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野怎麽會考第一？”蘇秀娟還是沒有轉過彎來。
“他怎麽就不能考第一？”陸明遠反問。
蘇秀娟：“他不是才六十幾名嗎？”
陸明遠：“那是上一次模擬的事情，到現在也有差不多二十來天了，就不允許人家在這二十多天裏進步一下？”
“這也進步太大了吧。”蘇秀娟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陸明遠：“人家有個複旦本碩連讀的小姨，每天晚上都給他輔導，你說進步大不大。”
蘇秀娟愣了愣：“明遠你說，他的那個小姨還是個複旦碩士？”
“正兒八經的高材生輔導，成績能差嗎？”
陸明遠無奈地說：“而且陳野他是有水平的，這次我也打聽過，模擬考的題目出的很難，連小檸其實也考差了，結果人家還能考個第一出來，這說明什麽，說明人家以前可能還真沒認真考，這一次認真了。”
“要是小檸也有個這麽優秀的小姨就好了。”
“不過成績好也不能當飯吃。”蘇秀娟有些嚴肅地說：“他連爸媽都沒有，如果和小檸生孩子，孩子連個爺爺奶奶都沒有，反正我堅決不答應他和小檸在一起。”
陸明遠心道恐怕真不是你能阻止的，有些惆悵，他掏出一根香煙就要點燃。
“還抽煙？”蘇秀娟眉毛一挑。
“不抽，就提提神。”陸明遠把打火機放下去，蘇秀娟的臉色才好看一些。
“不過那小子考了第一，應該簽協議了吧。”蘇秀娟問。
她想著如果陳野真能考上清北，拿到五十萬，未嚐不可以考慮他和小檸的事情。
“沒簽，那孩子挺倔的。”陸明遠沒好氣地說。
蘇秀娟愣了一下：“他為什麽不簽？這可是五十萬啊。”
陸明遠把香煙夾在了手裏，歎了口氣：“你說他為什麽不簽？還不是怕考太好了，和小檸分不到一個學校。”
“他傻了嗎？這可是五十萬，再不濟也有二十萬！”蘇秀娟的聲調高了一些。
“不行，這就是個傻子，不能讓小檸再和他來往。”蘇秀娟直接下了定論。
陸明遠看著蘇秀娟沒有說話。
“你怎麽了？老陸？”蘇秀娟下意識地問。
“你鑽錢眼裏了啊。”陸明遠說這話是一點都不客氣。
蘇秀娟沒想到陸明遠會這麽說自己，她有些憤怒地說：“我鑽錢眼裏了？這麽多年要不是我操持這個家，連一套房都賺不出來，就因為沒給你們家生一個兒子，每次迴去都要看你爸媽的臉色，我鑽錢眼裏，現在沒錢能幹什麽，你說說，為了小檸不簽，有什麽用？沒錢？沒錢什麽都辦不到，你忘記當時我們結婚的時候，討債的都堵家門口了？啊？忘記了嗎？”
“你姐天天敲門，就為了那兩千塊錢，才兩千塊錢，我們就得像條狗一樣。”
蘇秀娟的聲音在顫抖，臉色也有些紅，顯然是氣急了。
陸明遠有些沉默。
“五十萬，我寧可他不追小檸，他把五十萬給賺了，有車有房，我也能答應，不然一切免談，他家是什麽家啊，沒爸沒媽的，就隻有一個小姨，這樣的家庭能好嗎？”蘇秀娟吼道。
整個房間都是蘇秀娟的聲音，陸明遠隻覺得心裏更加鬱悶，隻想出去抽煙透透氣。
“我去接小檸。”陸明遠說了一句，轉身離開。
“我還沒說完，迴來。”
迴應蘇秀娟的是重重的關門聲。
蘇秀娟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後還是歎了口氣。
陸明遠出了門，沒有立刻去開車，而是在牆角蹲了下來，把剛才隻嚐著味的煙給點了，在角落裏吞雲吐霧起來。
門直接被打開，陸明遠見蘇秀娟走了出來，手裏的煙一個哆嗦掉了下去，碰到水泥地的時候，煙頭明亮了一下。
蘇秀娟看著陸明遠樣子，皺了皺眉毛：“少抽一點。”
“你怎麽出來了？”陸明遠問。
“我去和陳野說。”蘇秀娟說道。
陸明遠：“就讓孩子這麽處著吧，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就是這麽當爸的？女兒的幸福都可以不管？”蘇秀娟問。
