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是一天以後,趙本晤迴來了。他拖著破衣爛衫迴來了。


    此時正是施烏值班,他見趙本晤不言不語地推門進來,將殘陽關在門外,便覺得很不妙。趙本晤仿佛就是那夕陽,將往日的朝氣、靈動關在門外,留下一個垂頭喪氣的立在黑暗中的男人。


    “隻剩下你一個人了?”施烏問道。


    趙本晤點頭,並不用力,孤零零地走入通道中。


    過了兩日,陸掃晴說趙本晤加入她們的小隊。


    餘歸寧本人不算強,桃酥也較弱,因此能容下第三個長久持有穢者的加入。至於為什麽?趙本晤此次行動僅剩餘他一人,上頭是不會理會你如何輪換、值班的,但他們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至少有兩個經驗豐富者在同時執行穢的人物。


    趙本晤不願再尋覓領隊,且這也不合常規——


    多數據點中僅有一隊,因為兩次倒像都市行動中的間隔已足夠休息,不過餘歸寧幾人先後來到此據點,她們想著偷懶,也不想迴去,便於趙本晤兩人輪換。


    這時候趙本晤加入,反倒符合慣例。


    趙本晤頹廢了幾日,便從好友的死亡中走出,他報告了這次的行動結果,從那邊領迴一段音頻。這音頻便是餘歸寧帶迴的磁帶。


    “已經核驗過了,裏麵並不是少為人知的知識,也不是奇情八卦,這是一封挑釁書。”趙本晤道。


    “挑釁書?”施烏道。


    “對,大概是一個小組織的挑釁,估計沒過幾天就自己解散了,不過還是聽一聽好。”


    餘歸寧取了儲存卡,領著兩人到房間中,播放——


    “……,喂喂,聽得到嗎?……”


    首先便是電磁聲,經由處理的人聲傳來,並非ai配音,像是人聲的特別處理。


    “……我想各位一定不認識我,畢竟此時我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不過各位放心,過不了幾年,甚至一年、半年,你們將聯合,聯合去進攻,進攻誰呢?當然不是我啦,我這時候還是一個小人物,不過嘛,也稱不上小人物,就像遊戲裏的角色看不見玩家一般,你們也將忽視我。


    “這風暴來臨之時從何算起?就從這段磁帶被取出時。這段磁帶也不單被某一勢力所持有,這段音頻將送往所有大大小小的組織。


    “你要問我為什麽?那便記好我的名字,我叫導演,我將導演這風暴將至的一幕,各位盡管放肆地流淌汗水,流得不夠多,可是要流血的。


    “好了,就這樣吧。要是有能耐,也可以試著把我找出來。我很期待各位的表演。”


    音頻到此結束。趙本晤問道:“怎麽說?”


    “小醜。”施烏道。


    餘歸寧與趙本晤對視,由餘歸寧開口問道:“為什麽?”


    “這人說自己要幹件大事,卻又不提自己具體要幹什麽,像是向警察局發一封犯罪通告,寫,我要偷東西。偷什麽、什麽時候偷都沒有,這空有通告的膽子,沒有公告的膽子,不是小醜是什麽?”


    “說得很好。”應答的並非餘歸寧與趙本晤,而是那處理過的人聲。


    那人聲繼續道:“能有這辯識能力,且有能力說出來的人,不多,這裏就有一個。”


    施烏看向電腦,此時仍是播放音頻的界麵,那音頻已顯示播放完畢,卻仍有聲音。施烏道:“那你這是承認自己小醜了?”


    “非也非也,那些庸俗蠢笨之人不配,也省得我費口舌,和他們說話太麻煩。你們將對抗的是——穢怪。不過,這次有所不同,你們將對抗的並非是野獸般的穢怪,它們將成軍隊,它們將與你們決一死戰。今日以後,穢的侵入強度將漸漸降低,你們在這時候有機會排除異己,擰成一團,不然死的就是你們。”


    話畢,電腦自動重啟。


    趙本晤神情嚴肅,不看電腦,他知道在重啟完成以後音頻將消失。他兩眉如劍,不怒自威,他道:“隻能去查一查了。不能盡信,也不能不信。”


    施烏神色如常,道:“查了,就是落後他們了,這是障眼法,我們不知道他們目的是什麽,總不能是統治世界這樣吧。應該把精力放在對他們這個組織本身的調查上。順著他給的信息查,隻能處處落後,受他們鉗製。”


    餘歸寧左右看看,有點樂,道:“你們幹嘛這麽認真,強的那幫人都在前線,天塌還有他們撐著呢,咱們能想到的他們自然能想到,沒有幾個人是蠢蛋的,除了你女朋友。”


    餘歸寧一指施烏。施烏無奈的笑笑。他也認陸掃晴有些蠢,她腦中似乎隻有戀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將死生大事放在眼中,至今也不對旁餘事物有所了解。


    施烏隻得背負照顧她的責任,在鍛煉之餘照顧她。


    餘歸寧將笑意收迴眼中。施烏這人有些奇特,他父母死得很早,不過倒是死得有所價值,給他留下一套房子,留下一堆存款。他家沒有親戚,也無人管施烏,施烏居然踉踉蹌蹌的長大了。因此經曆,他總是一個人。不過看得出,他其實會去愛別人,不是因為旁人有多受他喜歡,而是他不願讓人經受那孤苦無依的日子。


    雖然他不言語,但實際陸掃晴與他正是兩塊嵌合的拚圖,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這麽看我幹什麽?”施烏問道。


    “沒什麽。”


    經餘歸寧一說,施烏與趙本晤便不將此事作正事處理,施烏去完成今日給自己訂下的任務,趙本晤繼續躲入房間。


    自趙本晤隊友死後,他雖然看似振作,卻時常獨自在房間中看查資料。


    餘歸寧對他並不了解,去取了一份他的檔案,驚了。


    餘歸寧已持有穢四年,她天賦不佳,是弱的那一檔,因此得以不上一線在此鎮守後方,即便如此,她也因積攢的穢量而是中堅力量。


    然而趙本晤與她穢量隻差三分之一,他居然才一年半的持穢曆,可算的上是天才。不過……這天分並不值得稱讚。


    持穢者精神的強韌來自於穢日積月累的積壓,經曆一次與穢的神智爭鬥以後更上一層。


    趙本晤短短閱曆便有此實力,說明他基礎不穩,這樣長久下去必死無疑,不用等到穢怪出手,他自己便會因積增的穢壓垮自己。


    餘歸寧相勸,卻被他的神色勸退。趙本晤已然受了刺激,那刺激很平常,對於持穢者很平常。


    他見到的死人太多了。


    他曾擁有數次能拯救他人生命的機會,卻因不夠強大而失手,他不似餘歸寧幾人般或漠視生命或具獨到解壓方法,便將原因歸咎於自己,由此奔上毀滅自己的路途。


    餘歸寧思考如何糾正趙本晤想法時,施烏見到了一些人。


    這些人和施烏長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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