂力消失的位置感覺到微微的空間異常,若不注意,很容易就放過。


    真是有點意思呢!


    黑袍內的她淺淺一笑,將注意力再次集中在小屋上。


    高屏的話,令得小屋內的眾人都沉默起來,大家都在想著話裏的含義,小屋裏一時間很是安靜。


    樂峰站起身,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我和高大哥還有話說,你們先去歇息吧。”


    待眾人進入內屋,樂峰向高屏敬了杯酒,仰首將杯中酒一口飲盡,長長噓了口氣:“高大哥在宮裏的人脈比兄弟們廣,又有幾位族叔的照應,你說的話,兄弟們深信不疑銘記在心。不過,兄弟前兩日碰到一件疑難事,還需請教高大哥。隻是,需要高大哥先啟動隔絕陣法,屏蔽這內外屋的聲音。”


    高屏抬眼看看樂峰,眯著眼睛一笑:“這麽重要的話,還要單獨說?”


    雖是這樣說,他還是取出陣法玉玨,開啟了內外隔絕陣法。


    “就在前日,兄弟偶然聽見了一個詞,血壇,不知高大哥可知是何含義?”


    樂峰態度誠懇,邊說還邊向高屏敬酒。


    方朗星心中一震,血壇……


    這個詞似乎師傅曾經在講到魔界有關內容時提到過,但師傅不太喜歡講解魔界之事,因此並未詳解。


    可是,西魔宮說到的這個血壇……和魔界的血壇……是一迴事嗎?


    他不由得更加凝神細聽。


    高屏滋了一口酒,笑得很詭秘:“嘻嘻……樂峰兄弟,你……別是套……套我的話吧,這個詞……一般人……可是聽不到的!”


    樂峰神情嚴肅,站起身來弓著身子向高屏行了一禮:“高大哥,你我是多年的兄弟,參加各樣行動也不少,可是,這一次是最令我感覺……感覺不太對的一次。這個詞是我前兩日我偶然聽到血魔大人說起開啟血壇,當血流成河,我一下子嚇了一跳,就愣在那裏了。血魔大人什麽人,一點動靜都被發覺,於是大發雷霆,很是狠厲的樣子,還不停追問我是否聽到什麽,幸好黑瞳大人和我還有些交情,為我說情,否則都難以順利離開。你說我們這兩日可以離開這裏迴宮,我隻是惟願如此,否則我總覺得這血壇的開啟……”


    他說到這裏,遲疑地看著高屏,滿臉期待,仿佛很希望高屏接著話往下說的意思。


    高屏卻笑得更神秘:“算了吧,這血壇,知曉……得越多,越……麻煩。如今就要……迴宮了,這種事……知曉得越少……越好!來來來……喝酒喝酒!”


    他一拉樂峰,要其坐下來喝酒。


    正此時,小屋角落裏虛空悄無聲息地就閃現了一個人,站在高屏的背後,冷冷地盯著兩人。


    樂峰臉色大變,撲地一聲跪了下來:“血魔大人……”


    高屏嚇了一跳,手中酒杯都拿不住,摔在地上,迴首一看,脖頸處就被血魔一把捏住,陰森森道:“哼,高屏,你知道不少秘密嘛!”


    高屏被捏得臉色青紫,舌頭都吐出來了,不住“呃呃”作聲。


    樂峰急忙道:“血魔大人,手下留情……”


    誰知血魔右手一伸,同樣捏住了樂峰的脖頸:“你果然聽到了老夫的話,那老夫就不客氣……”


    方朗星看到血魔出現時,心中就一動,微一思索,眼中就露出一絲淩厲的冷意。


    “清舞,沒有聽到我的指令,你潛伏在這裏不要有任何舉動。”


    這次,方朗星並沒有傳音,而是精神力聚成一線傳出意念。


    他不能像秋清舞那樣遠距離意念傳音,但是在秋清舞靈意正在高度警戒之時,如此近距離的意念傳遞還是可以讓秋清舞聽到的。


    秋清舞微微一怔,不太明白方朗星突然改變交流方式是何意,但方朗星的語氣,讓她想到了幻真之境裏,方朗星在做出決定和判斷時,就是這樣的。


    很熟悉的語氣,讓她不由得和幻真之境裏一樣對著方朗星眨眨眼,表示收到。


    方朗星望著她微微一笑,人影已消失在虛空中。


    而就在血魔意欲發力掐斷兩人的脖子時,方朗星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小屋裏。


    “血魔大人,兩個小人物,怎值得你下這麽重的手?”


    悠悠的聲音飄蕩在小屋裏,而血魔的臉色頓時變了。


    他感到身後有一股強烈的殺氣,氣機已經將自己牢牢鎖定。


    此時的他不敢迴頭,距離如此之近,來人能毫無所覺地潛入這裏,實力不容小覷。


    他有種感覺,若是自己貿然迴頭,小命即將不保。


    於是他的手,緩緩鬆開來,高屏和樂峰兩人頓時癱軟在地,不住咳嗽喘息。


    “閣下是何人,來此有何指教?”血魔冷冷問道,“若是想救這兩個人,老夫已經留下他們一命了。”


    此時的方朗星,“日月星沉”再度使出,這一次顯露出的,是一個普通年輕人的模樣,身體四周魔氣縈繞。


    血魔顯然也感受到身後的魔氣,不禁撇撇嘴:“沒想到還有魔門的兄弟參與到品鑒大會中來,閣下是哪一家的兄弟?”


    地上癱軟的高屏和樂峰,此刻緩過氣來,立刻向血魔跪地叩頭:“多謝大人不殺之恩。”


    然後又向方朗星道:“多謝閣下救命之恩。”


    方朗星目光閃動,冷冷道:“不用謝我,我也想問問,血壇是什麽玩意?血魔大人,你不要動,否則我可保不齊會拿下你的人頭。”


    高屏下意識地抬頭,果然見方朗星冷冽的目光逼視著自己,不禁身子一顫,再看血魔,眼角不住抽搐,身體繃得緊緊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卻真的不敢有所動作。


    “血壇……血壇……”


    重複了數遍後,高屏咬咬牙,低聲道:“……血壇,是一種祭祀台,據說是很古老的存在,裏麵蘊含很多隱秘,從沒人知道在哪,這次品鑒大會,應該是有所發現……但到底有什麽發現,小的也不知道了!”


    方朗星一笑:“真的嗎?你過來說,在血魔大人身邊,估計你還有話不敢說!”


    高屏緩緩站起身,一直嘟囔著:“小的不敢……”然後低著頭走了過來。


    就在走到離方朗星身邊不足兩步的距離,高屏突然暴起,右手一揚,一蓬血色沙霧爆開,頓時將方朗星的身子籠罩其中。


    而地上的樂峰,身體在地上奇怪地一扭,如同一條蟒蛇一般向方朗星的腳下纏去,同時一條三頭黑蟒暗影騰起,直向方朗星下盤撲去,噴出的惡毒之氣令人作嘔!


    血魔身體一動不動,所以氣機鎖定血魔的方朗星根本沒料到事發突然,更沒料到的是,他的身後虛空中兩雙大手忽然伸出,牢牢抓住了他的身軀的雙臂,令他一時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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