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我實在大心髒吧,或者說萬事不上心,又或者說直白點就是天性涼薄,除了在興頭上這種可以保持一段時間的親密外,那股勁過去就會又迴到那種不遠不近的關係裏。所以我這個人在任何環境裏,都會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讓自己最舒適的方式進行自己的生活。


    就如此刻一樣,腦子裏雖然亂糟糟的,但是心裏其實都沒有什麽波動,頂多是有點茫然,一時間不知道幹什麽好。靈魂茫然的跟隨著身體默默然的來到了記憶中的那座高中,快到學校的時候才熟練的一拐彎,車子進入到一家存車的地方,上午一毛,下午一毛,晚上一毛,一天三毛錢,車子停進去後習慣性的從口袋裏掏出錢來給老板。給錢時低頭看了一眼,一張藍色票子,一張紫票子,三四張綠票子,還有幾張灰色的小票子,全身上下的家當居然就這麽不到二十塊錢,隱約還記得是今年交完書費之後偷偷的騙了父母三十塊錢,花了快一個月了,除了去網吧上過幾次網之外就再沒有胡亂花過了。


    哦,這時候我們縣城一個肉夾饃兩塊錢,一碗涼皮一塊五,一大碗麵才兩塊五,這點錢省著點花基本夠大半個月的吃飯錢了。娘的,什麽時候起我身上就隻有這麽點錢過了,一時之間各種別扭,連去找一次小姐姐談心都做不到。無奈的摸了摸頭,先去教室吧,都到了這兒了,不然眼下還能去那兒?幹嘛去?雙腿不由自主的帶著身體往學校裏走去,臉上的茫然也逐漸褪去了,因為茫然沒用,既然沒用,那考慮這事就沒任何意義,所以放下無謂的煩擾,才是獲取快樂的最佳方式。當然這些能力都是那些風雨中的歲月裏熬出來的,沒什麽值得誇耀的,因為倘若不能如此,人遲早得被煩死。


    班級還是那個熙熙攘攘的班級,而那些麵孔其實說實話,後麵早就沒有什麽印象了,因為性格原因,畢業後有聯係的就那麽一兩個,其他的自然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被壓進記憶最深處的角落,不到相關的場景,基本都不可能再觸發的。


    “賤人,咋一大早就看起來一臉呆滯的?出啥事了還是?”坐到座位上後,同桌好奇的問了我一句,這個同桌是我就讀的這個工廠高中的子弟生,兩條眉毛跟大刀一樣,特別有個性,名字很大眾化,叫張凱,後來我記得記憶裏出現過好幾個叫張凱的男的。


    “沒有,昨晚沒睡好,所以有點懵。”我坐下後搖了搖頭對他說道,“趕緊早自習吧,大好時間不用來學習,關心那些雜事幹嘛。”


    “靠,關心你還成了雜事了,你這話說的簡直沒良心到了極點。”張凱聽完直接忍不住迴了一句,碎碎念張口就來,“這會兒你裝什麽好學?你他娘一個年級倒數五十名說這話合適不?好好學習和你有關係嗎?你但凡好好學了至於到年級倒數五十名不?”


    “年級倒數五十名就不能好好學了?我年級倒數五十名輕鬆努力下就能到年級倒數一百名裏去,多麽大的進步啊,難道就不值得讓我好好努力下?”我聞言忍不住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當著他的麵故意挑了挑眉毛,見到他後我就想起來他好像因為眉毛太個性,所以這種挑眉的動作做出來就和沒做一樣。


    “靠,你真是個賤人!你就裝吧,我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說的好像你能考上本科一樣。”張凱又是一陣碎碎念叨,這個行為越發很輕鬆的勾引起我腦海深處的記憶了,一個比較八婆的形象躍然紙上。


    “考不上,我的目標就是專科,本科我沒指望。”我聳了聳肩,對於考本科真的沒什麽希望,自家事自家知道,自家就這點能耐,太高深的知識是真學不進去了。


    “嗬嗬,你這還算有自知之明,所以就別犯賤了,趕緊放棄掙紮,該幹嘛幹嘛去。”張凱白了我一眼,不屑的說道。


    “嗬嗬。”我笑了下,不再搭話,不過被他這一打岔,茫然頓時也被驅散了一些,不過一上午的課程始終是沒什麽興趣去聽,一上午都是在神遊中度過。中午下課後教室裏發了會兒呆,因為這也是以後養成的習慣,人太多懶得去和人擠,所以都會特意等別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走。


