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翻轉了一下身子,再次睡熟之後夢境又有了變化,沒有等到少年迴來卻和他一起來到了被她稱作“九泉”和“黃泉”的兩條河的邊上。


    “時辰到了,我們是不是要開始去投胎了?”少年對虛靠在懷中的少女問道。


    少女從他肩上抬起頭來,喃喃:“這麽快就到了麽?”


    “是的,到了,想要再見就隻能等到下輩子了!”少年神色黯然地答道。


    聽他說得這般傷感,少女心中不禁一陣悵然若失,忙又重整心神,自懷中掏出那張冥幣來折成一個心形,然後一撕兩半,將半顆心遞到他麵前:“你把這個收好,等到了來世,這個就是我們確定對方身份的憑證。”


    少年將那冥幣折的半顆心收下,仔細在懷中放好,然後虛牽著少女的手,走到奈何橋下。


    少女從他手中抽出手來,淒然一笑,道:“我去那邊上橋,然後我們一起去投胎轉世,好不好?”


    “為什麽要過去?難道我們不能一起從這邊上去麽?”少年不解,反問道。


    “因為我想,我們分別從奈何橋的兩邊上去,然後在橋上會合,這樣預示著我們能夠在下輩子相逢!”少女迴答。


    少年先登到奈何橋上,等到少女也來到奈何橋上之後,便伸出手去虛攬著她的肩膀,一起向著隱藏在濃霧中的另一端走去。二人一直走到濃霧中,果然看見一個眼睛不太好的老婆婆,那婆婆麵前擺著一副如路邊賣餛飩的小販的挑子一般的物事。


    想必是少年猜到這就是傳說中的孟婆婆,準備欺負她看不見偷偷地溜過去,也好躲過孟婆湯之厄,於是拉著少女加快了腳步。盡管手上沒有傳來真實的拉拽感,但看到少年步履突然加快,少女還是不由得緊趕幾步跟了上去。


    “年輕人,停下來喝碗湯再上路吧!”二人已經快要和那老婆婆擦肩而過時耳中傳來了一個滄桑的聲音。


    少年聞聲止步,可能是因詭計被識破而心中微微有幾分怒氣,眸中閃過一絲厲色,又伸手在孟婆婆眼前晃了晃,發現她毫無反應,便詫然問道:“你看不見?”


    “婆婆是看不見,但是能夠感覺到從橋上經過的每一個鬼。年輕人,你是第一個想要從這裏蒙混過去的!”孟婆婆揶揄了少年一句,又對二人招唿道,“來,年輕人,喝了這碗湯,你們就能夠前往陽世投胎了。”


    二人低頭一看,兩碗黑糊糊的湯汁不知何時已經遞了過來,不偏不倚正好分別到了他倆麵前。少女接過碗來輕啜了一口,舌尖上傳來淡淡的甜味;少年卻是先嚐了一小口,感覺味道不錯便又灌了一大口,然後故意在臉上擺出一副兇相,伸出拳頭對孟婆婆比劃了一番,才攜著少女繼續前行。


    少女抬起手來擦了擦嘴角,乘機將口中的湯液吐在了衣袖上,然後含笑看著少年。


    少年被她笑得莫明其妙,遂問道:“你笑什麽呢?這麽神秘!”


    少女燦然一笑,道:“不告訴你!”


    一夜就這麽在夢境中度過,等到次日醒來,少女感覺頭異常沉重,腦海中也是混沌一片,既沒有胃口吃飯也沒有心力打坐練功,癡癡的在門前的圓石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不斷迴想著連續兩日出現在夢中的少年,心中的疑問也在不斷增多——


    那個少年到底是誰?為什麽我會那麽想和他相愛相守呢?為什麽他知道我的名字,我卻不知道他叫什麽?為什麽會在夢中出現那麽一個景象?還有那些人,那個地方到底是哪裏?怎麽我自己對那個陰森森的地方很了解一樣?


    她反複地迴憶著在夢境中所見到和聽到的一切,又有了很多畫麵浮現在腦海裏,明明不曾親身經曆過卻又曆曆在目,有一些能夠和夢境中所見的銜接得上,有一些卻是零零散散的,教人毫無頭緒。


    連續兩夜被夢境影響了睡眠,少女心中異常的煩躁不安,一直在冷水中浸泡了半個時辰才靜下心來,迴到石屋中躺下,剛一入睡就又進入了和那個少年相關的夢境中。


    少女和另一年齡稍小的少女丫鬟在一條河邊遊玩,看見少年和同伴以弄沉小船來脅迫一名漁夫,見他乖乖地孝敬了一條肥鯉魚才心滿意足,饒過了那可憐兮兮的漁夫。


    “小姐你看,那邊那個人好壞啊!”少女自己身邊的丫鬟看不下去了,指著那少年罵道。


    “是哪家的小丫頭缺人管教,敢罵你小爺我,是不是想要小爺替你爹娘管教管教!”那少年迴頭,盛氣淩人地迴敬。


    “是你家姑奶奶我,怎麽了?”丫鬟見有主子在側,便梗起脖子毫不服輸。


    那少年被丫鬟罵了卻忘了還嘴,而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少女,似乎對同伴喃喃說了一句,隻見他的同伴將他的臉扳轉過去,似乎是對他揶揄了一句,就見他一把將同伴托著自己下巴的手打落,不知說了一句什麽就徑直朝二女這邊走來。


    少年手裏提著那條鯉魚,來到少女麵前後嬉皮笑臉說道:“姑娘,好久不見啊!”


    “我們以前見過嗎?”少女微微淺笑,淡淡迴了一句,抬頭朝少年看了一眼——似乎這才是第一次見到少年那張英氣與邪氣並存的刀疤臉。


    見少女對自己微笑,少年頭暈目眩了一陣才迴過神,應道:“見過見過,我在心裏都見過姑娘好多迴了!”


    “走開,臭流氓!”丫鬟見主人被欺負,走過來將少年一把推開,擋在了他和主人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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