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有幾個人的屍體,已經被撕得四分五裂,內髒什麽的都不見了,血腥的場麵估計連馬賽克都無法遮住。


    “他們遇到狼群了。”


    紮西蹲下身查看了那些屍體,或者說是肉塊兒的傷口。


    完成任務的多吉,溜溜達達走到哈利身邊。


    “嘖,我剛剛聞過了,有另一個狼群的氣味。”多吉的語氣有些嫌棄。


    可裏很大,不止一個狼群。


    昨天跟多吉它們合作的那一群連上剛出生的小狼差不多有三十隻左右,算是可裏比較大的一個族群了。有小一點兒的族群也就七八隻,十來隻左右。


    那些藏羚羊的血腥味不單單隻是吸引了狼王,也吸引了一些小的狼群,試圖想要分一杯羹。


    不過當它們趕過來的時候,藏羚羊的屍體已經被搬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這些藏羚羊身體上最肥美的部分已經被吃掉了。留下了些殘肢斷臂,反正沒有一隻完整的。


    就算這樣,後麵趕來的第一個小族群也很滿足了。當它們察覺到狼王的隊伍消失在遠處,並且不打算再返迴之後,都迫不及待地撲上去大快朵頤。


    在這期間,又有小股的狼群趕到,為了這些吃的,雙方爆發了一場戰鬥。輸掉的族群不甘心的含恨離開。


    可是在它們離開了一段距離之後,在空氣中又嗅到了不一樣的血腥味。那是屬於人類的。


    餓急了的狼群眼冒綠光,循著血腥味找到了被咬斷手腳的盜獵者。


    李傲他們醒了,但手腳具斷,他們隻能像蛆一樣在地上爬行。隻要爬到車上,熬到天亮,等巡山隊的人找過來,他們就有救了。


    手腳斷了沒關係,隻要能活著!他們想活著!


    這些盜獵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期盼著巡山隊快點兒找到他們。


    不遠處又傳來了狼嗥聲,正在艱難蠕動的幾人肝膽俱裂。顧不上斷肢上的疼痛,拚命朝前爬。


    下一刻,餓狼襲來。


    李傲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咬的腸穿肚爛,還有兩隻快餓瘋了的狼,正在搶奪從巴普被撕扯下來的手臂。


    一聲聲的哀嚎慘叫在空曠的荒原上迴蕩,沒有人聽到。聽到慘叫的隻有荒原上的動物們,而它們,根本不在乎。


    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們後悔了,可惜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驚恐而痛苦的神色定格李傲的臉上,灰白的眼睛沒有任何神采,直勾勾的對著漆黑的蒼穹。


    “把他們的屍骨都收攏一下帶迴去,巴桑給公安局打電話說一下情況。”嘉措分派了任務。


    紮西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有些為難,“這都分不清誰是誰了......”


    嘉措皺了皺眉,“找個袋子把頭收在一起,其它的......部分都裝在一起。”


    原本已經吐完稍微恢複了一點兒的顧時青,剛站起來,就看見紮西他們正在收攏屍體。那淋淋漓漓的碎肉,讓顧時青再一次俯下身吐了。


    腦袋裏一片空白的顧時青恍恍惚惚地被巴桑帶上車,一路搖搖晃晃迴到了救助站。


    卓瑪看見巡山隊的車迴來了。她高興的迎了上去。


    “阿爸!抓住那些壞人沒有?”


    “抓到了。”


    “太好了!在哪兒?我要揍他們一頓給那些藏羚羊出出氣!”


    嘉措伸手攔住了她,“他們不在這裏,巴桑和你紮西叔叔送他們去公安局了。”


    卓瑪有些失望,轉身就看見了眼神有些空洞的顧時青,她招唿道:“顧時青!”


    顧時青聽見有人叫他,機械的轉頭看過去,見是卓瑪,勉強地笑了笑,又慘白著一張臉,像個遊魂一樣迴到拉姆給他準備的房間躺下。


    外麵的卓瑪有些奇怪,“阿爸,他怎麽了?”


    “被嚇到了。”


    卓瑪撇撇嘴,這顧時青膽子太小了。


    顧時青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在夢裏,那些血糊糊的畫麵像幻燈片不停地播放。


    黑虎,哈利,叮當,大米還有三花都圍在他枕邊。看著顧時青在睡夢中冷汗不斷,因驚恐而皺起的眉頭,它們都很擔心。


    什麽都算好了,可沒想到那些人運氣這麽差,被狼撕咬成那樣。那些畫麵對於顧時青來說,太過恐怖了。


    三花臥在顧時青腦袋邊,柔軟的肚皮貼著他的臉,一隻爪子摟著他的頭,溫柔地舔著顧時青的頭發。


    黑虎和大米也和三花做著同樣的事,叮當和哈利也跳到床上,把頭靠在了顧時青腿上。


    要是此刻顧時青是醒著的,發現原本家裏最高冷霸氣的幾個崽正在溫柔的安慰他,他得高興瘋。


    原本睡得不安穩的顧時青漸漸平穩了氣息,緊皺的眉頭也鬆開了。


    這一覺,他睡到了夕陽西下。


    走出房門,顧時青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廚房裏傳來了食物的香氣。


    走到廚房門口,顧時青探進頭,“拉姆阿媽,今天晚上吃什麽好吃的?”


    拉姆轉過頭,溫柔的臉上帶著些擔憂:“你醒了?好些了嗎?”


    剛剛丈夫把事情都跟她說了,可憐的孩子第一次見這樣血腥的畫麵肯定嚇壞了。


    “好些了,”顧時青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太膽小了。”


    “我做了牛肉包子,燉肉和血腸。等會多吃點,你太瘦了。吃的壯壯的,成為一個康巴漢子,就什麽都不怕了!”


    顧時青摸摸自己的臉,鼓了鼓肱二頭肌,再對比一下巴桑。


    好吧,他確實太白了也太瘦弱了。


    顧時青倚在門邊,看著拉姆忙碌的身影。


    “拉姆阿媽,那些被打死的藏羚羊和繳獲的皮子會怎麽處理?”


    拉姆做菜的手頓了頓,“燒掉......它們會忘記活著時候的痛苦,消去罪過,通向光明。”


    一時間,廚房裏隻有燉肉的咕嘟聲和火堆的嗶啵聲。


    院子裏傳來了馬蹄噠噠的聲音,還有卓瑪的笑聲和多吉它們的汪汪聲。


    “阿媽!飯好了沒?我好餓~”


    “好了好了~去洗洗手吃飯吧!”


    桌子上的飯菜很豐盛也很香,但顧時青隻吃包子,血腸和燉肉他碰都沒碰,甚至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拉姆擔憂的看了一眼顧時青,又看看丈夫。


    嘉措想了想,倒了滿滿一杯青稞酒遞過去,“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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