“那你說怎麽辦？”陸明遠氣笑了。
“我親自和他說。”
“你去吧。”陸明遠也不想管了。
“鑰匙給我。”陸明遠掏出了鑰匙。
蘇秀娟一把奪過，直接離開。
陸明遠看著地上還在燃著的煙，重新把煙撿了起來，吸了一口，煙頭亮了起來，在過道上顯得格外突兀。
....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已經上完，陳野也打算收拾東西迴家。
“留下來的話有夜宵吃。”夏詩意在這個時候輕聲提醒道。
聽著同桌軟軟糯糯的聲音，陳野對他笑了一下：“我得迴去吃。”
“和爸媽嗎？”夏詩意不動聲色地問。
“和小姨，我從小和小姨一起過。”陳野說。
夏詩意看著陳野，長長的睫毛突然輕顫了一下，她輕聲說：“挺好的。”
陳野離開，夏詩意這個時候也起身，收拾起書包。
李曉晗一直在關注陳野和夏詩意的動向，她見陳野走了夏詩意也要走，有些驚訝：“班頭待會不吃夜宵了嗎？”
“你們吃吧。”
夏詩意收拾的很快，把陳野給她的筆記本塞進了書包裏，就把書包背上，走出了教室。
“不是吧，班頭為了陳野晚自習都不上了。”李曉晗呆呆地說。
徐雨露有點兒沮喪：“完了，我徹底沒機會了。”
李曉晗白了徐雨露一眼，用頗為輕佻的語氣問：“你想有什麽機會？傻妮子？”
“要你管。”徐雨露最討厭明知故問的女生，沒好氣地說道。
李曉晗鼓鼓嘴，徐雨露沒機會，她不也沒機會了，大家彼此彼此。
...
陳野直接上了樓。
秦金明還在拖堂講課，他也看到了陳野，見陳野背著書包秦金明也就沒有招唿陳野進來，隻是對他笑了一下。
老班還是一如既往的和善啊。
陳野索性就在外麵等，而不少人也注意到了陳野。
“我靠，陳野在外麵。”朱一涵小聲說。
陸檸原本還在認真聽課，下意識地看向陳野，發現他果然在外麵。
這家夥，這麽明目張膽的嗎？
陸檸的心裏有點兒異樣，同樣也沒了聽課的興致。
“老陳是真的猛。”許易峰本來就在開小差拿mp4看小說，這個時候也看到了陳野，瞪了瞪眼睛。
“什麽猛。”高曉聽到了許易峰的聲音。
“高曉，你來說說這道題怎麽寫？”
陳野離開之前把大多的雜誌都給了高曉，高曉此時看得起勁呢，她哪裏知道秦金明說的是哪道題。
許易峰也不知道，他也有些著急。
隻不過秦金明這個時候卻是突然看了一下表，嘀咕著：“唉，到點了，可以下課了唉。”
早就到點了您老不知道啊。
高曉吐槽了一句，就聽到秦金明說：“那就下課吧。”
高曉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老班突然變得這麽好說話。
班上一下子喧鬧了起來，秦金明也沒管，而許易峰學著陳野用水筆戳陸檸肩膀的樣子，也戳了戳高曉，“曉曉，看外麵。”
高曉一看，發現陳野就在外麵，她也‘我靠’了一下，嘀咕著：“這麽光明正大？”
許易峰聳聳肩膀：“可不是，結果老班還特給麵子。”
“檸檬，快去呀，男朋友在等你。”朱一涵慫恿道。
“都說了不是男朋友，是好朋友。”陸檸辯解道。
“知道啦知道啦，快去和你的好朋友見麵吧，老班可是為了你們倆提前下課了。”朱一涵笑嘻嘻地說。
陸檸有點兒臉紅，心裏責怪陳野這個壞蛋為什麽要上來，在下麵等她不好嗎？
都被大家看到了。
這樣沒的都能被認成有的了。
解釋不清了都。
陸檸的臉蛋有點兒發燙，強忍著羞意把書包收拾好，低著頭快步出了教室。
看到陸檸出去，教室裏瞬間喧鬧了起來。
“吵什麽吵？還沒到吃飯時間！”秦金明在教室後麵，聲音有些大地罵了一句。
教室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陸檸仿佛隻是個特例一樣。
陳野自然也聽到了秦金明的罵聲，他知道老班開玩笑的時候跟個孩子一樣，生氣的時候也是真生氣。
“溜？”陳野說。
