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施烏與陸掃晴說話之時,也有一場對話在另兩人身上發生,這兩人互不認識,隻因出現在這都市中的距離較近,所以被餘歸寧一同帶迴。


    那男的問道:“喂,你真的可以救人嗎?”


    他們所處的位置相距施烏較近,卻不斷的開裂,他說完便向四麵看去,想看出是什麽使這地形突變,看不出什麽緣由。


    “真的,你有什麽方法沒有,再這樣真要死的啊。”


    “我有一招,應該能救我們,可是我怕我用了就死。”這男人道。先前餘歸寧詢問之時,他不應聲,是因他信不過餘歸寧,也因冥冥中有一直覺告訴他,對那隻見眼不見形的怪物用了就會死。


    他單手抓住欄杆以使自己不下墜,另一手握住用吊繩掛住的相機。他對著那怪物拍照。


    一道白光,一張照片被相機吐出。


    相片中並無黑暗,一切的一切,摧毀他們所處位置的如車一般大的遍布地底的觸足,似花一般伸展的漸向上的將吞吃他們的口器,抓不緊施烏腳的陸掃晴,遠處被那惡風震飛的趴在一處將傾倒的高樓的餘歸寧,以及最最遙遠的,不能細看的紫眼之物。


    時間似乎從此靜止,相片中的餘歸寧與施烏都察覺這靜滯時刻,向那看去,可看不見施術者,隻見被定格的碎石子,停止其趨勢的大碎塊,以及拍攝時相機的白光。


    他們兩默契地不看那隱藏黑暗的紫眼之身,餘歸寧知道那不能細看,可施烏卻是依憑直覺。


    ……


    施烏睜開眼睛,之前仿佛大夢一場。可是,他眨眼之時,卻又能見到那被定格在動作之中的畫麵。


    就此,他知道自己已陷入某種形似幻覺的場景了。


    施烏向四麵看去,他身處一個小房間中,房子構造相當怪異,形似一個閉合不完全的布滿裂紋的箱子,房中沒有家具。


    施烏推開房門,走出房間。


    門外是客廳,仍是沒有家具,滿牆壁的透露紫黑光的裂紋,一根繩子自房梁懸下,係著側坐在客廳正中的某人的手腕。


    那人正是餘歸寧,正因有這繩子,餘歸寧才不至於癱倒在地,不過從那繩子緊繃的狀態看來,這姿勢並不好受。


    餘歸寧似醒非醒,兩眼朦朧,並不認人。施烏推一推她,她這才如夢初醒,驚問道:“誰!”


    這一問以後,她反倒平靜下來,往事種種浮現,她理清了記憶,便解開繩子,道:“我們走吧。”


    施烏道:“走?去哪?我們要在這裏幹什麽?”


    “你知道這裏是哪兒嗎?”餘歸寧示意他跟上,走向玄關。


    “大概是,某個幻覺世界?”施烏應道。


    “差不多。”餘歸寧推開大門,門外並無道路,取而代之的是數十根纜繩般緊繃齊排的藤索。


    餘歸寧向外看,外麵是一望無際的天際,她們似乎身處某個半空中的巨型建築。這巨型建築的由鋼纜般藤索組成道路,道路兩側皆是蜷曲的葉子般的房屋。這裏同樣看不見太遠,夜空倒不如倒像都市般漆黑,無數蝌蚪似的天星搖曳著光跡不規則移動。


    “有尾巴,證明這些星星是在大氣層吧,畢竟那些尾煙是星體摩擦大氣層的表現。”施烏走出來說道。


    餘歸寧並不著急迴答問題,而是五指用力,掰下一塊葉子般的牆壁。她仔細看去,那碎塊隻是顏色、形製像葉子,內裏依舊一副混凝土模樣。她有了依據,便告訴施烏:“未必,這裏應該是那個新來的男的的意誌領域,這些都是象征物。它像是流星,但是……”


    餘歸寧一笑,撇開這個意象,向施烏問道:“這裏應當是那男的的心理世界,從我們出來的牆壁和天上的星星看來,他應該被那個穢怪汙染了,也就是說,他也把那怪物弄進來了。”


    “也就是說,我們在這裏把那怪物殺了,它就死了?”


    “不,它還不會死,它隻會像植物人一樣意識渙散,不過那時候它和死了也差不多了。”


    施烏感覺精神大振,他眼見餘歸寧那渺若蜉蝣的一擊以及被震飛以後,心中已然灰暗,現下再有繼續存活的可能,他感覺希望倍生。不過他不是喜怒形於色的人,隻見他問道:“那沒有什麽代價嗎?”


    “有。”餘歸寧隨意挑選了一個方向,示意施烏跟上。“也是這些牆壁和星星,這裏是那個男的的造物,就算他平時想象豐富了一些,這種情況下也不會把這個世界弄成這樣。


    “這種情況下,隻有一種可能,也是最符合邏輯的情況,他把那穢怪弄進來的時候,他就會被那穢怪汙染精神,乃至於發瘋。所以,他才會在我問及能力的時候不迴答。


    “當然,也可能他隻是還沒意識到自己能這樣,隻是那時候恰巧才想到。不過,那時候正是我被震飛,你們那邊地裂的時間,這個時間點太恰巧了,反倒不可能。”


    餘歸寧一提及,施烏才想起來餘歸寧被震飛一事,他問道:“那你沒事吧?”


    餘歸寧笑起來,道:“我隻是長得像人,身體結構其實已經和人不太一樣了。不過我原本也是人,現在也還是人的思想。所以沒什麽事。你以後也會變成這樣。”


    施烏感覺有些煩鬱,那巨型的怪物如何無聲的潛入地下、他如何會來到這城市、她們又是些什麽人,這一切究竟如何迴事?她像是領著他在迷霧中行走,卻不告訴他如何辨別方向、目的地何在。


    “這到底怎麽迴事?”


    餘歸寧愣一愣,加快腳步:“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我隻能說,知識是有重量的,承受知識的是你的精神,承受得住,便走向怪物之路,承受不住,成為怪物。快走吧,我才想起來他撐不了多久。”


    施烏緊隨其後,身體覺得並無異樣,可精神卻感覺有些沉重。這沉重來自外在,正是那句話的重量。


    施烏這時才理解了為何餘歸寧幾人不談及這些怪異的因由,也隱隱知道了這幻覺製造者的下場。


    於是他不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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