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如此,但桃酥一人隻延緩追兵的速度,兩麵仍需人守衛。一麵是施烏及其分身,另一麵便是趙本晤。


    趙本晤無需施烏那般麻煩的揮劍、拔劍,他隻直視那些穢怪,穢怪便自相撕咬殘殺,即使偶爾的漏網之魚,也被他一拳打碎骨頭。


    隻是他唿吸不同於幾人,喘聲如牛,怕是穢的壓力也大。


    那邊的施烏正將從嘴斜刺入穢怪頭頂的劍拔出,又一隻穢怪咬來。


    一柄劍如打棒球棒般被兩手抓握,向外一掃,那幾乎咬到施烏的穢怪又被這一劍從咽喉破開,可惜劍非神兵,不能將之利落的從嘴切到尾巴。


    重重穢影又迫近,施烏準備再展舍身送命法,卻有第三柄劍加入他這一側。


    救兵至,施烏舒心不已。他可是一魂兩身,那在分身上的痛、傷他都能感至,身同體會。這方法也是不得已,眼下有救兵到來,他自然激動不已。


    那影中來的救兵不多言語,隻道:“羸弱。”


    施烏才學不過三個月,他自覺已是學得盡力、到位,然而於陸善仙而言,他確是“羸弱”,似童子持長槍般。施烏脾氣好,未有應答,隻在她出言以後讓出一個身位。


    陸善仙身隨劍出,隨手將撲來的穢怪掃斬,閑逸地跟著隊伍,隻為施烏掠陣,以防不備。


    施烏有所保障,終於能有心神細看那穢怪模樣,不必看個大概而出招。


    當然,保障隻是微微,他對自己所應之敵還得謹慎,陸善仙隻為他阻擋他無暇顧及之敵,自己所對之敵還須手刃。


    隊伍還是前進,穢怪不知死一般,仍是不止。施烏砍得手臂疲累痛麻,行進還未停止。


    這些長吻無眼,突疣遍體,站立如螳螂,兩後足似恐龍,兩前足猶如鉤子般狹長彎曲,輔佐奔跑的穢怪闊不知累,也不知傷殘,施烏頗為無力的發見,此前被他斷顎穿首的穢怪竟然追來。


    原來它的首級不是弱點……


    施烏轉手傷其內髒,這頗有成效,一劍而過,那穢怪的內髒流滿地。


    不過施烏已無多少氣力,即使他在現實期間有所提升,他也不及餘歸寧一幹人等。然而最先無力的並非施烏,而是桃酥。


    施烏能獨支一麵有賴桃酥散步的陷阱,眾人能存有心神邊走邊守也全憑仗她,不過她已是極限。


    桃酥拍拍領路的餘歸寧的肩膀,道:“我扛不住了。”


    餘歸寧停步,向後看一看勞累的眾人。個中人中,隻有陸掃晴與陸善仙還有一戰之力,因為陸掃晴沒有出手,隻是跟著隊伍小跑,陸善仙出手不多,也留存了也體力。


    餘歸寧目不斜視,隻手握住身後撲來的穢怪的吻部,這最後一隻從隊伍前攻來的穢怪便被她單手提著吻部,用能力一寸一寸壓碎。


    施烏退步讓出位置與陸善仙,他勞累得不能再舉劍,如此就不要站在一線。他默聲,等候餘歸寧決斷。


    餘歸寧走到隊尾,迎接那沒了桃酥牽製,如浪濤般湧來的穢怪。


    趙本晤也同是看著,他的能力太損耗心神,用於清除這般雜兵過於勞累。他還有體力,隻是精神不能集中。


    施烏知道一招,他未見過餘歸寧使出的一招。他隻見過招後的殘地,滿地的碎塊,那些碎塊後被一些穢怪因習性帶著,直到穢怪死於他們之手。


    這次非同那一迴,這些穢怪非那些噬人之豸可比,身似猛虎,餘歸寧出手縱能擊退它們,然而能傷幾何?死幾何?


    如不能殺退,怕是他們要折損於此。


    餘歸寧不言語,自眼看著穢怪臨近,疏鬆筋骨。她能否將它們擊退?她們能毫發無損地脫離此地?——這些從不在她考慮中。


    她雖然算不得獨當一麵,但也是中流砥柱,能讓隊伍挫敗於這小小穢群?她從不考慮是否傷損於這群毫無異處,隻憑肉身的穢怪。


    她隻考慮如何一拳結束這場鬧劇……合適的角度、適中的距離、精妙的發力,怎樣以最小的氣力完成清掃。


    餘歸寧展馬步垂肩膀,將左手放鬆垂直於地麵,她挺立腰身,將拳收於腰腹間。


    眾人便看著她這平平無奇的動作,看她那波瀾不驚的神色。


    餘歸寧又在等候,一如既往,她等待著穢怪全數走入拳勁所及之處。


    她有力殺盡這些穢怪,然而她有技去在這一拳中盡數碎滅這些穢怪嗎?她不知道,她不用知道。


    這般疑惑向來不存於餘歸寧心中,正如她那日義無反顧地捶向那紫眼重重之穢。


    膽怯、驚慮早在這幾年的搏命中離開她的身體,正因此,她能以凡常之資在穢中存活如此之久。


    她確有塔的能力,可她從未將塔之力用於這漫漫求生路,她不是塔,她是餘歸寧。


    轟然一拳,掀動滿地的建築,牆碎地破。無需以幻惑之眼細看,即使是陸掃晴也能借這滿目的碎塊濺血看清力的動向。


    拳以引風,這拳並不多力,正如春日的風箏,高升便不必奔跑,這力隻意在引動風勢,風成則力隱。


    破碎之相呈“v”形,它們多不是被餘歸寧擊碎,是被引來的風中裹挾之物崩碎。風無形,因而遇物則散;風力可傳,正因此逆風而行易費力、狂風暴雨痛肌膚,風中物極細微,然而細微之物也是實物,這些細如塵埃之物便破碎牆體地麵。風卷攜崩碎之物激蕩。


    隨風之物遇死物則崩碎移帶,遇活物便染色有味。有形無色之風於拳出的一瞬觸及穢怪。亂石塵沙痛其神經,痛至大腦未及化作聲而死,那穢怪便在蕩卷之風中的解體,被撞碎、碾壓作滿眼的血色。


    於眾人眼中,這便是一拳出,周天狂風大作,拳勁出則滿地滿牆崩散,再向前是紅白之色滿天,風亂中不見活物,隻見留下殘影的碎塊。


    這本是極快的一拳,可是拳力似盡而風不止,碎塊仍在眼前隨風亂撞,直至破碎作不能見的塵粒;風仍唿嘯,眾人隱約有難唿吸之感。


    亂於前則時延,仿佛卷亂幾分鍾的風停了,留下滿街的碎裂之物。這些仿佛被均勻的刷了紅油漆的地與牆告訴眾人之前並非幻覺,記憶中的狂亂之風則告訴眾人身近那風便會被卷入其中,成為眼前的色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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