陸檸見陳野還穿著自己的小號校服，心裏一羞，輕輕點了點頭：“溜。”
並沒有提讓陳野歸還校服的事情。
陳野和陸檸走下了樓，很快就來到了樓底下。
陸檸問：“陳野同學上來幹什麽？”
“來看看陸檸同學。”陳野一本正經地說。
陸檸嘟嘟嘴：“陸檸同學不需要陳野同學看。”
“那以後不看了。”陳野說。
陸檸輕輕哼了一聲。
而這個時候，少女卻是主動伸出了一隻小手。
小手嫩白嫩白的，精致可愛，指甲修得齊整，粉裏透白。
此時小手懸著，陳野很想牽上。
他看向前方，走了一步，就在少女以為陳野不會牽，嘟起嘴巴的時候，陳野不動聲色地把小手握在了手心裏，揉了揉。
“奇怪，我的手怎麽有自己的想法了。”陳野嘟囔著。
聽著陳野賤賤的發言，陸檸哼了一聲，輕輕掙脫開：“不想牽就算了。”
陳野笑了笑，再次牽住了少女嫩白光滑以後會有大作用的小手。
“咱們能牽手嗎？”陳野問。
“你這個朋友可以牽。”陸檸嘟囔著說。
“不怕被人看到嗎？”陳野問。
“我爹是教導主任，我想牽誰就牽誰。”少女第一次拿自己老爹的身份來說事。
傲嬌的樣子多少有點可愛。
陳野索性也就牽著。
現在其實不是通校生的放學時間，校園裏除了去吃飯的，其實也沒啥人，也挺安靜的，陳野估計這才是檸檬讓他牽手的真正原因。
牽著少女柔軟的小手，陳野覺得心情格外地舒暢。
口是心非的小檸檬哦。
也不知道小手什麽時候才能發揮它真正的作用。
陳野多少還是有些期待，想著的同時不忘撥了撥檸檬的蔥白手指，細嫩光滑，摸起來有一種嬰兒般臉蛋的質感。
嘖。
隻是陳野和陸檸都沒有發現，夏詩意就在遠處默默地看著。
她穿著黑色的裙擺，在校園的槐樹下佇立，晚風吹拂著她烏黑柔順的長發，帶起碎發遮住了眼睛，那一泓秋水似的眸子裏，似藏著其他的情緒。
...
來到了校門口，陸檸把手鬆開。
“不牽了嗎？”陳野還有些意猶未盡。
“牽手時間結束了，陳野同學。”陸檸頗為認真地說。
似乎是因為之前被陳野小姨和爸爸同時撞見，這迴陸檸真的鬆得很快。
“怎麽續時間？”陳野問。
“明天就可以刷新了。”陸檸說。
陳野噗嗤一笑，她覺得小檸檬這個時候特可愛。
陳野還想逗一逗檸檬同學，比如掐一掐她嫩嫩的臉蛋什麽的，就聽見了一聲喊。
“陳野。”
不是小姨。
陸檸聽到聲音的時候，也愣了一下，看向校門口。
卻見蘇秀娟臉色有些難看地站在外麵。
“媽。”陸檸弱弱地喊了一聲。
“阿姨。”
“誰是你阿姨？”蘇秀娟的眼神有點冷。
“嗯？”
難不成直接喊丈母娘？
當然陳野也沒有這麽作，他沒再說話。
“媽你幹嘛呀？”陸檸覺得蘇秀娟的情緒有點兒不對勁。
“你剛才還和小檸牽著手？”蘇秀娟皺著眉毛問，遠沒有之前和陳野見麵時候的親和態度。
現在是一點都不帶裝的。
“阿姨你可能看錯了。”陳野說。
“我也希望是我看錯了。”蘇秀娟的聲音有些冷。
陳野知道自己轉班就是眼前蘇阿姨的手筆，現在這是要攤牌了嗎？
“媽你怎麽來學校了？”陸檸忍不住問。
蘇秀娟：“我就不能來學校？”
“不是...”陸檸鼓鼓嘴巴，沒有說話。
“陳野，恭喜你考了模擬考的年級第一。”蘇秀娟看向陳野說。
隻是語氣顯然不是恭喜那麽迴事。
陳野：“謝謝阿姨。”
蘇秀娟看著陳野，深吸一口氣說道：“你是個好孩子，學習成績也優異，我記得學校有個保分協議，你簽了嗎？”
“沒簽。”
“為什麽不簽？”蘇秀娟問。
“媽！簽不簽是陳野的自由。”陸檸忍不住說道。
“你給我閉嘴。”蘇秀娟直接罵道。
陸檸有點懵了，媽媽當著陳野的麵吼她，心裏泛起委屈，陸檸的眼裏也沁出了淚花，有點無措。
陳野忍不住了：“阿姨你沒必要拿檸檬撒氣吧。”
蘇秀娟看向陳野：“為什麽不簽協議？你小姨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簽了協議就能拿幾十萬塊錢，為什麽不簽？”
