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突擊特訓讓陸無言身心疲憊,起初還曾有過困意,可一旦睡意過去,那就是想睡也睡不著了。此時外麵下著小雨,他則是一個人呆坐在沙發之上,雙眼直直地盯著天花板,麵色蠟黃,完全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整晚的充足睡眠讓鍾馗精神奕奕,當他走出臥室之時,映入眼簾的便是陸無言的慘狀。


    “你一夜未睡?未曾想你竟然如此有毅力!本君甚喜!”


    鍾馗的誇讚沒有讓陸無言欣喜,換來的反而是呆滯的凝視。


    喜你妹啊!我最討厭的就是毅力!小爺是為了活命。


    心中雖是腹誹,奈何嘴上還是要收斂的。因為自己的命此刻是和大佬捆綁在一起,所以他充分做到了俯首甘為孺子牛的境界。


    “鍾爺早!我練了一夜,最後畫出了三張符,個人覺得還不錯,就在桌上,您看一看吧。口訣和手訣我也自認為練的差不多了!要不您指點指點?”


    聽到陸無言說自己練有所成,鍾馗就走到桌前看起了那三張符。等到仔細端詳過後,臉上便有了笑容。


    “不錯!已有七八分神韻了!使用應是無礙。此符需用陽火點燃,昨夜本君教你的可還記得?”


    陸無言被鍾馗一問,突然機械地站起了身子。接著就拿過一張符紙,然後兩指夾住,立於胸前。隻見他靜氣凝神,隨後調動周身之力,幻想雙肩與頭頂各有一團火焰,之後便想象以火焰點燃符紙。


    鍾馗本意是想看他是否還記得自己所授,未曾想對方居然直接實際操作了起來。而最令鍾馗詫異的則是對方的三把陽火居然瞬間燃現,普通人無法見到,但仙家可以,甚至有道行的精怪亦是可以看見的。


    好小子,普通人聚三火難如登天。他居然一下子就做到了。這悟性與資質若不修行,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就在鍾馗暗自讚歎陸無言資質時,後者居然已經將符紙引燃,而接下來就是一係列的指訣變換,同時口中還傳出陣陣猶如吟唱的聲音。


    “鴻鈞老祖,萬物之主!體生盤古,開天裂土!一氣三清,太上在前……”


    陸無言的所有動作都是那麽的流暢,但卻十分刻板。就好像是深深烙印在身體裏的記憶一般,使用之時,完全是本能而為,絲毫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而這也讓鍾馗震撼不已。


    伴隨著最後的口訣念完,陸無言突然右腳踏地,隨後雙目圓睜,大喝了一聲:“請神!”


    直到此時,鍾馗才想起要阻止,奈何一切已經太遲了。陸無言此刻已是周身金光泛起,同時還有一道流光自天上而下,衝入了他的體內……


    成功了?!臥槽!這小子坑爹呀!我讓他說說就行,他居然直接實際操作!而且還一次成功?萬一請了個要捉拿我的怎麽辦?我要不要先躲躲?


    鍾馗開始考慮自己的處境,甚至萌生了暫時退避的念頭。可就在他猶豫未決之時,陸無言突然開了口,而那聲音明顯不屬於他本人,似乎是一個年邁的老者。


    “塵世?居然有人能請神?怪哉!本君倒要看看是何人請下本君!”


    聽到所請神人的聲音,鍾馗先是一愣。但隨後便展露了笑容,甚至連先前躲避的想法也拋諸腦後了。


    “敖廣?老龍王?!”


    被人喚了名字,敖廣頓時愣在了當場。待到看清對麵之人乃是鍾馗之後,頓時大笑了起來。


    “正南?(鍾馗字正南,仙家好友之間,有時便會隻唿其字)你怎麽在這?!這請神的小子是你徒弟?”


    兩位神君皆是麵帶笑意,那是故人重逢的喜悅。可轉瞬之間敖廣似是想起了什麽,隨後趕緊抱歉拱手,急聲道:“再見!告辭!不用送了!”


    見老龍王要走,鍾馗趕忙一把抓住對方,然後不解地問道:“你趕著投胎啊?剛來就走。”


    龍王敖廣正欲脫離陸無言身軀,不想被鍾馗攔下。見對方不明其意,便隻得無奈的低聲說道:“你現在什麽身份你不知道啊?!你是逃犯!逃犯!!逃犯!!!重要的事情本龍君說三遍!我裝作沒看見你就得了,你還留我?怎麽?讓我拿你領功?”


    鍾馗驚訝天庭下達緝捕自己命令的傳播之快,同時明白了對方是想明哲保身。在他意味深長的衝著老龍君笑了笑之後,便放開對方,隨後慢悠悠的言道:“老泥鰍!你要拿我?當年無救和必安兩兄弟解決的妖龍是你私生子吧?本君記得是我為它求情,然後才得以輪迴重修,現在好像是你最寵溺的那個小兒子吧?這私生子變嫡子!你不謝我,還打算拿我。你的良心大大地壞了!”


    被人說起往事,又揭了舊短,龍王頓時無語。用白眼迴敬了鍾馗之後,方才不屑的迴道:“還大大地?你他娘被東瀛倭瓜頭附身了?!你的好我記得,可畢竟現在是特殊時期。我準備離去,就是不想和你起衝突。這你都看不出?”


    “明白!你放心,我不留你。就問幾個問題,是關於請你上身這小子的,行嗎?”