    “啥情況啊?賤人,今天這會兒了都不走?”正在發呆的時候,身後又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扭頭一看是郭星,高中的死黨,瘦瘦小小的跟個猴子一樣,以後的日子裏高中同學裏和我聯係最緊的也就是他了。


    “沒啥,嫌人多,劃不來去人擠人。”迴頭看了眼窗外樓下,這會兒沒多少人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準備往出走。


    “得是不想迴去?不想迴去了去鎮上吃個飯,順便去上個網玩下,我請客。”郭星打量了我一下,發現我貌似興致不高,以為我不高興,就問下我要不要去上網。


    “好啊。”迴去了想起外婆那些嚐不出來味道的飯菜,頓時真不想迴去了,沒辦法,嘴養叼了後真吃不下外婆做的飯菜了,所以點了點頭就答應了下來,反正那家存車處是取一次一毛錢,你不取就是一天一毛,也省事得多。


    “咋了?你今天咋感覺悶悶不樂的,有什麽心事還是?”郭星和我走在去鎮上街道的路上,走了一會兒發現我一直沉默不說話,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什麽事啊,就想些怎麽賺錢的事,忽然發現好窮,好可憐啊。”我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比較想去找小姐姐談談天,想起身上那不到二十塊錢,頓時蔫兒了。不過走在這個大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的這些人,熟人的點個頭打個招唿,不熟悉的看都不帶看的,整條街道,這些人恍然間發現了都是一些熟悉的味道。


    “嗬嗬,那你想幹什麽掙錢?掙來錢幹什麽去?”郭星嗬嗬笑了下,好奇的問道。


    “掙了再說啊,先得有點錢再考慮,沒錢你能幹什麽?至於幹什麽掙錢,這不才琢磨呢嘛。”身上這點錢連吃頓麻辣燙都不夠的,更別說吃點其他好的了,更遑論盡早從外公外婆家裏搬出來,不然夜生活都沒個自由的。


    “嗬嗬,那你慢慢琢磨,琢磨好了帶我一個。”郭星嗬嗬一笑,也就不再追問。


    到了鎮上街道,要了碗臊子麵,等了十來分鍾麵上來了,攪了幾下,挑起一筷子塞進嘴裏,唏哩唿嚕進到肚子裏,還是那味,真香。這味隨著以後的變化,好多老攤子就找不著了,味道慢慢也就變了,後麵就更少來吃了。這會兒趁著這個熟悉的味道,趕緊多吃點,吃一口少一口啊。四兩麵下肚後覺得還不夠,又加了二兩,看的郭星一陣發楞,他記憶裏我好像頭一迴這麽吃的。


    “吃美了?”這二兩麵下肚後頓時撐的肚兒圓,舒服的摸了摸肚皮,美美的喝了口麵湯,原湯化原食,舒坦,看我美的那副樣子,郭星忍不住羨慕的問了句,咋感覺我吃一碗麵就吃出了極品美食的感覺呢。


    “美了,走,網吧坐坐去。”吃完後拿了片衛生紙插嘴,完了扭頭就走,郭星在後麵跟老板付了錢,倆人一共六塊錢,他兩塊五,我三塊五。


    “網吧你給咱掏錢,或者一人掏一點,我也就剩五塊了,隻夠玩兩個小時的。”郭星付完錢之後默默地數了下自己剩下的票子後,對我說道。


    “我來吧,你請吃飯,我請上網。”我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錢,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根據腦海中的記憶,走進了那家熟悉的網吧這家網吧不大,一共就不到一百台機子,中午這會兒一半多的機子都有人。遠遠一看,十來個熟人都在裏麵,都特麽我們學校的。


    “靠,賤人和猩猩也來了,速度,有空機子,cs,沙漠地圖來,現在4v4,加你倆5v5。”一個叫王科的看見我們倆,立馬興奮的招唿道。


    “來了。”郭星立馬高興的迴應道,然後催促著我趕緊開機器,我掏出一張十塊錢的藍票子給了前台的那個美女網管,說是美女,其實就是打扮的成熟點而已,不過我記得她是個平胸妹子,之前和李磊常來,所以認識,她笑了一下連忙給我倆開好機器。我給了郭星一張卡,兩人找了兩台挨在一起的機子,開機後插卡進去,看著記憶中熟悉的開機啟動畫麵,不由又是一陣發呆。


