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堅?


    虯鬤客?


    陳青兕有些口幹舌燥,這麽說,這丫頭真就是李靖的孫女?


    風塵三俠的傳奇事跡,不隻是他在後世各種傳奇中聽過,陳青兕自身的記憶中都有許多關於他的傳奇,江南第一豪傑,於群俠中一唿百應,威望奇高,後來銷聲匿跡,有傳言去了海外,現在竟然出現在此處。


    “小友看來聽過老夫的名字,也知老夫為人,一諾千金,從不說謊。”


    “我這孫女作此打扮夜入你屋,並無惡意。”


    “說來話長,老夫年輕時曾愧對一人,許下誓言,但有所托,萬死不辭。此人小友想必不認識,也無須知道。”


    “不過她的徒弟你應該聽過,火鳳社陳碩真……”


    陳青兕聽過陳碩真的傳聞,當年清溪縣發生了百年不遇的洪災,她不顧自己安危,打開東家的糧倉救濟災民,被打得遍體鱗傷。得到救濟糧的百姓將陳碩真救出,助她逃匿山中。


    相傳她在山中遇到了太上老君,授予仙法,下山之後,創立火鳳社圖謀造反。


    如此看來,什麽太上老君是假,遇到了虯鬤客當年相識的奇人才是真的。


    張仲堅繼續道:“陳碩真以卵擊石自取滅亡,那人傳信於我,將陳碩真侄女托付,讓老夫護她周全。此事責無旁貸,隻是那小女在戰亂中失散,毫無音訊。意外得知在銅官山出現蹤跡,追尋至此。老夫動用以往的關係,暗中調查,懷疑此事有誤。那小女出現在此地的可能微乎其微。”


    “為求一答案,避免空費時日。這才有了紅清入村調查一事,她與彭耆老有些淵源,正好可以打探一些事情。”


    “紅清有幾分她祖母之風,嫉惡如仇,性子剛烈,行事難免有些衝動。”


    “紅清得她祖母真傳,又常年跟隨老夫走南闖北,武功見識遠勝常人。你能擒她,足見不凡。老夫將因果全盤托出,相信小友有足夠的才智明斷敵友,選擇進退。”


    “老夫隻想要一答案,並不想傷及你我她任何一人性命。”


    陳青兕暗叫“厲害”,這老家夥一大把年紀,一言一行,有理有據,讓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當然這老家夥最讓人信服的還是那一手震斷門栓的可怖實力。


    陳青兕道:“老前輩說得在理,就憑您老展現出來的武力,捏死我這後生晚輩,便如捏死螞蟻一般。以李家娘子的命,換我的命,確實是我賺了。這樣吧,您老退到屋後柴房處,我自放了李家娘子如何?”


    “好主意!”


    張仲堅毫不猶豫地走出了屋子。


    陳青兕也沒有放了李紅清,而是信步走出屋外,來到了屋前的一棵老槐樹下。


    張仲堅見狀會意一笑,入屋解開了李紅清身上的獵網。


    李紅清氣紅了眼,像一頭獵豹,衝向屋外。


    張仲堅卻一把拉住了她,信馬由韁般來到屋外,他也不靠近,隻是用不大卻能入耳的聲音說道:“不知老夫要的答案,小友可否賜教?”


    陳青兕道:“一命換一命,我與前輩做了最公平的交易,何必強求更多?”


    “你……”李紅清更氣的說不出話來,一摸腰間,佩劍不在,今夜他隻想逼問答案,沒想過暴露身份,更沒想過平白取人性命。


    現在她卻有些後悔了。


    張仲堅搖頭笑道:“也罷,老朽今日欠你一個人情,還望小友告之。”


    陳青兕話風一轉,道:“老前輩德高望重,晚輩素來敬仰,此地卻無前輩想找之人……”


    張仲堅說了一聲“後會有期“著示意李紅清去取行囊。


    陳青兕跟著道:“後會有期。”心裏卻加了句最好“後會無期”。


    李紅清極不情願的取來小紅馬與行囊,一老一少,漸行漸遠。


    陳青兕近乎脫力的靠在了槐樹上,長吐了口氣。


    李紅清越想越氣,越走腳步越重,想著自己深得兩大高手真傳,策馬仗劍,行俠仗義,到哪不給人稱一句紅衣俠女,今日倒好給一個腳上有傷,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人給擒拿住了,這要說出去,這臉往哪擱。


    還要不要行走江湖了?


    她看著身旁的太爺,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張仲堅搖頭笑道:“還沒順氣呢?”


    李紅清道:“哼!”


    張仲堅道:“那你現在迴去,將他殺了?”


    李紅清嘴角抽了抽道:“那也不至於,歸根結底,還是我潛入他屋裏。可他也太卑鄙了,不行,這氣不出,我念頭不通達……要不,去揍他一頓?”


    張仲堅道:“也不是不可以,這樣吧,等我出了村,你再去揍他,這樣,伱祖父也不用跟他陪葬了。”


    李紅清臉色一僵,忙道:“這是何意?他還能威脅到您?”


    張仲堅笑道:“你迴想一下,他離開屋子後,到了什麽地方。”


    李紅清道:“不就是老槐樹下……對了,那裏有集合鈴鐺。他這是……”


    張仲堅道:“他這是做好了跟我們同歸於盡的覺悟呢!你祖父向來不怕對手武藝如何,也就是多三兩下的事情。可怕人多啊,年紀大了,歲月不饒人。村裏可有兵呢,都知道他曾是火鳳社的目標,丫頭你或許還有機會突出重圍,我便不行了。”


    李紅清隻覺得涼颼颼的,抿著嘴,道:“不至於吧,他真如此厲害?”


    張仲堅道:“比你想象中的厲害,既然人不在這裏,就說明他沒有遇到火鳳社的人。那他的傷是怎麽來的?誰會無故刺殺一無權無勢的百姓?蘭陵蕭氏,以為拿捏一個百姓很容易,結果反被逼得進退不得。一個無人可依,處處受製的百姓,竟遊走於危難之間。這種人就缺一個機遇,要不身死,要不一飛衝天。”


    其實他還有話沒說出來,如果讓陳青兕套問出李紅清的身份,是火鳳社餘孽是上繳邀功,還是別的,真是李靖的孫女,是殺,還是什麽。


    張仲堅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李紅清半晌才問道:“那他是好是壞?”


    張仲堅道:“這誰說得準?人心最是難測,祖父突然想到一人?”


    “誰?”


    “曹操,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


    李紅清突然停住了腳步,道:“那我還是去砍了他吧!”


    張仲堅愕然道:“為何?”


    李紅清道:“江南讓狗皇帝將治理成這樣,那他肯定是個奸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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