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跟我來。”,閻解成拉著張清泉來到了一台龐然大物旁。


    “閻工!”,一個正在用油布擦機器麵板的小夥計打了個招唿。


    “小武,我帶老師看看咱們的進度,你給介紹下。”


    “好嘞,就介紹一下機器還是?”


    “嗯……”,閻解成眨眨眼睛,“現在的參數也講一下吧。”


    張清泉感慨的摸著眼前這個六米多高的大家夥,眼神充滿複雜和激動。


    “閻解成,一個月前不是才這麽大點?”,張清泉比劃了一人多高的高度。


    “老師,其實咱們零件和委托秦鋼廠的中型板材都在生產中,最近就是把它們按照圖紙安裝起來,所以……”


    “二十多天就到這個程度了。”


    “真好,真好。現在能進行生產實驗嗎?”


    “最好不要,大體的框架結構已經完成了,裏麵一些連供件還沒徹底完成,而且……”


    閻解成苦笑著解釋道:“那個電閘一開,幾分鍾就得跳閘。”


    “這樣啊。”,張清泉還是很震撼於眼前的大家夥,閻解成給小武使個眼色,讓他招唿好老師,就舉手對不遠處一位老工人打個招唿。


    “馬師,軸承廠定製的工件做好了嗎?”


    “閻工……”,馬師傅卸下油膩的手套,撓了撓頭說:


    “應該好了吧,這都一個多禮拜了。”


    “馬師,那您一會跑一趟?”


    “可以,我把手裏活忙完就去。”


    “麻煩馬師了。”


    “客氣了,閻工,裏麵焊接好像有點問題,我剛聽孫師和趙師吵起來了。”,馬師傅湊過來小聲的提供了一個信息。


    “這……”,閻解成扭頭四下打量著,突然眼睛一亮,“馬師,那您先忙著,我過去一趟。”


    閻解成和一個正坐在工具箱啃饅頭的老年人小聲的說了兩句,那老年人聽完,三兩口把饅頭塞嘴裏,左手抓了把焊條,右手抄起一把扳手,怒氣衝衝的往後麵的焊工區走去,閻解成無奈的看著他的背影,這時旁邊又有兩個中年人圍了上來,拿著圖紙跟閻解成溝通起來。


    小武的口才很好,半個小時左右就把工業母機的進度和部分數據講完了,張清泉翻著手裏的本子仔細比對,沒找到偏差才鬆了口氣。


    “張老師,我得去趟西影廠,後麵有事您不用麻煩閻工,直接找我就行。”,小武客氣的微躬下身,張清泉連連感謝。


    “解成?”,張清泉本來還想找閻解成聊幾句,可他發現自己的好徒弟忙的腳都不著地,八百多平米的廠房裏都有他的身影,不是他對圖紙,就是在比對零件。


    “算了,我就不打擾你了。”,


    張清泉走到廠房門口跟一開始打過照麵的賈師傅打了個招唿。


    “賈師,我就先走了,你一會給解成說一下就行。”


    “哦,哦,好的。”,賈師傅放下手裏的圖紙,有些不好意思的拉了下張清泉。


    “張老師,問您個事唄。”


    “啊,賈師傅,您說。”


    “閻工……”,賈師傅小心的打量下四周,確定大家都在忙著才小聲說:“閻工是不是有對象了?”


    “喲,賈師傅,您怎麽問起這個?”


    “嗨,還不是我家閨女,眼瞅著也十九了,上次來給我送飯見著咱閻工了,就一直磨我來打聽下……”


    “可我問閻工,他說他訂過婚了,我這不……”


    “賈師傅!”,張清泉遺憾的拍拍他的胳膊:“解成沒騙你,他年前在老家訂過親了,今年國慶就迴去辦儀式了。”


    “哦,可惜了。”,賈師傅苦澀的搖搖頭,“閻工是個有本事的,我那閨女沒這福氣喲。”


    “賈師傅,這事情我沒辦法說,記得幫我帶句話,迴見了您呐。”


    “好,再會。”,賈師傅剛坐下翻圖紙,就感受到身旁柴師傅揶揄的目光。


    “老柴……”


    “我都聽見了,算了,小閻是四九城人,肯定要迴去的,你舍得你閨女跑那麽遠?”


    賈師傅明知這個老搭檔在給自己找台階下呢,還是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感慨道:“就是,哎喲,我怎麽沒想到,萬一他倆成了,那誰給我養老啊?我就這一個閨女。”


    “那可不?”,柴師傅也不拆穿,倆人默契的一笑,就繼續投身於眼前堆積的圖紙上。


    ……


    “閻工,該去食堂吃飯了。”,小武提了個大皮箱子迴來了。


    “哎?幾點了?”,閻解成從忘我的工作狀態中迴過神來,迷茫的看著小武。


    “六點二十了,閻工您真是……要注意身體啊。”


    “啊?六點多了?我老師呢?”


    “早都走了,閻工,趕緊洗把臉,咱們吃飯去。”


    “哦,哦,小武,我老師今兒找我什麽事?你問了嗎?”


    “我咋方便問啊,不行,明天打個電話吧?”


    “好吧,你別說,我還真餓了。”


    “閻工……”,小武小聲說道:“今兒食堂給咱們燉了一鍋豬蹄大豆子,我路過食堂的時候聞見了,那味兒可真香。”


    “謔,那還等什麽?趕緊的吧。”,閻解成一聽豬蹄大豆子,肚子咕咕的就叫了起來。


    “好嘞,我把膠片和器械放好,咱這就走!”


    “……”


    晚上九點多,西交大宿舍,張清泉猛的起身,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說:“哎喲,後天濤子就要來了,我怎麽忘給解成說了。”


    張清泉苦惱的揉著太陽穴,“算了,解成那也忙,我就先招唿一下得了。”


    “哎,我這記性。”


    ……


    1961年4月20日,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我國第一輛自主研究的重型卡車在秦重汽廠下了生產線,與1956年生產的一體型解放牌卡車不同的是,這款卡車的承載能力更重,可懸掛式的箱體空間和運輸能力更強。


    秦重汽廠的主席台上,廠長指著操場上緩緩行駛的卡車對工業部的領導們介紹著,一臉的驕傲。


    “陳部長,沈科長,這就是我們廠獨立研發生產的德龍一代重型卡車。”


    “好!”,陳部長帶頭鼓掌,台上台下頓時掌聲雷動,台下的工人代表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驕傲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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