就連陳野都覺得蘇秀娟此時的情緒有點兒不對，他隻能說道：“我覺得沒必要簽。”
“沒必要？”蘇秀娟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幾十萬塊錢掙來有多麽不容易，在你眼裏這幾十萬還沒所謂的情情愛愛重要是嗎？”
陳野知道蘇秀娟其實說的沒錯，如果世界杯不是在高考後麵幾天，而是在十一月份的話，那他說不定還真放棄不了這幾十萬塊。
“你去找常校長說一下，把這個協議簽了，可以嗎？”蘇秀娟問，她這個時候情緒似乎緩和了一些。
“阿姨不好意思。”
都已經跟陸檸說過不會再簽，陳野不可能因為蘇秀娟的一個想法簽什麽協議，可能陸檸她媽的想法很簡單，能拿到幾十萬，就同意他和陸檸在一起，但真的沒有必要，老馬都知道不吃迴頭草。
“你...”蘇秀娟似乎被陳野氣到了，她顫抖地指著陳野：“你真的一點都不懂事。”
“媽！”陸檸終於忍不住了。
“我和陳野現在真的是朋友的關係，你真的誤會了，我們說好了上大學之前不談別的。”陸檸紅著眼睛說道。
“上大學之前不談別的？我告訴你陸檸，上大學以後媽也不同意，聽到了嗎？”蘇秀娟很嚴厲地說。
“為什麽？”陸檸似乎沒有想到蘇秀娟會這樣說。
蘇秀娟指著陳野，絲毫不在意陳野就在這裏，她說道：“他能給你帶來什麽？他有錢嗎？他能給你幸福嗎？他家裏什麽情況你不是不知道，以後就是一個人過的，養活自己都是個問題，你和他在一起，你考慮清楚了嗎？”
“我都和你說了是以後再考慮這些。”陸檸哭著說。
“以後再考慮？嗬，你現在都不能和他一刀兩斷，還以後考慮，媽不傻，媽也是你這個歲數過來的，知道你在想什麽，聽懂了嗎？”蘇秀娟冷笑著說。
陳野：.....
他現在都沒和檸檬談朋友，要是談朋友了還了得，蘇秀娟不得直接炸了。
句句傷人。
他家庭怎麽了？
他家庭還幹幹淨淨的，沒有什麽雜七雜八的破爛事。
反正蘇秀娟說了那麽多話，陳野就聽出了一個‘窮’字。
“阿姨，你覺得我以後沒辦法給陸檸幸福是嗎？”陳野問。
蘇秀娟看向陳野：“不是以後，是你和小檸根本沒可能...”
“別招惹小檸了好嗎？離她遠一點。”
陳野重重地唿出一口氣：“您就真的一點都不考慮檸檬的想法是嗎？她說的很清楚，大學以後再談，我們現在隻是朋友，還不行嗎？”
“大學也是學習的時候，誰有時間跟你談什麽戀愛，你去禍害別的女生去，別禍害我們家小檸。”蘇秀娟也是紅著眼睛，說的話極重無比。
“問題是這是以後的事情，你現在說這些話把陸檸的狀態影響了，她高考怎麽辦？”陳野有些無語地說。
蘇秀娟沉默了一下，似乎也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子終歸有些不妥，看向陸檸：“是媽媽失態了，小檸對不起。”
陸檸流著眼淚，一直哭著。
陳野重重地唿出一口氣，卻是當著蘇秀娟的麵，走到陸檸的身前，用手給她拂去了眼淚。
哪知道陸檸反而哭的更狠，直接抱住了陳野哭著。
“放開我女兒。”蘇秀娟哪裏能忍受陳野和陸檸抱著，連忙走上前，很強硬地撥開陳野，然後拽住了陸檸的胳膊。
“是蘇阿姨吧？”旁邊軟軟糯糯的聲音響起。
蘇秀娟正在氣頭上，聽到這個聲音下意識地看了過去：“誰？”
見是一個穿著黑色連衣裙的女生，蘇秀娟愣了一下：“你是？”
陸檸這個時候，也看到了夏詩意。
“我是9班的夏詩意。”夏詩意平靜地說，她的聲音糯糯的。
蘇秀娟沒想到自己常放在嘴邊和陸檸說道的夏詩意出現在了麵前，而且她知道的更多，知道夏詩意是學校董事長的女兒，連保分協議也是董事長提議並直接撥款的。
她以前見過夏詩意，沒穿校服一時沒認出來，沒想到夏詩意還知道她是蘇阿姨。
“是詩意同學呀，怎麽了？”蘇秀娟的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她擠出一抹笑容問。
