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塔降臨的視野中,餘歸寧鎖定那東西,但她並未動手,因為有一物到來了。


    那是一柄劍,餘歸寧借來的劍此時插在牆壁上,並無人理會,所以這是外援。襲來之劍飛旋得優美,並不見其軌跡有何變化,卻見它於林立的刺中穿行無阻,它不似餘歸寧甩出的劍般狂野,自有一派獨到之味,其外顯為精巧、微妙。


    劍貫那東西的肩膀,不待那物有何反應,一人隨劍而至,她亦如劍的飛旋般考量深慮,蹬行於柱石中,其速愈發提高,在劍插入肩膀之時握住了劍。


    一隻巧手,她並未用力,隻是借著衝行之勢帶動劍上移,環切肩膀,將它整隻肩膀卸下,她並不滿足於此,衝行之勢亦並未結束,她仍是未握緊那劍,隻一個後空翻躍至那物生前。


    劍染上了它的腐臭之血,受那人的驅使而旋轉,以血花遮掩它的雙目,她無需緊握劍柄,當劍迴旋著對準它的頭顱,她便虛握著劍柄推劍前刺。


    兇戾之勢於此時顯現,殺氣霎時衝天,未及它有何反應,劍已貫穿它的頭顱。


    當下時間,僅有一人能有如此的技巧與能力,隻有陸善仙。這連貫的攻擊耗時連一秒也不及,整夜麵對巨怪無能為力的兇戾便於此處爆發。


    “小心,它不會死!”


    餘歸寧喊叫得及時,然而那物的反擊已於聲音發出之時已到來。


    猛然的一推,不似攻擊餘歸寧那時鈍笨,它前伸的肥掌霎時如章魚觸足般展開,將眼前所有事物包攬其中,一並勾連扯斷。


    隻不過,這仍打不中陸善仙,她趕來之時已發見餘桃兩人受控傷損,能將此二人傷損之物能如此輕易地被她斬殺?她側身走入柱石之後,那外擴的手掌扯斷了柱石,卻不見陸善仙身軀。


    空氣中隻有她的聲音:


    “青雲縱橫三萬裏,一宵通神共我行!”


    這物周邊的柱石於此聲中斷裂,橫斷麵光滑,片刻以後,細若鋼線的劍痕於空氣中顯露,數不盡,盡交織於那物肥碩的軀體。


    那物的肥膘與汙穢便因此灑落一地,兼帶著劉文周的軀體一並破碎。


    攻勢不絕,下一刻,已見陸善仙立在柱石之上,她單足點立,另一足高抬,持劍之手高舉於頭頂之上,劍尖自逼那物,她另一手輕撫兩麵劍脊,擦去血汙,以不可阻絕的銳意迫使那物直視劍刃。


    那物於陸善仙劍中感知死意,狂怒升騰,然而它還未有所作為,那顯露於空氣中的無盡劍痕便收緊,將它收束於原地接受命定的死亡。


    刹然間,劍痕全然破裂,崩飛摧毀臨近的所有柱石,柱石之上不見陸善仙。當那物覺知她劍指向它時,她便已刺向那物,眼下,僅有因忽停而前揚的發絲與她持劍貫穿的姿勢明說那物已經死亡。


    這是事實,劍痕仿佛帶走了它的生機,它如約倒地,陸善仙亦隨之倒下。


    她並未“通神”,所以此招有所代價。


    空氣中忽銳減的生氣與穢告知在場的眾人,陸善仙此招收效顯露,然而也傳遞一樣消息,那物並未死去。


    此時疲憊不已的施烏與另外幾人才姍姍來遲,並非是他們太晚,而是陸善仙太快。


    他們並未震驚,死亡在此中都是平常,何況傷損?隻是在這種窄小地界,還有什麽東西幾乎使得全隊覆滅?


    餘歸寧並未阻止他們到來,隻是出言提醒道:“小心,它還會複活。”


    空氣中的生機與穢仍在損耗,一部分被那物作為複活的資本,另一些則被餘歸寧導引著氣流將至引走。


    另外幾人聞言警戒,容勞累得幾乎不能戰鬥的施烏為眾人解開束縛。


    施烏分作兩身,分別提劍行動。他躺在狼首上歇息之時,忽然預見陸掃晴的死去,正逢此地穢的波動強烈,眾人便休息也不及,火速趕來。


    隻不過,快他們一步的陸善仙為何躺在血泊中?這血顯然是桃酥作為,將此地所有人的鮮血放盡恐怕也做不出如此的血潭,而陸善仙做了什麽?


    陸善仙還有些意識,也許是她接觸了太多的現代事物,此時麵對施烏的問話,她居然再不說那半古半白的不知所謂的話語,她如是說道:“開外掛被逮住了。”


    隨即她便化作烏黑的雲氣,散入陰影中,從那神情看來,她怕是還未清醒。


    於餘歸寧的解救比桃酥輕易許多,她不似桃酥四肢中僅有左腿免受於難,隻有右腿上貫穿了石柱,施烏切斷了石柱,她自己便借著施烏的肩膀撐出傷口,借著施烏的支撐躍步走向洞口。


    而桃酥,她周身僅有左腿與頭顱毫無傷損,幸得她可操控自己的血肉,不會因此失血過多而死。但她並未幫助餘歸寧止血,餘歸寧自己便有辦法,她微操了傷口處的氣壓,將傷口處的壓強增大以免失血過多。


    桃酥亦是這兩人中傷口恢複最快的,於施烏分身背上之時,她之傷口便已迅速結痂,稍微等候怕是又恢複戰力。


    施烏想一想,撿起了地上的劍,又背起陸掃晴的屍體,重新迴到洞口。


    自此,趁那物重凝結軀體的時刻,存活之人全數暫時脫離危險。


    餘歸寧並未安心養傷,這短短時刻亦不足傷口恢複,即使於桃酥的幫助中,她開口道:“那東西準備複活了,小心一點,一般攻擊破不了它的防,施烏的劍很有效;它能變形自己的軀體,把皮膚展開得像是章魚的觸手;也許它再出現會很肥碩,但它動作絕對不慢。”


    那三人迴應確認,此中除去怒之拳與施鳥,還有一於此處從未攻擊之人,他從未等到攻擊的時刻,亦是壓抑了怒與怨憤。


    眾人皆可感知空氣中的穢急速流逝,但感受喪失向洞外的穢,此二者之量根本不可相衡量,即便算上兩位傷員因恢複而過量吸收的穢也不能將可知去向的穢與喪失的穢對等。此地隱藏了一物,但他們尋覓不到。由此即使無有餘歸寧的提醒,他們亦能從這不明去向的穢中大致知曉對方的強化。


    隨一聲痛唿,那物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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