    “賤人,趕緊滴,瓷馬二楞的弄撒呢?”王科見郭星都進遊戲了,我半天不見進來,忍不住罵了句。


    “來了來了。”答應了下拿起鼠標熟練的點開桌麵上的遊戲,進去後我和另外四個同學一組,郭星、王科和其他三個同學一組,兩邊捉對開始廝殺起來。不過這遊戲我水平雖然一般,在我們班裏卻是個中遊偏上水平,畢竟這年頭經常來網吧的人就我們這些,而對麵郭星水平就是比墊底的那一撥強一點了,比是個人都能虐要強一點。開局後幾個人殺得天翻地覆,不一會兒我們這邊就占了大上風,對麵幾個開始鬼哭狼嚎起來,叫喊著要換人,把郭星和另外一個墊底的換過來,把我和另外一個換過去,這下子局勢稍微平衡了點,不過我倆過去後這邊也有了優勢,開始慢慢占了上風。這遊戲來的快,一局頂多就四五分鍾,一個多小時殺下來就差不多快一點四十多快五十了,畢竟我和郭星吃完飯就十二點半多了,遊戲中一個小時過的實在是快,不知不覺就到時間點了。


    “走了,迴去上課了。”看下時間差不多了,王科幾個人看了下時間,起身就喊我們一起迴去。


    “我不迴去了,我想繼續玩。”郭星嘿嘿一笑,繼續玩著自己的遊戲,點開了那個叫做泡泡堂的遊戲,玩了個不亦樂乎,這貨後來把這個遊戲玩了好久,我記得大學畢業了還經常玩。


    “那你自己隨意吧。”他我是勸不動,所以也就不再勸了,和王科幾個就迴學校了。不過這時間過得輕鬆啊,一天沒什麽事,也沒什麽壓力,除了那些還有點報複的同學關心的高考外,其他像王科這些,基本就放棄掙紮了,上個大專就滿意的人總是很容易滿足的,因為大專又不挑人,不挑分數,除了那些比較好的大專外。


    他們幾個說說笑笑,我慢悠悠的跟在後麵走著,以前關係就是這樣,我和他們也說不上太熟悉,但畢竟也是自家同學,見麵招唿不會少,不冷不熱的結局就是畢業後也基本就不怎麽聯係了。剛才也就是正好在網吧碰到,不然平時在路上見了,可能也就打個招唿就結束了。所以這會兒他們走他們的,一路上聊得熱鬧,我自在的在後麵跟著,琢磨著我自己的事,學校離得不遠,十分鍾不到的路程,說說笑笑間就到了學校,我性格他們也知道,平時就不怎麽說話,所以也不會刻意的問我。


    下午四節課仍然在走神中度過,郭星下午就沒來,不過這會兒也沒電話,沒法通知他,所以下課後取了自行車就迴外婆家去了。


    “咋滴?中午不迴來吃飯又不知道給我們說下,給你留飯還是不留飯的好?越大越不知道規矩。”外公一看見我就瞪著眼睛對我說道。


    “中午寫作業,給忙忘了。”我笑嗬嗬的攤了攤手,高中時這事沒少幹,外公經常說我。


    “好了好了,你讓娃趕緊歇著,看你是先吃飯還是先鍛煉?要鍛煉就趕緊的。”外婆連忙過來笑嘻嘻的打岔,外公眼睛瞪了兩下,見我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就知道我沒聽進去,搖了搖頭就走了。


    我這會兒才想起來我高中時有鍛煉的習慣,每天四迴,早上起來一次,中午飯前一次,下午飯前一次,晚自習下了一次,分三個項目,俯臥撐,每次100個,分三組,第一組體力正好的時候40個,第二組三十個,第三組30個;仰臥起坐每次150個,分三組,一組50個;引體向上25-28之間,看體力情況,分三組,一組也就8-9個左右的樣子。