    “這樣啊?那行,你問吧!”


    龍王得知鍾馗是想了解請神的小子,立刻寬心了不少。


    “這小子是我昨夜才教的請神之術!可第一次用便能請到你,你附身於他,應該能了解一些他的內裏之事,你且與我說說。”


    聞聽陸無言是第一次請神,而且還是昨夜才學得,龍王顯得很是吃驚。等到仔細內觀了附身之人的氣血之後,這才慢慢迴道:“我本在天上行雨,突然感應有請神之兆。或許是我距離此子最近,所以才上了他的身。若此子如你所言,第一次便成功請神,那真是不可多得好苗子。你也應該清楚,請神能夠讓本龍君感應到,說明他的術法完善,而且陽火旺盛,最主要的是他神識通達,放在古時,起碼是個修仙數十或近百載的凡人。我觀他骨壯血盈,附身這段時間並未對他造成什麽大的影響,估計是有先天仙骨吧?!”


    最後一句說的似問似答,鍾馗隻覺得不可思議。也就在他愣神之際,老龍王迅速脫離了肉身,跟著便化作流光而去了。


    “老泥鰍!滑的是真快!”


    龍王離了陸無言身軀,後者立時癱軟於地。鍾馗暗自吐槽了龍王一句之後,便趕緊上前查看了起來。


    約莫數十息後,陸無言漸漸醒來。當他看到身旁的鍾馗之後,趕忙進行了詢問。


    “鍾爺,怎麽樣?我成功了嗎?”


    “你不記得了?”聽到陸無言的問詢,鍾馗驚訝的做了迴問。


    陸無言聞言木訥地搖了搖頭,好像在說:我記得個毛線啊!


    見對方不似造假,鍾馗眉心便皺成了一個川字,同時心中開始暗暗複盤。


    這小子一次成功,還是直接請了四海龍王之一。資質肯定是不可多得,可若真如老泥鰍所說的神識強大或者有仙骨的話,那不應該不記得剛才的事啊!神識強大或有仙骨者,即便神明附體,那也會保留自我意識,怎麽會醒來處於懵懂之狀?


    想不明白其中緣由的鍾馗一直盯著陸無言,這讓後者直感到脊背生寒。雙方沉默了許久之後,還是鍾馗開了口。


    “成功了,請下了東海老泥鰍。叫敖廣的那個。”


    陸無言不知道誰是老泥鰍,可聽到敖廣這兩字,頓時明白自己請到了龍王。轉眼間,他的神情顯得極為興奮,狀態也是異常亢奮。


    “先別得意!你小子知不知道,無故請神,有害無益。你是覺得自己壽元無疆嗎?這事還能試驗嗎?!”


    鍾馗不確定陸無言是否是撞大運請了龍王,但他覺得必須敲打一下對方,讓他有敬畏之心,不然很可能害了他。


    想起請神會減壽一事,陸無言立刻後怕了起來。再三示意自己是無心之舉,這才得了鍾馗的安慰。


    “放心吧,你請的時間尚短,而且未用仙家術法和法力,不會有太大影響。以後小心就是了。”


    聽到鍾馗說影響大不大,陸無言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可跟著卻又聽鍾馗接道:“既然你已經會了這請神之術,那咱們就出發吧,去那貓妖失蹤之處一探究竟,早去早迴,不然趕不上二路汽車了。”


    昔日春晚的經典台詞被鍾馗借用,陸無言很是無語。他起身的同時開始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這位前任仙人遠離網絡。


    二人稍作準備便出發了,鍾馗還帶上了裝有青蛇的瓷瓶,算是作為一個後手。到達目的地時已是接近傍晚,而陸無言再三觀察了四周之後,這才確定了此處的位置是哪裏。


    “鍾爺,你說的就是這?我跟您說,這地方老好了!以前就是個亂墳崗子,後來被鏟平了,不過聽說地下的‘饅頭餡’還在。我不說廢話了,我先請神吧。”


    見陸無言邊說邊掏紙符,鍾馗立刻抬腳踹向對方的屁股用以阻止。等到陸無言不解的迴頭張望,這才訓斥道:“沒見兔子你就放鷹?妖沒見,鬼也沒有,你現在請神做什麽?上供嗎?!你到底有多怕死?”


    陸無言覺得有些委屈,可不敢迴嘴。最後隻能蹲在地上用樹枝畫著圈圈表達自己的不滿。


    瓷瓶中的青蛇則是笑得難以自持,瓷瓶不停的的在鍾馗懷中晃動便是證明。


    “行了,起來!你既然知道此地,那就和本君說說。此處可有什麽奇怪的傳聞,亦或者是怪異的地方。”


    陸無言仔細的進行著迴憶,但最終給出了否定的答案。而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之時,卻見一老者由遠處向他們走來,手中還拿著一根木杖。


    “這荒郊野嶺的,老頭是來拾荒的嗎?”


    對於來者的身份,陸無言進行了猜測。可鍾馗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而且雙眼一直緊盯前來的老者,同時身軀緊繃,似是在準備著什麽。


    看到此番情形,陸無言也不由得戒備了起來。望著逐漸靠近的老者,他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


    眼見老者就要來到鍾馗一行身前,陸無言下意識的去抓衣兜裏的符紙。可不等他有下一步動作,卻見老者突然曲膝下拜,同時低聲言道:“小神參見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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