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沒有人在意黃苗此時的想法,除了她,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病人身上。


    荊家的醫術在行業內是個傳奇。


    當年荊老爺子調配的各種藥方,更是其他人搶破了頭想要學習的,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藥方,高宵多年來也隻搜集了一部分,並不能像蘇卿月和荊浩軒那樣肯定地知道。


    “是陰陽丹。”


    蘇卿月視線落在裴家老爺子身上,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他這張臉,她有種隱約的熟悉感,就好像是在那裏見過似的,不過老人臉部褶皺多,很多人老了以後在麵容上相似的也多。


    蘇卿月能夠肯定的是,自己並沒有就見過裴家的這位。


    高宵愣了一下,“陰陽丹似乎沒有這麽強大的保命功效?”


    這張藥方他正好有收藏。


    隻是調理陰陽虛補的一個方子,搓成藥丸後,常年吃隻能起到一些調理的作用,但裴老爺子能夠撐到現在,很明顯藥丸有很大的作用。


    “看來你對荊家的藥方也挺有研究,不過陰陽丹之所叫陰陽丹,是因為除了明麵上養身的丹藥外,還有另外一種藥效霸道,通常用來吊命的丸子。”


    !!!


    高宵震驚,“裴老爺子吃的是藥效霸道的那種?”


    他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難怪這個丹藥會叫陰陽丹,居然還有這樣的含義!


    蘇卿月應了一聲,確定了病人之前吃的一些藥丸,也是有些棘手,就像她說的,對方已經服用了一種藥力強盛的丹藥,相當於已經提前透支了一部分的身體機能。


    不管是之前老人的劇烈咳嗽還是現在的昏迷,都是身體透支的表現。


    “先吊命。”


    “再把那部分藥丸的藥力,綜合養身體的那個陰陽丹的方子,進行調和呢?”


    荊浩軒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高宵聽到他的話,這才把注意力從蘇卿月身上分出去,在對方開口之前,他以為這人是跟在蘇卿月身邊學醫的助理,這會兒聽他說話的語氣,也能夠知道他不是助理的身份。


    吊命?


    高宵剛才也是這麽想的。


    隻是他能夠想到的吊命手段就隻有手頭上的藥丸,利用更霸道的藥效去壓製原來的藥丸,再次激發出病人體內潛在的生機,不過這也意味著等到下次藥效減退的時候,就是病人大限將至的時候。


    徹底透支了的病體,再高明的醫術也是迴天乏力。


    就算是中途用一些滋補的藥材來將養,也隻是略微延緩一些發作的時間。


    正是如此,他才會說吊命的手段是最後給行將就木的病人用的,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而已。


    “那也不錯,就先吊命吧,至少,先把這一關過去。”


    蘇卿月點頭。雖然不是很著急,但一直不采取措施的話,裴家老爺子也很難熬過這一關。


    高宵上前一步,取出自己準備的藥丸,“這是我自己配製的吊命用的……”


    “啊——”


    荊浩軒麵露困惑。


    蘇卿月卻是接過了他手裏的藥瓶,打開後湊近聞了聞,“雪蓮、人參……都是大補的藥材,雖然互補,但藥力太霸道了,雖然可以用來吊命,但過於透支病人的身體,還是少用的好。”


    高宵愣了一下。


    黃苗忍不住插嘴,“你們剛才說吊命,不就是……”


    “黃苗!”


    高宵知道是自己曲解了蘇卿月和荊浩軒的意思,對於學生的插嘴,他感覺到不悅。


    他恭恭敬敬地後退一步,準備看蘇卿月和荊浩軒是怎麽做的——


    如果有別的更好的,能夠用來吊命的手法。


    那肯定得用別的。


    高宵不想錯過這麽好的一個學習機會,為此,他甚至不敢開口問自己能不能繼續觀摩,生怕蘇卿月他們客氣地讓他出去。


    黃苗看了眼高宵,當即閉上嘴,心裏卻有些不情願,她不理解高宵為什麽這麽謙遜,哪怕對方會一些疏通的技巧,那也是外力,那種白天把她嬸子打得嗷嗷亂叫的方法,總不可能用在老人身上吧?


    一拳頭下去。


    都不用等身體機能透支完,就先把人給打死了。


    她盯緊了蘇卿月和荊浩軒,就想看看他們拒絕了高教授親手配置的吊命藥丸後,能夠拿出什麽樣的“高級”手段。


    “最後三針,還是需要你幫我。”蘇卿月看了看荊浩軒,和他進行確認。


    開學才兩天。


    蘇卿月的補眠計劃實施的還算不錯。


    不然按照暑假期間的消耗和頻率,光是給姚遠清施針,以及零散得給自家奶奶和謝老爺子施針,就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沒有什麽餘力再給人吊命。


    荊浩軒這幾天也是在藥店裏忙碌,每天並沒有太多的休息時間,所以蘇卿月也需要和他提前確認一下。


    “我沒問題。”


    荊浩軒點頭。


    他不會拿病人開玩笑,說沒有問題就不是逞強答應。


    蘇卿月拿出書包裏的銀針布包,“那就開始了,你們一旁看可以,但請務必不要出聲。”


    “好!”


    高宵聽到蘇卿月允許旁觀,鬆了口氣。


    他警告地看了眼黃苗,示意她退遠一點,同時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響。


    黃苗抿著嘴,退開兩步,自己找了個合適的角落待著,隻覺得蘇卿月這命還沒給人吊住,要求還挺多的,又不用保密,還什麽絕對不能出聲。


    她抱著這種好奇又不以為意的心態,注視著蘇卿月的動作,她發現,蘇卿月的銀針和自己平時在學校裏用的不太一樣。


    一般來說。


    隻有厲害那些厲害的中醫才會專門定製銀針。


    畢竟銀針這種高級定製款,需要手工打造,對針的粗細、長短,都有一個很精準的要求,越是精通針灸的大夫,對這些的要求就越高,造價也就越貴。


    聽說行業內,最貴的一套針灸甚至超過了百萬的價格,是銀針界的天花板級別。


    “看著還挺像一迴事的。”


    黃苗嘟囔了兩句,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她聲音其實放得很輕。


    但偏偏出聲的時候,是蘇卿月剛好要落針的時候,她堪堪停手,忍不住皺了皺眉。


    “你沒事吧!”


    荊浩軒大驚,在這一刻,他完全沒有想起自己社恐的一麵,轉身低吼,“出去!”


    “我又沒有發出多大的動靜!”


    黃苗意識到自己發出聲音的時候,也覺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但自己那點聲音,要說是打擾也不可能吧?!犯得著這麽嚴肅地讓她出去嗎?再看蘇卿月有些泛白的臉色,黃苗隻覺得莫名其妙!


    該不會是因為段家的關係,所以才針對她吧?


    黃苗想要為自己的行為爭論兩句,但高宵卻朝著她走過來,一把拉過她,直接把她扔出了病房,“迴頭,你自己再找別的老師帶你。”


    “砰——”


    房門關緊。


    黃苗站在門口,終於反應過來,臉色霎時慘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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