    走到後院柴房我經常鍛煉引體向上的地方,嘿嘿笑著往上瞅了一眼,上大學後就再沒幹過這個事了,最後大學畢業後有一迴去試,居然就隻做了5個,可想而知那會兒體力下降的有多厲害的。輕輕起跳下抓住柴房木樓板裏吊在橫木下的鐵管,輕輕一使勁一個引體向上就完成了,嘿嘿笑了下趕緊繼續,好久都沒體驗過體力充沛的感覺了,一口氣又坐了八個,第十個死活做不上去了,才鬆手落下來喘口氣。隨後拉過柴房裏兩個方凳,屁股底下放一個,雙腳直接別在柴房門的橫崗下,然後身體就往後麵空處放,開始做起了仰臥起坐,一口氣五十個就過去了,停下後感受了下還算充沛的體力,喘了幾口氣之後就趴到地上開始做起了俯臥撐,40個的第一組完成的很快,雖然這一組完成了就感覺到累了,但離筋疲力盡還差得遠呢。休息了三分鍾,活動了下胳膊上的肌肉,又開始了第二組引體向上。第二組還算好,勉強完成了,到了第三組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原本記憶中的身體還是怎麽迴事,第三組引體向上就做了四個然後就實在拉不上去了,仰臥起坐倒是艱難的完成了,之後的俯臥撐也沒有完成,做到快二十個的時候胳膊就開始發軟,使不上勁了。


    站起來休息了好一會兒,不停的揉捏著胳膊上的肌肉,給它放鬆,強撐著一口氣,把欠下的引體向上和俯臥撐必須要完成,當最後一個俯臥撐起來的時候,額頭上開始有了大顆的汗珠了,記憶中我高中時除了高一第一年還有這個表現之外,其他時候基本就沒了,這迴居然都給我出汗了,喘息了好久才平複下來,甩了甩發軟的胳膊,滿意的點了點頭,還是那味,沒錯,生活就得這樣才像迴事嘛。


    心滿意足的迴到桌子那邊去吃飯,一頓飯四個饅頭,一碗菜幹了個幹淨,以後哪有這飯量啊,還能吃這麽多的。吃完飯休息了一會兒,又不由自主的出門去學校了,不知道是身體的記憶還是怎麽迴事,反正就是下意識的行為,可能這個行為已經植入到骨髓裏去了吧,反正到時間點了就下意識的開始行動了。


    騎上自行車出門後慢悠悠的溜達去了學校,這迴的適應期難得的長了一些,不過想了想,這又何嚐不是已經適應了呢,所以現在才能如此悠然自得的做著一切,不急不躁,不緊不慢。記得上學時我的時間點都卡的比較早,下午六點到八點是吃飯的時間,所以這會兒到學校的時候才不到七點半,離上晚自習還有半個多小時了,當然,晚自習是八點到十點兩個小時,基本就是寫作業和複習的時間。


    學校裏我仍然是沒幾個熟人的那種,坐到自己座位上後也就和座位前後左右的偶爾說幾句話,隨後就趴桌子上開始翻起了課本,作業是問前麵人的,我坐在教室第四排,前三排基本都是學得好的學生的天下,所以問他們準沒錯。


    翻開課本後發現一如既往的糊塗,很多知識點都不清晰,那會兒我記得我學校布置的作業還能自己完成,可輪到那些習題集我基本就是抓瞎的那種,這會兒看了一陣子發現和之前如出一轍。這會兒閑著也沒什麽事,所以繼續開始寫作業,不然也不知道幹什麽好。又沒有說話的興致,就寫個作業打發下無聊的時間吧。悶頭寫到第二個晚自習中間,作業基本都寫完了,拉過習題集開始對照著課本看了起來,看了一會兒發現習題集和課本中間的知識脫節的有點多,問題看來是出在輔導教材方麵,如果要學好,還得搞些那類的東西來才可以。不過哪怕就算拿過來了,看不看得懂還是一迴事,還是別折騰自己個兒了,就這樣吧。


    看了一會兒就不由自主的陷入了發呆,呆到下課後又和中午如出一轍,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往外走。學校外的時候恰好遇到那個高中寂寞時胡亂撩過的一個妹子,雖然最後也沒成,不過當時當做了一個精神寄托,而且上大學後還給人家寫了一年的信,想起來就挺羞恥的。名字我記得叫什麽付青的,她這會兒正和一個男生倆人一起往周圍住的村子那個方向走,我記得他倆當時應該高中時談過,然後畢業後又各自分開了。


    見到這一幕我當然選擇不打擾,悄無聲息的騎車從旁邊路過,頭也不迴的走了,隱約瞥見路過她的時候,她準備打招唿時,卻發現我頭也不迴的騎車走了,她愣了一下也就自顧自的和那個男生聊起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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