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福建為開端,朝堂的關注點也從太孫妃的肚子轉移了出來,洪武皇帝以此為契機,開始新一輪的朝堂清洗。


    其中也免不得有區別對待,一些太孫黨的骨幹雖說也受到了波及,被貶黜者有長長的一串名單,但是相比於許多被勒令致仕的蒙元遺老,已經算是比較好了。


    當然對於個別自身涉案的太孫黨官員,則受到了最嚴厲的處罰,更有數人被直接問斬。


    不過,這顯然影響不到太孫的地位,這段時間太孫監國的頻率還在穩步上升,太孫的權柄也在不斷加大。


    上半年的時候,朝廷還是發生了一件大事,首任首輔詹徽因為年事已高,乞骸骨。


    詹徽趁此次福建大案的契機,找了個借口急流勇退。


    雖說詹徽也勉強算是太孫黨一員,但是心裏明白,論和太孫的親近程度,他和蹇義、夏原吉、丁顯等人有著明顯的差距。


    詹徽明白此時正好是給新人讓路的時機,皇帝在三留之後也同意了他的請求,並且賜予了榮賞,兒子詹紱也被拔擢為了尚寶監。


    隨著詹徽的致仕,次輔傅友文也一同告老。


    一些官員看明白了其中的門道,朝廷新一輪的新老更替穩步進行。


    不過出乎眾人意料,新任的內閣首輔並不是之前的三號人物,刑部尚書吳庸,而是原先的戶部右尚書鬱新。


    鬱新不僅升任左尚書,還成為了新任的內閣首輔,吳庸升任次輔。


    更讓人意外的是新任的少保是新疆巡撫鐵鉉,鐵鉉直接從巡撫任上被召迴應天,擔任兵部左尚書,內閣三把手。


    在地方為官者看到了新的晉升途徑,那些力求上進的官員們在地方上更為賣力。


    鐵鉉還需要一段時間返京,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挺著一個大肚子的徐妙錦肯定成為了皇宮裏唯一的焦點。


    隨著臨盆時間的迫近,魏國公夫人賈氏被允許可以自由出入慈慶宮,馬皇後更是每日親臨,照顧孫媳的日常起居。


    畢竟是第一次生孩子,徐妙錦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幸虧有母親,有皇後,甚至太子妃呂氏也隔三差五的前來探視。長輩們更是傳授經驗,算是穩定住了她的情緒。


    當太孫妃懷胎九月的時候,整個大明朝的焦點又一次轉移了過來。


    所有人都明白,隻要太孫妃能生養,哪怕這一胎不是男孩,將來大明朝的主人也大概率會是太孫妃所生。


    全國的僧、道,甚至是喇嘛、薩滿為了展示自己對皇帝的忠心,紛紛開始了各式各樣的祈福活動。在皇後的授意下,應天包括各個布政使司駐地的粥鋪都已經開足馬力。迷信的老朱甚至停止了大明周邊成規模的軍事行動,說是要為肚子裏的孩子積德,搞得小朱一陣無語。太醫們更是嚴陣以待,戴思恭等人這段時間就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


    在這種氛圍中,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終於到了太孫妃臨盆之日。


    今天中午,太孫妃突然感到腹痛,值守之人如臨大敵。


    在東宮的馬皇後有條不紊的安排了起來。


    一時間,大量經過多次演練的宮女按照崗位各司其職。馬皇後安排接生婆忙碌了起來,太醫們則是根據宮女們不斷傳出的匯報隨時更新著藥方。各種名貴的藥材早就從太醫院搬到了慈慶宮的偏殿。


    自然有太監前去通知皇帝、太子和太孫。


    時間到了黃昏,祖孫三人早已等在了主殿,小朱第一次要做父親,肯定無比緊張,不斷地在殿內來迴踱步。


    老朱和朱標顯然也能體會小朱的心態,畢竟二人也都是這麽過來的。


    小朱時不時,焦急的問著宮人,下麵人也隻能說著各種的吉祥話。


    雖說後世生小孩不算什麽兇險之事,但是古代的醫療水平,加上徐妙錦的年紀,小朱明白徐妙錦無疑會在鬼門關走一遭,自己的生母也是死於生產,現在的小朱除了來迴踱步以外,也隻能祈求上天保佑。


    老朱和朱標相對經驗豐富,知道此時沒有從裏麵傳出消息已經算是最好的消息了,不過老朱也沒有閑下來,已經命令宮人開始準備了起來,要是生的是個男娃,肯定要去奉先殿向列祖列宗報喜。


    在朱標身邊的呂氏此時神色複雜,前幾個月朱允炆有孩子的時候可不是這個待遇,甚至朱文奎的降生很多人還一無所知。


    隨著主殿內時鍾的滴嗒滴嗒聲,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嬰兒的啼哭遠遠地傳來。


    一個老嬤嬤興奮的跑來,隨即迅速跪下:“恭喜陛下,天家之喜,太孫妃誕下皇嗣,母子平安。”


    隨著這一聲報喜,老朱臉上洋溢起了燦爛的笑容:“好,好,好!你們都有功,狗兒,賞,統統有賞。”


    說著,老朱又轉頭對著朱標和小朱說道:“你們都把衣裳換了,俺們得去奉先殿給祖宗們報喜,這裏有妹子坐鎮,俺們呆著也是添亂。”