“蘇阿姨，學校不是吵吵鬧鬧的地方。”
“他怎麽就不能考第一？”陸明遠反問。
蘇秀娟：“他不是才六十幾名嗎？”
陸明遠：“那是上一次模擬的事情，到現在也有差不多二十來天了，就不允許人家在這二十多天裏進步一下？”
“這也進步太大了吧。”蘇秀娟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陸明遠：“人家有個複旦本碩連讀的小姨，每天晚上都給他輔導，你說進步大不大。”
蘇秀娟愣了愣：“明遠你說，他的那個小姨還是個複旦碩士？”
“正兒八經的高材生輔導，成績能差嗎？”
陸明遠無奈地說：“而且陳野他是有水平的，這次我也打聽過，模擬考的題目出的很難，連小檸其實也考差了，結果人家還能考個第一出來，這說明什麽，說明人家以前可能還真沒認真考，這一次認真了。”
“要是小檸也有個這麽優秀的小姨就好了。”
“不過成績好也不能當飯吃。”蘇秀娟有些嚴肅地說：“他連爸媽都沒有，如果和小檸生孩子，孩子連個爺爺奶奶都沒有，反正我堅決不答應他和小檸在一起。”
陸明遠心道恐怕真不是你能阻止的，有些惆悵，他掏出一根香煙就要點燃。
“還抽煙？”蘇秀娟眉毛一挑。
“不抽，就提提神。”陸明遠把打火機放下去，蘇秀娟的臉色才好看一些。
“不過那小子考了第一，應該簽協議了吧。”蘇秀娟問。
她想著如果陳野真能考上清北，拿到五十萬，未嚐不可以考慮他和小檸的事情。
“沒簽，那孩子挺倔的。”陸明遠沒好氣地說。
蘇秀娟愣了一下：“他為什麽不簽？這可是五十萬啊。”
陸明遠把香煙夾在了手裏，歎了口氣：“你說他為什麽不簽？還不是怕考太好了，和小檸分不到一個學校。”
“他傻了嗎？這可是五十萬，再不濟也有二十萬！”蘇秀娟的聲調高了一些。
“不行，這就是個傻子，不能讓小檸再和他來往。”蘇秀娟直接下了定論。
陸明遠看著蘇秀娟沒有說話。
“你怎麽了？老陸？”蘇秀娟下意識地問。
“你鑽錢眼裏了啊。”陸明遠說這話是一點都不客氣。
蘇秀娟沒想到陸明遠會這麽說自己，她有些憤怒地說：“我鑽錢眼裏了？這麽多年要不是我操持這個家，連一套房都賺不出來，就因為沒給你們家生一個兒子，每次迴去都要看你爸媽的臉色，我鑽錢眼裏，現在沒錢能幹什麽，你說說，為了小檸不簽，有什麽用？沒錢？沒錢什麽都辦不到，你忘記當時我們結婚的時候，討債的都堵家門口了？啊？忘記了嗎？”
“你姐天天敲門，就為了那兩千塊錢，才兩千塊錢，我們就得像條狗一樣。”
蘇秀娟的聲音在顫抖，臉色也有些紅，顯然是氣急了。
陸明遠有些沉默。
“五十萬，我寧可他不追小檸，他把五十萬給賺了，有車有房，我也能答應，不然一切免談，他家是什麽家啊，沒爸沒媽的，就隻有一個小姨，這樣的家庭能好嗎？”蘇秀娟吼道。
整個房間都是蘇秀娟的聲音，陸明遠隻覺得心裏更加鬱悶，隻想出去抽煙透透氣。
“我去接小檸。”陸明遠說了一句，轉身離開。
“我還沒說完，迴來。”
迴應蘇秀娟的是重重的關門聲。
蘇秀娟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後還是歎了口氣。
陸明遠出了門，沒有立刻去開車，而是在牆角蹲了下來，把剛才隻嚐著味的煙給點了，在角落裏吞雲吐霧起來。
門直接被打開，陸明遠見蘇秀娟走了出來，手裏的煙一個哆嗦掉了下去，碰到水泥地的時候，煙頭明亮了一下。
蘇秀娟看著陸明遠樣子，皺了皺眉毛：“少抽一點。”
“你怎麽出來了？”陸明遠問。
“我去和陳野說。”蘇秀娟說道。
陸明遠：“就讓孩子這麽處著吧，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就是這麽當爸的？女兒的幸福都可以不管？”蘇秀娟問。
“那你說怎麽辦？”陸明遠氣笑了。
“我親自和他說。”
“你去吧。”陸明遠也不想管了。
