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山頭。


    一間石屋。


    一床杏黃色的緞被。


    一張明媚如花的少女嬌靨。


    少女的鼻息均勻悠長,睡得非常香甜。


    一個左頰上有著一條半寸長傷疤、滿臉玩世不恭的痞勁兒中透著幾分英氣和不羈的少年進入了少女的夢境,而少女則處身於一個小小的房間,房間外充溢著陰森瘮人的氣息,奇怪的是自己卻一點也不害怕。少女很驚奇,為什麽會見到這樣一個從來不曾見過的少年?雖然他長得還算有點小帥,可是這種憊懶無賴的氣質又怎會贏得自己的芳心呢!


    “海棠!”她聽到那個少年在叫自己,而且聲音都激動得有些顫抖了。


    “是你?”少女驚詫地反問。


    “是我,終於讓我見到你了,可想死我了!”見少女認出了自己,少年異常興奮,很直接地表白。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雖然明明知道對方的感情是真摯的,自己的內心裏其實也並不排斥,但是少女的聲音還是很冷漠。


    “你這是說什麽?什麽不想再看到我?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我那天去歐陽家救你了,就是你和歐陽鯤鵬新婚之喜當天夜裏,可惜還是去晚了一點,沒能救得了你。呸,去他媽的新婚之喜!”少年見她不願理睬自己,也不著惱,仍然自說自話,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滿是氣憤。


    “你走啊,我說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走啊!我已經死了,是個死人了,和你不會有結果的,你為什麽還要纏著我?”少女衝著對方大吼,然後轉過身去不再理他。


    “我知道,我給你的印象並不是那麽差,你為什麽要這樣躲避我呢?你在逃避什麽?你隻知道你已經死了,可你有沒有替我想過?來到這裏看你,我容易嗎!?”少女雖然背對著少年,可是他已經哽咽的聲音依然清晰地傳入了耳中。


    “我容易嗎?我容易嗎?我容易嗎……或許,有些事情,真的正如他所言,不容易吧!可是我呢,作出這樣的決定,我又容易嗎?”少女不斷在心中重複著少年最後的一句話,到最後卻成了詢問自己。


    少女等了良久沒有聽到下文,轉過身來卻發現少年已經不知去向了。


    不見了少年,少女霍地驚醒,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這樣一個令人糾結的夢境使得少女頭昏腦脹,身上也是冷汗滿身,連被褥都有些濕了。


    少女搖了搖有些沉重的頭,將方才那個打擾了自己的夢甩出了腦海,卻沒有力氣起身,深深唿吸了幾口氣沉靜了一下心神,然後鑽迴到被窩裏繼續睡覺,可是剛才闖入夢中的少年卻一直在腦海中縈繞不去,教人難以成眠。


    整個下半夜,少女再也無法入睡,始終被這個臉上有條小刀疤、英氣與輕浮共存的少年占據著心房。好不容易熬到清晨,少女爬起身來,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衫,來到石屋一角的桌前坐下,打開妝奩取出銅鏡,對著窗前已經明亮的天光看著鏡子中自己的麵容。


    少女審視著鏡中自己的臉,辨別自己與夢中少女在相貌上的不同,仔細看過三迴之後,得到的答案卻讓自己心驚——夢中的少女確實是自己,可是那個少年也是真的從來都不曾見過,為什麽莫名其妙的就會夢見他呢!?


    “他為什麽一見麵就知道我的名字?他為什麽說救我?提到的歐陽鯤鵬又是誰呢?我還沒有成親,他怎麽就說我和歐陽鯤鵬新婚之喜呢?為什麽我和別人成親,他會那麽生氣呢?他說沒能救得了我,難道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嗎?”少女心中滿是疑問,可是沒有人能給她答案,然而,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在等著她去解答——他很壞,可是為什麽作出拒絕他的決定是不容易的呢?


    少女將銅鏡放迴到妝奩中,經過簡單梳洗之後,又將被冷汗浸濕的褻衣和棉被拆洗了。她的內心裏已經被這個突然闖入夢中的少年攪得漣漪四起,也沒有心思收拾早餐,直接來到屋前的空地上,盤膝在一塊圓石上打坐,眼觀鼻鼻觀心,開始了她每天上午都必須完成的兩個時辰的唿吸吐納,可是想把那個少年的身影逐出腦海始終也做不到,心神一直都無法平靜下來,更是幾次險些因此岔了氣息。


    石屋門外一壘土灶,少女簡單用過午飯,將師父傳授的三套拳法和四套劍法統統走了五遍之後,香汗滿身的同時時間也到了傍晚,吃過晚飯後,她又來到山間小溪處,洗淨了從昨夜攢到今天的汗漬。


    用冷水驅散了滿身的疲乏,少女隻感覺到神清氣爽,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了,在夢中再次與少年相遇在那個被陰森氣息包圍著的小房間前。


    “這裏的鬼太多了,會打擾到我們,我們去一個安靜一點的地方!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迴來。”少年對少女說道。


    “你要去哪裏?就這樣走了麽?”聽到少年說要走,少女倚著房門緊張地問。


    “我怎麽舍得這麽快就走呢!我去閻王那裏求求情,看看能不能帶你出去一會兒,這裏鬼太多太吵,我們出去清靜一會兒。”少年柔聲安慰著少女,讓她相信自己不會這麽早就離去。


    “那你快點迴來啊!”少女心中異常不舍,生恐他一去不迴,眼圈中也已經微微泛紅,輕輕抽泣著說道。


    “你放心吧,我去去就來,很快的。”少年對少女點了點頭簡單說了一句之後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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