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做邀請之態,得意洋洋,自稱李相公家奴的李家管事,心念電轉。


    陳青兕沒有想到這麽快就會跟李義府對上。


    不過對於李義府的態度,陳青兕在路上已經定下來了。


    一路上陳青兕都在揣測李治的深意目的。


    他相信李治不遠萬裏從江南將他招到京師,不會閑著蛋疼,就為見他一麵,一定是自己有特殊的優點被李治看中了。


    李治這位大唐天子到底看中自己什麽?


    他反複將自己展現出來的優勢優點拿出來揉捏。


    一個一個找出來,一個個排除。


    治理青溪縣之功?


    這確實是陳青兕最拿手的本事,他在上輩子累積了大量的基層工作經驗,別說治理青溪縣這個連萬人都不到的縣,即便是給他一州一府之地,那也是手拿把掐。


    但是陳青兕最先就將他排除了。


    李治不可能知道他胸中韜略,至於治理青溪縣確實值得說道,讓人眼前一亮,可青溪縣終究是一個下縣。


    就好比在後世讓初中老師跟數學家考小學試卷一樣,兩人的水平天差地別,但結果都是一百分。


    李治不可能從治理青溪縣成果裏看出什麽東西。


    詩才?


    這個也不可能!


    現在並非詩文大興的時代,詩的影響並沒有以後那麽大。


    李治也不是一個喜愛詩文的皇帝。


    通過排除法,陳青兕一點一點將自身優勢剝幹淨,發現自己唯一能夠讓李治看中的唯有身份低微這一特點。


    李治為了對付長孫無忌跟關東士族,用人習慣是一重科舉,二重出身。


    當今宰相有六位分別是:來濟、崔敦禮、李義府、許敬宗、杜正倫、孫處約,除了崔敦禮、李義府,其他的都是科舉出身。


    崔敦禮是靠軍功拜相,情況不同。


    還有他重用的上官儀、許圉師、韋思謙、張文瓘也是科舉出身……


    至於最近因為廢王立武風頭正盛的李義府、袁公瑜、王德儉、侯善業都是寒門出身。


    自己的出身,反而成為了一個亮點。


    隨著一路北上,對於京中的情況了解得越發詳細,陳青兕的思緒也越發的清明。


    李治重用科舉出身的人才,提拔寒門是為了對付大唐士族對胥吏晉升渠道的壟斷,可不隻是為了對付長孫無忌。


    結果現在李義府卻將李治提拔的寒門都收攏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臭名昭著黨派。


    在李義府的影響下,現在寒門是小人得誌的代名詞,幾可與惡臭劃成了等號。


    陳青兕猜測李治有心利用自己挽迴寒門的聲譽,故而他不能跟李義府攪和在一起。


    陳青兕本想通過與來濟、孫處約的接觸,確認自己的猜測是否屬實,卻不想李義府竟直接找上了門,不給他確認的時間機會。


    那就賭一把!


    陳青兕瞬間入戲,以手扶額,道:“要讓李相公失望了,在下一路急行,體虛困頓,精神不濟,還望管事告之李相公。相公好意,在下心領,為了避免憔悴,衝撞李相公,實不便參加。”


    如果他猜錯了,大不了返迴江南。


    李義府這種人囂張不了多久……


    總之不能跟李義府這種人牽扯在一起,虛與委蛇都不行。


    太髒太臭。


    走在一起都會被汙染。


    李家管事從未想過陳青兕會拒絕,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青溪先生,我家相公有請……”


    這一次他加重了語氣,說道:“他已經設下了宴席,還會領著貴客一起赴宴,先生這是要拒絕我家相公的好意?”


    陳青兕不悅道:“都說了,身體不適。難不成李相公的待客之道是硬請強求?”


    他說著轉身欲走。


    李家管事也是小人得誌,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他一個管事?


    陳青兕左右不過是一個縣令,還是一個下縣縣令,有什麽好狂的?


    見陳青兕如此不識抬舉,李家管事森然道:“陳縣令莫要後悔,今日拒絕,以後有事上門,可不好進了。”


    先生也不叫了,直接改叫陳縣令。


    陳青兕本不打算與對方計較,但聽他威脅自己,便知是一個狗仗人勢之輩,平素沒少濫用李義府的名頭為非作歹,不免頓住了腳步。


    李家管事見陳青兕停頓身形,還以為自己恐嚇有效,心中吐槽,裝什麽清高。


    陳青兕冷眼看著李家管事,說道:“若李相公的家奴都是你這等狗仗人勢之輩,我陳青兕還真不敢上門。”


    他說著大笑,隻留下一手輕快的詩句:“百煉千錘一根針,一顛一倒布上行。眼睛長在屁股上,隻認衣冠不認人。”


    李家管事又怒又氣,隨即想到什麽,臉色突然煞白,整個人如泥一般癱坐在地上,身子竟微微顫抖。


    屋外的情況很快就傳到了許圉師的耳中。


    許圉師帶著幾分不安的尋上門,劈頭蓋臉的就問:“糊塗啊!賢侄為何如此糊塗,你可知李相公還有一個別稱?”


    陳青兕道:“自然知道,李貓嘛!”


    說李義府如貓一樣,外表柔順內心兇辣。


    許圉師道:“既然知道,為何還如此強硬?賢侄為人處世並非莽撞之人,如何到了這長安,反而不分輕重。”


    陳青兕當然不能說,自己是揣摩上意,注定不能與李義府有接觸往來,一本正經,正氣凜然的道:“對許公這樣的賢德長輩,在下自當恭敬有禮。李義府囂張跋扈,自己貪戀淳於氏美貌,卻逼他人自盡,無法無天,委實可惡。我陳青兕七尺男兒,不願與之為伍。”


    許圉師聽他稱自己是賢德長輩,不免眉飛色舞,隨即又皺眉說道:“賢侄方正不阿,卻是難得。隻是李相公這人,人前溫良恭儉,與人交談和顏悅色。內心卻陰險褊狹,對他稍有冒犯或不從,必定挖空心思加以誣告陷害,置之死地而後快,故又有義府笑中有刀之說。”


    他來迴走了兩步,說道:“今日賢侄得罪李相公,他必不肯罷休。這樣,我與許相公有私交,你隨我去拜訪他。請他出麵,可化解此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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