“鑰匙給我。”陸明遠掏出了鑰匙。
蘇秀娟一把奪過，直接離開。
陸明遠看著地上還在燃著的煙，重新把煙撿了起來，吸了一口，煙頭亮了起來，在過道上顯得格外突兀。
....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已經上完，陳野也打算收拾東西迴家。
“留下來的話有夜宵吃。”夏詩意在這個時候輕聲提醒道。
聽著同桌軟軟糯糯的聲音，陳野對他笑了一下：“我得迴去吃。”
“和爸媽嗎？”夏詩意不動聲色地問。
“和小姨，我從小和小姨一起過。”陳野說。
夏詩意看著陳野，長長的睫毛突然輕顫了一下，她輕聲說：“挺好的。”
陳野離開，夏詩意這個時候也起身，收拾起書包。
李曉晗一直在關注陳野和夏詩意的動向，她見陳野走了夏詩意也要走，有些驚訝：“班頭待會不吃夜宵了嗎？”
“你們吃吧。”
夏詩意收拾的很快，把陳野給她的筆記本塞進了書包裏，就把書包背上，走出了教室。
“不是吧，班頭為了陳野晚自習都不上了。”李曉晗呆呆地說。
徐雨露有點兒沮喪：“完了，我徹底沒機會了。”
李曉晗白了徐雨露一眼，用頗為輕佻的語氣問：“你想有什麽機會？傻妮子？”
“要你管。”徐雨露最討厭明知故問的女生，沒好氣地說道。
李曉晗鼓鼓嘴，徐雨露沒機會，她不也沒機會了，大家彼此彼此。
...
陳野直接上了樓。
秦金明還在拖堂講課，他也看到了陳野，見陳野背著書包秦金明也就沒有招唿陳野進來，隻是對他笑了一下。
老班還是一如既往的和善啊。
陳野索性就在外麵等，而不少人也注意到了陳野。
“我靠，陳野在外麵。”朱一涵小聲說。
陸檸原本還在認真聽課，下意識地看向陳野，發現他果然在外麵。
這家夥，這麽明目張膽的嗎？
陸檸的心裏有點兒異樣，同樣也沒了聽課的興致。
“老陳是真的猛。”許易峰本來就在開小差拿mp4看小說，這個時候也看到了陳野，瞪了瞪眼睛。
“什麽猛。”高曉聽到了許易峰的聲音。
“高曉，你來說說這道題怎麽寫？”
陳野離開之前把大多的雜誌都給了高曉，高曉此時看得起勁呢，她哪裏知道秦金明說的是哪道題。
許易峰也不知道，他也有些著急。
隻不過秦金明這個時候卻是突然看了一下表，嘀咕著：“唉，到點了，可以下課了唉。”
早就到點了您老不知道啊。
高曉吐槽了一句，就聽到秦金明說：“那就下課吧。”
高曉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老班突然變得這麽好說話。
班上一下子喧鬧了起來，秦金明也沒管，而許易峰學著陳野用水筆戳陸檸肩膀的樣子，也戳了戳高曉，“曉曉，看外麵。”
高曉一看，發現陳野就在外麵，她也‘我靠’了一下，嘀咕著：“這麽光明正大？”
許易峰聳聳肩膀：“可不是，結果老班還特給麵子。”
“檸檬，快去呀，男朋友在等你。”朱一涵慫恿道。
“都說了不是男朋友，是好朋友。”陸檸辯解道。
“知道啦知道啦，快去和你的好朋友見麵吧，老班可是為了你們倆提前下課了。”朱一涵笑嘻嘻地說。
陸檸有點兒臉紅，心裏責怪陳野這個壞蛋為什麽要上來，在下麵等她不好嗎？
都被大家看到了。
這樣沒的都能被認成有的了。
解釋不清了都。
陸檸的臉蛋有點兒發燙，強忍著羞意把書包收拾好，低著頭快步出了教室。
看到陸檸出去，教室裏瞬間喧鬧了起來。
“吵什麽吵？還沒到吃飯時間！”秦金明在教室後麵，聲音有些大地罵了一句。
教室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陸檸仿佛隻是個特例一樣。
陳野自然也聽到了秦金明的罵聲，他知道老班開玩笑的時候跟個孩子一樣，生氣的時候也是真生氣。
“溜？”陳野說。
陸檸見陳野還穿著自己的小號校服，心裏一羞，輕輕點了點頭：“溜。”
並沒有提讓陳野歸還校服的事情。
陳野和陸檸走下了樓，很快就來到了樓底下。
