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則是擔心道:“俺隻怕到時候會是眾口難調,不同的利益團體隻會關心自己的利益。”


    小朱對此早有預想:“皇祖父,俺們要推行法令,需要下麵人切實的遵守和執行,所以我們聽聽反對的意見,了解執行的困難,以及這些人各自的想法也是好事。國家不是靠一兩次議會吵架能夠解決問題的,最終是需要鋼鐵和鮮血解決問題;但是孫臣覺得議會的爭吵也是必要的,很多改革需要切實的了解阻力在哪裏,然後平衡利弊。”


    朱標這會也進言道:“父皇,兒臣覺得允熥說的有道理,兼聽則明,多聽聽不同人的聲音也不是什麽壞事。”


    小朱見老朱點頭,就繼續說道:“議會擁有立法權,以內閣為中樞的朝廷擁有行政權,三法司擁有司法權力,之後對於三法司可以做進一步的調整。做到三權分離,相互獨立,相互協調,各自依其體製運作不相衝突對抗。”


    朱標想了想說道:“這樣對於三法司怕是要大改了,後續還是要和內閣等商議此事。不過俺覺得這個三權分立倒是有點意思。”


    老朱也是同意道:“三法司的具體安排後麵再議。”


    又示意小朱繼續說下去,小朱也說道:“以後軍權、財政權、司法權將是最重要的三個權利。武勳、士紳,商人、手工業者這些人都是大明需要的,但是任何一方又不能無限擴大。”


    徐達此時也開口道:“臣等武勳人家還是不要碰財政的好,另外臣等還需要下去商議下常備軍該如何落實。”


    老朱自然也明白徐達的意思,就同意了他們幾人離去。


    待徐達等人離去後,老朱對小朱滿意的說道:“你倒是機靈,趁機和天德講了拆家之事。”


    “祖父,俺一直在考慮的就是對於國家權力的分類歸納,確定出一些主要的職責,這樣才能清楚的界定出哪些權利需要相互獨立。”


    老朱也繼續問了下去:“剛剛俺看你說到了一半沒往下說,現在就俺們三個人了,你說說看,法律上你有怎麽樣的想法。”


    “一切都瞞不過祖父。法律在原則上是以傳統常識,而非天意和皇帝或官員個人意誌為標準的。在審判中講究證據和事實。在司法程序中,根據確定的令狀雙方進行對抗式辯論,由有司組成的陪審團作判定,法官據判定裁決。並且規定:皇帝必須申明尊重法律、司法和臣民己有的權利和自由。”


    老朱像是找迴了場子一樣:“你還說俺管後代管的太嚴了,你看看你自己,就想弄個法律把後代框起來,以前雖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是可從來沒有明確規定過你說的這些。”


    “祖父,俺就是怕以後的天子亂來,真要是雄才偉略之主,倒能縱橫捭闔,但是要是君王是昏聵之徒,聽信奸臣之言,那麽國家危矣。法律根據時代的不同,總是會做出修改的,而且法律可以比較好的反映出國家的意誌,或者是說至少能夠代表一些團體的利益,不會隻是個別的團隊。”


    老朱還是不太滿意,說道:“那要是俺們後輩中出了個雄才偉略之主,那豈不是要被框死了。”


    小朱突然間想到了雄才大略的成化,想到了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自信的說道:“這些不過都是工具而已,真正的雄主不但不會受製於此,還會利用好這個工具,孫兒說過,槍杆子裏出政權,隻要兵權在我們手裏,那麽這些製度無非就是些工具,就像那儒學,需要的時候就用,不需要了把桌子掀了就是。所以俺才說的是限製皇帝的財政權,而不是直接廢除內帑。後世更得言明誰敢碰天家這些東西,謀逆論之。”


    朱標也說道:“爹,孩兒覺得允熥說的有道理,爹這裏肯定可以,到了兒子這裏,兒子也有這個信心,就算是傳到允熥這裏,俺反而是擔心那些文官的處境。”


    老朱最後也說道:“俺也覺得還行,不過這樣俺得把關,一直到律法都大差不差的定下來,並且把修改律法的規矩也明確了。俺覺得真要按允熥的想法實行下去了,律法修改的規矩會很重要。”


    小朱對於這一點倒是一點都不意外,老朱畢竟連後代取名字都已經規定好了,這種事情不規定到他滿意小朱才會奇怪。而且小朱來自後世,也搞不懂議會這套東西到底怎麽樣和君主專製結合起來,對於普魯士的絕對君主製也隻是知道個大概,況且普魯士弄出這套東西的時候,工業革命已經進行很長一段時間了。所以小朱覺得弄出一個大體的思路,讓老朱這個開國皇帝去落實也是個很好的選擇。