    朱標和小朱肯定服從老朱的安排,朱標也早就隨身攜帶祭服,做好了隨時去奉先殿的準備。


    不一會兒,父子二人換好了祭服,跟著老朱一起去了奉先殿。


    到了奉先殿,祖孫三人規規矩矩的跪在殿下,此時其他人肯定沒有福分在旁伺候。


    老朱開始滔滔不絕的向祖宗們炫耀起了自己的兒孫:“列祖列宗,俺們家一代比一代出息,俺孫兒允熥不僅前些年中了狀元,現在更是出息17就有了後。俺29有的標兒,標兒19有的孩子,允熥17就有孩子,俺們家以後肯定人丁興旺,列祖列宗在天也要護佑大明,護佑俺們家文圭……”


    這時候朱標和小朱肯定是默默地聽著老朱的滔滔不絕。


    今天的老朱十分開心,從自己小時候說起,講到了朱標,講到了朱允熥,甚至還提到了朱雄英。


    對於這個年紀的老朱來說,沒有什麽比得了四世同堂、子孫興旺更讓他高興。


    老朱也說了現在在修的鐵路,說了來年要親自去鳳陽向列祖列宗報喜。


    由於沒有了亡妻之苦、喪子之痛,現在的老朱看起來依舊硬朗,看起來再活個4,5年也是毫無問題。


    漸漸的從和祖宗說話,變成了老朱的自言自語:“現在兒子、孫子都出息了,俺也不用每天忙於朝政。等到鐵路通了,來往於鳳陽應天之間就方便了,俺就去鳳陽多住住,俺就想多看看老家,看看昔日鄉裏還有沒有什麽老人。可惜和俺從小玩到大的湯大嘴過世了…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閉眼去下麵見列祖列宗,現在朱家興旺,子孫們都有出息,俺這個從小頑劣的小娃沒給爹娘丟臉。”


    說著說著,老朱也是有感而發,眼睛逐漸濕潤了起來。


    慈慶宮這頭,也如同戰場一樣忙碌,雖說順利誕下了皇嗣,但是顯然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女太醫進來把脈,還需要把太孫妃的情況告訴值守的太醫,太醫們聚在一起討論著種種可能性,以及解決方法。下麵煮藥的人也是一刻不停。


    慈慶宮當然是馬皇後全權統領,寧貴妃、惠貴妃在旁協助馬皇後,賈氏也開心的打著下手。


    徐妙錦剛剛生完孩子,身體比較虛弱,麵色慘白的躺在床上,不過時不時的瞟一瞟被馬皇後抱在懷中的兒子。


    馬皇後此時像是有無窮無盡的力氣,也就是中間休息的時候,幾個貴妃和賈氏有福分抱了一會,一旁的下人肯定是沒有這個造化了。


    “哇,哇,哇”


    一陣嘹亮的啼哭聲從馬皇後懷中傳了出來。


    馬皇後趕緊哄道:“咱們的陽兒餓了吧,別哭,俺這就讓奶娘過來。”


    一旁待命許久的奶娘,聞言快速趕了過來,接過孩子開始喂奶,由於一屋子都是女人,倒也方便了不少。


    徐妙錦此時虛弱的開口道:“皇祖母辛苦一天了,還是滴水未進,您趕緊去吃點東西吧。”


    其他人也紛紛勸道。


    馬皇後開心的說道:“俺這老太婆身體好得很,倒是妙錦要好好休息,你可是俺們家的大功臣。”


    賈氏也開口道:“都是皇後娘娘照顧的好,俺們家妙錦才有福分為太孫誕下嫡長子。娘娘您趕緊去吃點東西吧,一會孩子還要您抱呢。俺看這孩子就從小和您親,俺們幾個抱得時候鬧得很,娘娘一抱就安靜了。”


    寧妃和惠妃也順著賈氏的思路說了下去,馬皇後顯然對此很受用:“好,你們說的也對,俺得吃飽了,這樣才有力氣抱陽兒。”


    隨即,一旁的宮女趕緊呈上了已經熱了好幾遍的吃食,馬皇後狼吞虎咽的對付了幾口。


    當看到奶娘喂完奶後,馬皇後就抱過了孩子:“陽兒是不是想曾祖母了,陽兒真乖。”


    說著朝著小孩的腦袋上親了一口。


    這時候,老朱祖孫三人也從奉先殿趕了迴來。


    “朱重八,看你一身汗臭,趕緊去偏殿換身衣服。”四周的下人也隻能低著頭,假裝什麽也沒聽見了。


    老朱一點都沒有不高興,連連認錯,帶著朱標和小朱趕緊退了出去,三人去偏殿收拾了一番。


    一刻鍾後,三人又樂嗬嗬的湊了過來。


    老朱探出頭,打量著曾孫,馬皇後白了正在傻樂的老朱一眼,也沒說什麽。


    倒是此時的小孩子看到了滿臉胡須的老朱,伸出肉嘟嘟的小手,一把抓住了老朱的胡須。


    扯了一下以後,開心的笑了起來。


    老朱感受不到一點疼痛,看到曾孫和他互動,開心還來不及,這會把頭又低了點,嘴裏也不停:“陽兒,想抓曾祖父的胡須,來抓這裏。”


    “朱重八,你小心點,一會你那胡須把陽兒紮疼了。”


    “是是是,妹子說得對。”


    朱標和小朱也隻能在一旁陪笑,這會他們二人都插不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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