陸檸問：“陳野同學上來幹什麽？”
“來看看陸檸同學。”陳野一本正經地說。
陸檸嘟嘟嘴：“陸檸同學不需要陳野同學看。”
“那以後不看了。”陳野說。
陸檸輕輕哼了一聲。
而這個時候，少女卻是主動伸出了一隻小手。
小手嫩白嫩白的，精致可愛，指甲修得齊整，粉裏透白。
此時小手懸著，陳野很想牽上。
他看向前方，走了一步，就在少女以為陳野不會牽，嘟起嘴巴的時候，陳野不動聲色地把小手握在了手心裏，揉了揉。
“奇怪，我的手怎麽有自己的想法了。”陳野嘟囔著。
聽著陳野賤賤的發言，陸檸哼了一聲，輕輕掙脫開：“不想牽就算了。”
陳野笑了笑，再次牽住了少女嫩白光滑以後會有大作用的小手。
“咱們能牽手嗎？”陳野問。
“你這個朋友可以牽。”陸檸嘟囔著說。
“不怕被人看到嗎？”陳野問。
“我爹是教導主任，我想牽誰就牽誰。”少女第一次拿自己老爹的身份來說事。
傲嬌的樣子多少有點可愛。
陳野索性也就牽著。
現在其實不是通校生的放學時間，校園裏除了去吃飯的，其實也沒啥人，也挺安靜的，陳野估計這才是檸檬讓他牽手的真正原因。
牽著少女柔軟的小手，陳野覺得心情格外地舒暢。
口是心非的小檸檬哦。
也不知道小手什麽時候才能發揮它真正的作用。
陳野多少還是有些期待，想著的同時不忘撥了撥檸檬的蔥白手指，細嫩光滑，摸起來有一種嬰兒般臉蛋的質感。
嘖。
隻是陳野和陸檸都沒有發現，夏詩意就在遠處默默地看著。
她穿著黑色的裙擺，在校園的槐樹下佇立，晚風吹拂著她烏黑柔順的長發，帶起碎發遮住了眼睛，那一泓秋水似的眸子裏，似藏著其他的情緒。
...
來到了校門口，陸檸把手鬆開。
“不牽了嗎？”陳野還有些意猶未盡。
“牽手時間結束了，陳野同學。”陸檸頗為認真地說。
似乎是因為之前被陳野小姨和爸爸同時撞見，這迴陸檸真的鬆得很快。
“怎麽續時間？”陳野問。
“明天就可以刷新了。”陸檸說。
陳野噗嗤一笑，她覺得小檸檬這個時候特可愛。
陳野還想逗一逗檸檬同學，比如掐一掐她嫩嫩的臉蛋什麽的，就聽見了一聲喊。
“陳野。”
不是小姨。
陸檸聽到聲音的時候，也愣了一下，看向校門口。
卻見蘇秀娟臉色有些難看地站在外麵。
“媽。”陸檸弱弱地喊了一聲。
“阿姨。”
“誰是你阿姨？”蘇秀娟的眼神有點冷。
“嗯？”
難不成直接喊丈母娘？
當然陳野也沒有這麽作，他沒再說話。
“媽你幹嘛呀？”陸檸覺得蘇秀娟的情緒有點兒不對勁。
“你剛才還和小檸牽著手？”蘇秀娟皺著眉毛問，遠沒有之前和陳野見麵時候的親和態度。
現在是一點都不帶裝的。
“阿姨你可能看錯了。”陳野說。
“我也希望是我看錯了。”蘇秀娟的聲音有些冷。
陳野知道自己轉班就是眼前蘇阿姨的手筆，現在這是要攤牌了嗎？
“媽你怎麽來學校了？”陸檸忍不住問。
蘇秀娟：“我就不能來學校？”
“不是...”陸檸鼓鼓嘴巴，沒有說話。
“陳野，恭喜你考了模擬考的年級第一。”蘇秀娟看向陳野說。
隻是語氣顯然不是恭喜那麽迴事。
陳野：“謝謝阿姨。”
蘇秀娟看著陳野，深吸一口氣說道：“你是個好孩子，學習成績也優異，我記得學校有個保分協議，你簽了嗎？”
“沒簽。”
“為什麽不簽？”蘇秀娟問。
“媽！簽不簽是陳野的自由。”陸檸忍不住說道。
“你給我閉嘴。”蘇秀娟直接罵道。
陸檸有點懵了，媽媽當著陳野的麵吼她，心裏泛起委屈，陸檸的眼裏也沁出了淚花，有點無措。
陳野忍不住了：“阿姨你沒必要拿檸檬撒氣吧。”
蘇秀娟看向陳野：“為什麽不簽協議？你小姨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簽了協議就能拿幾十萬塊錢，為什麽不簽？”
就連陳野都覺得蘇秀娟此時的情緒有點兒不對，他隻能說道：“我覺得沒必要簽。”