    小朱繼續談起了另一個話題:“祖父,現在大明疆域擴大,有佛教、道教、薩滿教、喇嘛教、穆斯林等種種宗教存在,而且在將來可能還會有越來越多的宗教融入大明,所以孫兒覺得宗教寬容政策要作為一項基本國策執行下去。”


    朱標聽到這個很感興趣:“具體說說怎麽個寬容法。”


    “意識形態是一種觀念的集合,可以理解為對事物的理解、認知,它是一種對事物的感觀思想,它是觀念、觀點、概念、思想、價值觀等要素的總和。居統治地位的意識形態極其重要,這種意識形態應當有利於國家的獨立、團結、強盛,並應當具有隨著經濟、政治、思想、文化發展而發展的自由開放性,而不應該成為國家進步的桎梏。現在的儒家無疑是大明主流的意識形態,無論是天家還是文武大臣,還是離不開以儒學治國,那麽儒學的包容性、開放性需要注意,俺覺得俺們要向李唐那樣使得儒學進一步開放,而不是像如今一樣的排外。要鼓勵新事物,並嚐試新事物,而不是讀書人一貫言之的奇技淫巧。宗教寬容也是如此,俺們需要的寬容是從意識形態的維度入手。”


    朱標想了想也說道:“這個確實是個問題,特別是現在的儒學對於手工業、航海業這些新興事物的排斥。其實俺也有這方麵的擔心,害怕幾代之後會有後人跳出來反對這些新東西。允熥說的讓更多階層的人出來做官,俺覺得就不錯,南方人會維護南方人的利益,那麽手工業者也會維護他們自己的利益,這些事情俺覺得允熥比我們想的好,與其讓他們和天家成為對立者,不如利用他們的這種心理來鞏固我們的統治。”


    “老大能想到這事,看來這方麵肯定是個大隱患了,俺們必須得注意了,既然你和允熥的看法都差不多,那麽俺們接下來就要慢慢改改這個了。俺覺得就得從國子監開始,從國子監的招生開始下手。”


    “祖父,孫兒建議,現在還要加入一些軍戶子弟的比例。”


    老朱和朱標對於軍戶暴露出來的問題也有所耳聞,就直接同意了小朱的想法。


    等到三人商討了一些具體的落實方法之後,小朱又說起了下一個話題:“現在的武勳兇狠好鬥者眾多,這事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壞事。”


    小朱也想過挺多,既然目前的大明擁有容克的潛質,而且有更好的容克條件,小朱索性直接容克了。


    老朱也擔憂道:“你說的對啊,這些年俺也沒少處理弟兄們,有幾個鬧得兇的,俺甚至罷了他們的爵位,但是不法武勳還是層出不窮。”


    小朱也不繞彎子了:“武勳是以戰爭為職業的土地所有者,它的社會地位不是外向積累,而是其本能的作用。典型性競爭手段是軍事手段,通過戰場立功與否,勳貴們可以得到或者失去土地。武勳是王地貴族,從事田地生產是獲得經濟利益的主要手段。這些年雖說通過公司在海外獲利頗多,但是不同於大明之內的商人,他們是靠武力奪取土地進而獲利,歸根到底還是沒有擺脫通過土地獲利。”


    老朱聽到小朱總結的像是那麽一迴事,問了起來:“你倒是總結的不錯,那你有什麽辦法嗎?”


    “祖父,俺覺得不是要打擊他們,而是需要引導和限製他們。武勳很多本身就是山賊水匪,那麽就引導他們出去,外麵那麽多土地,各憑本事就是了,但是需要限製他們的規模,防止他們尾大不掉。”小朱見老朱沒開口,繼續說道,“何不學習盛唐,邊塞詩人描繪的那副場景是人生的美好經曆,將軍官被視為榮譽的象征,軍裝被當作地位的標識。將軍事力量視為大明擴大影響力和進行擴張的有力保障。將這種對於軍事力量的崇拜,對於軍人的尊重刻進每個大明人的骨子裏,讓這種精神成為中華民族的一部分。”


    朱標此時笑道:“怕是文官們又要嘀咕太孫窮兵黷武了。”


    老朱此時也冷冷的說道:“俺看誰敢!”


    小朱倒是早有準備:“隻要新洲的富饒確有其事,那些文官嚐到了甜頭以後,孫兒怕他們比武勳還要積極,而且能講出一大堆道理來。以前的儒家反對擴張,並不是不想,而是四周都是無法或者極難耕種之地,現在他們看到那麽多土地,每年又有那麽多收入,怕是內部都要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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