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春斌、杜梓還有杜晨榮、杜傑、杜安等人排列著以罪犯的樣子出現在府衙前的時候,寬闊又擁擠的大街上明顯呈現兩種不同的景象。


    一種是恐懼,一種是歡喜。


    恐懼在前,歡喜在後,涇渭分明。


    杜春斌在押解來的路上已經有了一定的打算,覺得陳青兕既然不給他活路,那也別給他留餘地了。準備煽動幾個脾氣爆的暴徒,讓事態變得無法收場。


    這一出來,看著府衙兩旁的士卒,隻覺得頭暈目眩。


    終於明白陳青兕離開的一個半時辰去哪了。


    看著站在府衙斷壁上的陳青兕,心知自己此番在劫難逃。


    至於煽動暴徒的念頭,半點都沒有了。


    席君買的部隊留在覆船山是為了防止叛軍死灰複燃,任務就是負責對付叛軍暴民,在他們麵前煽動百姓,那跟找死有什麽區別?


    在陳青兕手上,自己也許還能求得一線生機,可給軍隊逮到機會,自己的腦袋就得裹上石灰,成為他們的功績。


    晴空這時快步走來,遞給了陳青兕一張寫了密密麻麻字跡的紙。


    看了手中的消息,陳青兕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他並沒有開口讓百姓出來伸冤指證……


    信任這種東西是需要一步步來的。


    到目前為止,為官的百姓除了得到了杜春斌的好處,受他鼓動的人之外,其他人大多都是看個熱鬧,並沒有參與進來的意思。


    他們大多知道杜春斌一行人的惡行,可要他們出來指證卻是另一迴事了。


    直接讓百姓伸冤,萬一沒有應答,那不尷尬。


    他得先立個榜樣,證明自己。


    陳青兕跳下了斷壁,來到匡正搬來的案桌麵前,席地而坐。


    “啪”的一聲,隨著驚堂木的敲響,九名杜家村的犯人皆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杜梓,你可知罪!”


    杜梓聽到第一個就叫自己的名字,嚇得跪伏在地:“陳縣令饒命,陳縣令饒命……”


    他語帶哭腔,不住磕頭,淚水鼻涕一套往下流。


    “本官問你,你可知罪!”


    陳青兕又敲了一下驚堂木,語氣加重了幾分。


    “知罪,知罪,小的知罪。”


    陳青兕突然覺得沒啥成就感,劇本不應該是是犯人強行狡辯,自己這位青天大老爺用證據機智,讓犯人啞口無言,從而認罪。


    這怎麽才開了一個頭,還沒問就滿口的知罪。


    “那本官問你所犯何罪?”


    杜梓臉色蒼白,隻是不住磕頭,腦袋都磕出了血,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陳青兕再次敲響了驚堂木道:“本官問你,周家娘子在何處?”


    杜梓驚恐叫道:“不是我殺的,周家娘子不是我殺的。她,她是自殺的,真是不是我殺的,我沒殺人。”


    便在這時,人群裏傳來一陣驚唿。


    “周大娘……”


    “周大娘暈倒了……”


    陳青兕讓薑辰去將周大娘帶上來。


    這個時代的儒士大多都通曉一些簡單的醫術,薑辰掐著周大娘的人中,輕拍她的臉頰,將她喚醒。


    醒過來的周大娘見杜梓就在不遠處,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撲了上去,對著杜梓又是抓又是咬,一邊將杜梓扯咬的鮮血淋漓,一邊低吼咆哮痛哭,“還我媳婦命來,還我媳婦命來。”


    陳青兕讓周大娘發泄了一會兒,方才使人拉開他,盯著杜梓道:“可你的朋友卻不是這麽說的?他們可是異口同聲的說你是親手打死她的。”


    因人手不足,在他去對付杜春斌的時候,給了自家媳婦、晴空一個任務,讓他們嚐試著審問杜梓、杜晨榮幾人,看看能不能問出什麽來,特別交代她們分開審訊。


    結果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問出了很多罪行。


    當然不是晴空這位高冷的劍婢天賦異稟,而是杜梓、杜晨榮這些人心理抗壓能力太弱。


    歸根結底,杜家村這些人一開始就不是大奸大惡之徒,甚至有一部分人是從未作惡的良善百姓,最壞的如杜梓,也不過是地方流氓,惡霸都算不上。是杜春斌將他們帶出了村子,給了他們作惡的刀,以田地房子等各種各樣的誘惑將他們拉下了地獄。


    從未接觸權力的人,突然得到了權力,無法理智合理的掌控這股力量,便開始胡亂使用。本來就處於弱勢的他們,便去欺負更加弱勢的人。


    但這類人缺乏真正惡徒的心理素質,簡單的恐嚇,就讓他們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陳青兕悠哉的陪杜春斌喝茶,也是知道審訊有進展的緣故。


    杜梓給瘋狂的周大娘嚇到了,不敢再有任何隱瞞,哭求道:“陳縣令明鑒,小的很中意周家娘子。那天夜裏小的喝多了點酒,看見周家娘子經過,在弟兄們的慫恿下,將她綁到了家裏。小的真沒想對她做什麽,隻是想給她看看小的有很多錢,她跟了我不用受苦。她卻跟瘋了一樣,撞牆死了。小的好麵子,才說殺人的,真的不是小人殺的,跟小人沒有關係。陳縣令明察啊!”


    陳青兕都給氣笑了:“姑且算你說的是實話,但伱真覺得這跟你沒關係?根據我朝刑律,殺人者抵命……”他正想說,坦白從寬可以選擇一個死法。但杜梓一聽自己死罪,當場嚇得癱倒在地,那模樣也無法接受繼續審判了。


    有了杜梓這個榜樣,百姓的態度明顯熱烈起來。


    他們各自歡唿,奔走相告。


    對於其他人的審訊也很順利,但大多都是強占屋舍田地,欺淩弱小等罪,命案卻是沒有。


    見陳青兕態度剛烈,判決也是合理。


    百姓叫好之餘,也到了秋後算賬的時候。


    一個大娘從人群中拖拽出一名壯漢,道:“縣令大郎君,這人搶了我家的地,還給我那不爭氣的兒子打了一頓,現在還下不了床。”


    那名壯漢也不敢反抗,隻是不住的磕頭認罪。


    那些聲援杜春斌意圖逼宮的人,多多少少都收了好處。


    尤其是那些家中男丁跟著陳碩真戰死,留下孤兒寡母帶幼崽的人,根本無力守護自家的田地房子。


    反抗弱的“請”離,反抗強烈的,少不得一頓毒打,然後暴力霸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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