“沒必要？”蘇秀娟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幾十萬塊錢掙來有多麽不容易，在你眼裏這幾十萬還沒所謂的情情愛愛重要是嗎？”
陳野知道蘇秀娟其實說的沒錯，如果世界杯不是在高考後麵幾天，而是在十一月份的話，那他說不定還真放棄不了這幾十萬塊。
“你去找常校長說一下，把這個協議簽了，可以嗎？”蘇秀娟問，她這個時候情緒似乎緩和了一些。
“阿姨不好意思。”
都已經跟陸檸說過不會再簽，陳野不可能因為蘇秀娟的一個想法簽什麽協議，可能陸檸她媽的想法很簡單，能拿到幾十萬，就同意他和陸檸在一起，但真的沒有必要，老馬都知道不吃迴頭草。
“你...”蘇秀娟似乎被陳野氣到了，她顫抖地指著陳野：“你真的一點都不懂事。”
“媽！”陸檸終於忍不住了。
“我和陳野現在真的是朋友的關係，你真的誤會了，我們說好了上大學之前不談別的。”陸檸紅著眼睛說道。
“上大學之前不談別的？我告訴你陸檸，上大學以後媽也不同意，聽到了嗎？”蘇秀娟很嚴厲地說。
“為什麽？”陸檸似乎沒有想到蘇秀娟會這樣說。
蘇秀娟指著陳野，絲毫不在意陳野就在這裏，她說道：“他能給你帶來什麽？他有錢嗎？他能給你幸福嗎？他家裏什麽情況你不是不知道，以後就是一個人過的，養活自己都是個問題，你和他在一起，你考慮清楚了嗎？”
“我都和你說了是以後再考慮這些。”陸檸哭著說。
“以後再考慮？嗬，你現在都不能和他一刀兩斷，還以後考慮，媽不傻，媽也是你這個歲數過來的，知道你在想什麽，聽懂了嗎？”蘇秀娟冷笑著說。
陳野：.....
他現在都沒和檸檬談朋友，要是談朋友了還了得，蘇秀娟不得直接炸了。
句句傷人。
他家庭怎麽了？
他家庭還幹幹淨淨的，沒有什麽雜七雜八的破爛事。
反正蘇秀娟說了那麽多話，陳野就聽出了一個‘窮’字。
“阿姨，你覺得我以後沒辦法給陸檸幸福是嗎？”陳野問。
蘇秀娟看向陳野：“不是以後，是你和小檸根本沒可能...”
“別招惹小檸了好嗎？離她遠一點。”
陳野重重地唿出一口氣：“您就真的一點都不考慮檸檬的想法是嗎？她說的很清楚，大學以後再談，我們現在隻是朋友，還不行嗎？”
“大學也是學習的時候，誰有時間跟你談什麽戀愛，你去禍害別的女生去，別禍害我們家小檸。”蘇秀娟也是紅著眼睛，說的話極重無比。
“問題是這是以後的事情，你現在說這些話把陸檸的狀態影響了，她高考怎麽辦？”陳野有些無語地說。
蘇秀娟沉默了一下，似乎也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子終歸有些不妥，看向陸檸：“是媽媽失態了，小檸對不起。”
陸檸流著眼淚，一直哭著。
陳野重重地唿出一口氣，卻是當著蘇秀娟的麵，走到陸檸的身前，用手給她拂去了眼淚。
哪知道陸檸反而哭的更狠，直接抱住了陳野哭著。
“放開我女兒。”蘇秀娟哪裏能忍受陳野和陸檸抱著，連忙走上前，很強硬地撥開陳野，然後拽住了陸檸的胳膊。
“是蘇阿姨吧？”旁邊軟軟糯糯的聲音響起。
蘇秀娟正在氣頭上，聽到這個聲音下意識地看了過去：“誰？”
見是一個穿著黑色連衣裙的女生，蘇秀娟愣了一下：“你是？”
陸檸這個時候，也看到了夏詩意。
“我是9班的夏詩意。”夏詩意平靜地說，她的聲音糯糯的。
蘇秀娟沒想到自己常放在嘴邊和陸檸說道的夏詩意出現在了麵前，而且她知道的更多，知道夏詩意是學校董事長的女兒，連保分協議也是董事長提議並直接撥款的。
她以前見過夏詩意，沒穿校服一時沒認出來，沒想到夏詩意還知道她是蘇阿姨。
“是詩意同學呀，怎麽了？”蘇秀娟的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她擠出一抹笑容問。
“蘇阿姨，學校不是吵吵鬧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