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月進門,客廳依舊明亮,不過蘇昌運卻不在。


    學聰明了?蘇卿月想起之前每次迴來,蘇家三個人就跟著魔一樣,居然在客廳裏硬是坐著等到她迴來的場景,她非但沒有覺得愧疚和壓迫,反而覺得他們有毒。


    這得有多無聊,才會閑到這種程度。


    蘇方雅立即放下手機,站起來招唿,“姐姐,你迴來了,我讓人給你準備紅茶。”


    她作勢拿起紅茶,卻驚唿,“哎呀,沒有想到姐姐過了這麽久才迴來,紅茶都涼了,沒關係,我馬上讓人準備新的。”


    “……”


    好做作。


    每次看到蘇方雅用這種方式彰顯自己在蘇家的地位,她都覺得很神奇。


    蘇卿月眼看著蘇方雅叮囑傭人換一壺新的紅茶,又讓人上樓去通知蘇昌運,等到終於安靜下來,她才仿佛想起了進門後一直站著的蘇卿月,“姐姐,你怎麽好幾天都沒有迴來?媽媽今天去別人家打牌了,說是會晚點迴來,走之前還跟我說呢,說惦記你。”


    “你說的是人話嗎?我怎麽聽不懂。”


    蘇卿月終於開口。


    一開口。


    就是噎人。


    不等蘇方雅再招唿,她就主動坐到了沙發上,拿出手機,看到謝傅安發來的詢問,簡單的迴複以後,一抬頭,就看到蘇方雅用探究的眼神盯著自己看。


    被發現後,蘇方雅連忙移開視線,“姐姐好像變更漂亮了。”


    “哦。”蘇卿月聳聳肩,“我向來這麽好看,倒是你,好像變醜了一點,是不是沒有睡好覺,需要我給你開個方子調養一下嗎?”


    “……”


    蘇方雅終於沒能把這句話接下去。


    她誇一句,蘇卿月不但抬高自己,還要損她一句,甚至還說要給她開方子。


    開玩笑!


    她們兩人可沒什麽關係,又不是好朋友。


    蘇卿月敢給她開藥方,蘇方雅還不敢吃呢!


    蘇方雅對上蘇卿月似笑非笑的神情,沒有再開口,好在兩人之間的沉默沒有維持太久,蘇昌運就從樓上下來了,一邊說話,“迴來了。”


    他還算有點自知之明,沒有質問什麽“你還知道迴來”的話。即便是這樣,蘇卿月也隻是抬眼,沒有接話的意思。


    蘇方雅眼見氣氛不對,趕緊溜走,“那、那我先上樓了。”


    蘇昌運順便把其他的傭人也支開。


    “看來確實有什麽事情找我。”蘇卿月扯了扯嘴角,放下手裏那杯重新上的紅茶,也沒有喝一口,“說吧,是什麽事情讓你今天連著給我打電話,連掛了電話都不消停。”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蘇昌運聽她這語氣,就好像是自己做什麽過分的事情,“你現在還在念高中,開了學以後連著幾天不迴家,難道我還不能給你打電話嗎!”


    “嗯嗯,我這不是迴來了?要是沒事,那我也上樓了。”


    蘇卿月懶得和蘇昌運繞圈,作勢要起身上樓。


    蘇昌運直接喊住她,“等等!”


    蘇卿月停下腳步,迴頭看著蘇昌運,眼裏滿是嘲諷——她一早就猜到了。


    蘇昌運被她這副樣子弄的有些下不來台,卻還是開口,“蔣家和鄭家,想請你去給他們看病……”


    “不去。”


    蘇卿月想也不想就迴絕了。


    鄭家,不外乎是鄭燦燦,那個蘇方雅的舔狗之一,還在宴會上想要讓她難堪。


    作為醫者。


    蘇卿月當然不會帶著成見而不給人治病。


    不過像鄭燦燦這種病,又不會危害到他的生命,隻要他們找個和餘力任水平差不多,專攻這方麵的中醫養一養,往後幾年戒躁禁欲,慢慢的也就康複了,就看鄭燦燦能不能熬得住。


    熬不住,就算是她出手,也沒法讓他恢複過來。


    至於蔣家……


    蘇卿月沒有聽過,也不知道是哪家,但既然是通過蘇昌運找上門來的,估計也是和鄭燦燦差不多。


    嘖嘖嘖,男人啊……她可不想摻和到這種爛事情上。


    “蘇卿月!”


