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發言,何以周霎時警惕,隨後將施烏壓殺。這一定是施烏希望迷惑他,在臨死之際做出一些難以理解的話語,以此迷惑他的判斷,為其他人行動爭取時間。


    一定如此。


    何以周心中仍有一個猜測,這猜測並不是何以周希望所見,所以他將之隱藏於心,不給予信任。那手持巨劍的施烏行動太像一棄子,全然不將性命放置於行動之上,所以他理所應當的束縛他的行動,牽涉真施烏的心神,力求最短時間殺死“真施烏”。


    ......但施烏若是料到了這一層呢?


    那手持長劍的施烏仍在掙紮,在重壓之下挪動。並無異象,然而多年磨礪而生的直覺卻驚跳著何以周的神經,告訴他一切有異,將這不被相信的推論擺在眼前。但何以周不能相信,他並不相信施烏拔出兩劍是為迷惑他,他絕對不會在鬥智上輸施烏一籌,畢竟他們如所預料一般進入此處,結局亦如他推想一般進行,不是嗎?


    現實擊碎何以周的自信。


    有人在他背後行動——何以周拚盡全力前衝,躲避身後之人的偷襲,然而身後那人攻擊之速卻遠超他所相信。沉重一劍劃破他的衣物,打碎他的脊椎。


    這傷勢曾在何以周的預料之中,所以他並未失去行動力,重力再度托起他的身體,操控他的軀體,隻不過這時他便隻能如提線木偶一般被自己的能力操動。


    他轉身,看見的是施烏,那手持重劍的施烏,這施烏便是被他折斷手臂那個,這時他以左手拖著巨劍,滴滴鮮血於沾滿血跡的劍刃上滑動、滴落地麵,正是他砍了何以周一劍。而轉望被何以周以重力束縛的施烏,他已消散於眼前,告知何以周他的判斷失敗了。


    “我就知道你會輕視我,即使我手上的劍無堅不摧。”施烏道,“我也本來應該像你預料一樣,隻可惜我這幾天忽然領悟了一招,不然我怕是也砍不到你。”


    何以周並不說話,提起自己的手臂,將手指對準施烏。


    正是這時,準備良久的何以全終於出手了。何以全出現於施烏身後,他看向的並非何以周,而是那無名的機器。他已看透了這機器,他已識破了這機器的原理,他已知將穢如何外顯以摧毀這機器。這機器並非生命,它基於穢而運行,那便給它更多的穢,那便摧毀它維持穢的流轉的線路。


    不見攻擊,這機器一定存有防止物質界麵攻擊的能力,何以全亦無需物質攻擊。若是以穢的視野看去,能見何以全與這機器周邊的穢如沸水般波動,無有攻擊,無有受損的表現,因為這根本不是攻擊。


    但何以周卻忽然墜落於地,連那再壓殺施烏的能力亦霎時停止在鎖定。何以全這穢力波動,竟然使何以周的能力失效。


    何以全深吐氣,他所作的不過是將穢引導出原本穢的移動線路,正如他想關閉電腦而直接去牽引了電腦線路,將其中的電流導向地麵,至於何以周能力失效,定是他的穢被這機器抽離,具體原理他亦不甚清楚,隻有找到圖紙或拆解機器以後才能知曉。


    施烏不似何以全那般輕鬆,認為戰鬥已勝利。他拖著劍,走向未死的何以周,他並未忘記何以周尚未死去,留著這樣的人存活於世,總會招惹混亂,他並不想知道何以周的雄心壯誌,亦不想知道他隱匿之物。


    “別過去!”餘歸寧叫道。她將於空中虛握,風便積聚匯集於餘歸寧手中,凝聚著她此前積攢的所有風勢。如此平平無奇的一記風槍,細看其中,卻見它顫動得幾乎自毀,卻見其中流動之風快得難分難言。如此的一擊,定能將何以周的身體擊碎,化作滿地血肉。


    施烏聞言後退,隻見那風槍於下一瞬擊中何以周的位置,將那一處盡數攪碎。施烏距離何以周並不遠,畢竟他此前才偷襲了何以周一劍,但這時他卻並未感到有風於眼前,隻有見到那震碎的混凝土才能知道餘歸寧曾以能力攻擊此地。


    亦正因施烏的位置較近,他並未見到其中有何血跡——何以周不在此處。


    一隻手臂隨著施烏所見產生的想法鎖住施烏的喉嚨,重壓隨之附上施烏的身體。何以周此前隻是裝死,他並未真正被剝取穢力。他現在鎖住了施烏,又將重力壓製他,他仍能全身而退。


    ......可惜事實並非總如人願,正如此前他被施烏偷襲,施烏再一次粉碎他的計謀。而施烏所作的,卻隻是將身體虛化。何以周霎時尋覓施烏,卻不曾想施烏下一秒便鎖住他。


    下一瞬,施烏帶著他墜向地麵。地麵並非餘歸寧的風,地麵亦不再存有混凝土,此時此刻,何以周身後的地麵僅有新塌的缺陷,那將一切生命殺死的空間缺陷。


    臨死的一瞬似乎格外長久,足以何以周想通一切。眼中景象並未變化,何以周看見的是施烏身後一串一串的血珠,於是何以周明白了。施烏並未戰勝重力,他隻是借以那忽然其來的力量強撐行動,正是如此,他才會留下一串一串的血珠,這時施烏的身體狀況一定相當糟糕,骨頭已碎了?血肉已脫離?


    他知道了施烏隱藏了能力,這能力足以支撐施烏於他的重力中行動,不過這能力顯然無關軀體,不然施烏不會在這最後的時刻漫溢點點血痕。


    那施烏為何要與他一同去死?為何不利用這信息差將他的手腳廢除?何以周不再想,這一切無關於他,至於kia,他自留有人照應。


    這便是一切的結束,這便是這場對kia的討伐戰爭的結束,施烏與何以周同歸於盡,墜入那奪命的缺陷。


    陸掃晴爬起來,她不太會掙脫這種束縛,因此一直不見戰局。她向餘歸寧問道:“施烏呢?”


    餘歸寧忽然說不出話,但施烏確是死了,她要如何迴應?半響,餘歸寧說道:“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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