    蘇昌運沒想到蘇卿月會拒絕的這麽果斷,“鄭家是你惹出來的事情,蔣家也是在餘家看到你的醫術才找上來的,你學醫,難道不是為了給人治病嗎?”


    “……是,但不是給這種人治病。”蘇卿月麵色古怪,聽到他提起餘家,忽然想到了什麽,“你該不會像餘力任那樣,讓我代表蘇家,給別人專門治療這些病吧?”


    蘇卿月前段時間加了不少人的微信,但也不是每個問診的人都會收治,通過問診,她就把那些因為尋花問柳等原因,把自己作死的病人排除了,隻接診了幾個病理原因以及年紀等自然原因的病人。


    在這種前提下,自然是男女不限性別。


    她盤算著蔣家大概就是被她拒診的其中之一。


    沒想到對方被拒絕後,居然沒有放棄,通過蘇昌運再找上門來,看樣子,大概是達成了某種合作意向,而蘇昌運本人也頗為心動,大概率是現應下了。


    真是可笑。


    蘇昌運這個人最在乎蘇家的臉麵,甚至還暗暗鄙視餘力任。


    可輪到他自己,涉及到利益時,卻隨時可以把女兒推出去,絲毫不在乎她的名聲,一旦傳開,蘇家是有利了,但蘇卿月的名聲卻全毀了。


    這一層紙被戳破。


    蘇昌運臉色並不好看。


    蘇卿月意識到自己說對了,沒忍住,“你怎麽這麽不要臉?”


    蘇昌運冷笑,“這不是就是你計劃好的?”


    “我計劃?”


    “不是嗎?你在餘家上演那一出,又當中指出鄭家那個兒子身患疾病,當時宴會上有多少江城豪門,豪門裏都是什麽作風的人,難道你不清楚?你那樣做不就是在釣魚?”


    蘇昌運越說越來勁,就好像蘇卿月撕開他的遮羞布,他也非得把她的那點心思戳穿似的。


    “現在我給你這樣的機會,你不要推三阻四地自抬身價,如果你真的能夠治好他們的問題,我就按照之前你說的出診費給你結算,怎麽樣?”


    蘇卿月笑了。


    她真是被蘇昌運無恥的說法氣得笑場了,他總能夠比她預想的還要沒有底線一點。


    居然還給她倒打一耙,說她在釣魚?!


    蘇卿月笑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停下來,眼裏卻滿是涼意,“蘇昌運,人總要有點自知之明,你這樣的自以為是,難道沒有走夜路被人套麻袋打過嗎?”


    “鄭燦燦沒有找我麻煩,我會指出他的問題?”


    “要是你的好女兒沒有最開始道德綁架,要是沒有你應承的那點不起眼的診費,我會出手給他們治病?”


    “我也真是佩服你,為了讓你自己沒有顯得那麽不要臉,還能夠把邏輯因果顛倒過來,好像你自己在做什麽慈善一樣?我不缺病人,收起你那副又當又立的嘴臉。”


    蘇卿月很少說這麽多話。


    但她每一句話都像是尖利的剪刀,每一下都能夠準確無誤地剪開人的臉皮,把血淋淋殘忍的真相徹底地暴露出來。


    蘇昌運臉徹底是掛不住了,從來沒有人敢跟他這麽說話。


    “你真的不去治病?”


    “不去。”


    蘇卿月轉身就要上樓。


    她看到蘇昌運,覺得眼睛疼,還犯惡心。


    身後。


    蘇昌運表情陰婺,站在明亮的客廳裏,“你不為自己想,難道也不擔心醫院裏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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