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一中外麵。


    開學第一天,來往的車輛很多,謝傅安的車在車流裏並不打眼。


    “再見。”


    蘇卿月把空了的飯盒放下就要下車。


    謝傅安一把拉住她,“等等。”


    蘇卿月迴頭,撞進他眼裏,裏麵有諸多的情緒,最終慢慢變得柔和,她愣了一下,“怎麽了?”


    “沒事,別委屈了自己。”


    謝傅安笑了笑,伸手替她把一縷發絲別到耳後。


    他說的隱晦。


    但蘇卿月聽懂了,謝傅安是在表達他的立場和支持,她笑了笑,沒有直接應聲,反而是和他揮手道別,轉頭下了車。


    謝傅安側頭望著她進校門的背影,眼底的情緒再次翻湧。


    蘇家。


    到底對蘇卿月都做了什麽?


    謝傅安隻是了解了大致的情況,知道蘇卿月被拐走多年後才被找迴來,隻是迴來沒兩年,就又被送到了鄉下,不少人都說是她自作自受,接受不了養女,設計陷害,才會再次被送走。


    但和蘇卿月接觸後,他就發現事實恐怕並不是和傳聞中的那樣。


    蘇卿月是個冷麵心軟的人。


    倘若是被她當成自己人,那必然是護短的,更不要說蘇家和她之間還有天然的血緣關係,這一層紐帶,對於蘇卿月來說是一種期待,但他見到的,卻是蘇卿月對蘇家的厭惡。


    每一次從蘇家出來,他都能察覺到蘇卿月在情緒上的波動。


    查還是不查?


    謝傅安看著手機,第一次有些躊躇不定,最開始和蘇卿月不熟的時候,查起來毫無負擔,畢竟關係到自己的爺爺,但兩人之間的關係顯然更進一步,就該給她更多的信任,哪怕是想知道蘇家做了什麽,也不能直接繞過蘇卿月。


    “還是再找機會了解。”


    謝傅安定了定神,把手機放迴去,轉頭去了謝家在江城的公司。


    他和爺爺到江城,本來就是為了整頓這邊的產業,現在爺爺的身體情況已經逐漸穩定,也就可以放下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謝傅安剛開到公司樓下。


    “叮叮叮——”


    手機鈴聲響起。


    謝傅安看了眼來電顯示,“裴城?這個時候有空打電話給我,有什麽事情?”


    對方卻不顯得輕快。


    裴城語氣沉重,“爺爺他老人家快不行了。”


    謝傅安愣了一下,“你慢點說。”


    裴家和謝家是至交好友,謝傅安和裴城也是打小一起長大,對於裴家老爺子,也是當半個爺爺看待,此時聽到裴老爺子快不行,也覺得困惑,“裴爺爺之前身體不是一直很好嗎?我和爺爺來江城的時候,他還說過段時間也來玩呢。”


    “他全是在硬撐,偷偷看醫生,不告訴家裏人!”裴城說起這個,人就感覺要炸。


    裴家人少,人員構成也簡單,不分什麽旁支主家,大家相處的也簡單,向來是有事說事,重要的事情都一起商量。


    大伯等人也都會每周來探望老人,風雨無阻。


    誰也沒有注意到裴老爺子的身體每況愈下,私底下都靠著偷偷吃藥硬撐,現在據說是當年荊家人留下的保命丸子吃完了,所以突然就不行了。


    “……”


    竟然這麽任性?!


    謝傅安想到荊浩軒和蘇卿月,連忙開口,“老爺子還能到江城來嗎?”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裴城發現謝傅安居然也不靠譜,都到這個時候了,居然還讓他家老爺子去江城?


    這一路折騰過去。


    到哪兒都得把剩下半條命去了。


    謝傅安知道好友誤會,解釋道,“我找到了荊家人……”


    “我馬上送爺爺過來。”


    裴城立即接話。


    謝傅安:“……”


    裴城給謝傅安打電話,也是想要打聽之前謝爺爺吃的養身丸的效果,不過聽到荊家人,他當即就明白了好友的意圖。他沒再多說什麽,立即掛了電話。


    “等……”


    謝傅安聽到忙音,有些無奈。


    他本來還想問裴爺爺為什麽要硬撐著不說,如果是有什麽心願,能幫得上忙的話他也一定會幫。


    不過,等人來了江城再問,也來得及。


    裴城那邊得了消息,趕緊去通知家裏人,這次他們拖家帶口的,不少人都要同行,都是怕自家的老爺子受罪,於是人一下子就變多了。


    “我不去!”


    關鍵時刻,裴老爺子自己不幹了。


    裴家都急瘋了,裴城質問,“為什麽不去?您之前不還說要去江城看望謝爺爺嗎?而且荊家人就在江城,您過去不也能夠找他們看病養身體嗎?!”


    裴老爺子沉默。


    任憑其他人怎麽勸說,都一言不發。


    裴城氣得直接直跺腳,他怎麽都不明白,自家爺爺在這個時候犯倔。


    “該不會……”先前都沒有說話的大姨開口,她是一副幹練樣,也是裴家半個能夠做主的人,“老爺子,您跟我們說個實話,是不是為了當年的那件事情?!”


    裴老爺子動了一下,仍然保持沉默。


    裴城急了,“大姨,都到這份上了,您把話說明白點!”


    大姨皺了皺眉,“老爺子當年有個妹妹,但是被熟人拐走了,那個人是公司董事會的人,本來要拐的是老爺子,但後來不知怎麽的拐錯了。”


    “我對不起她啊。”


    裴老爺子雙手緊緊抓著扶手,嘴唇顫抖,“她說這個叔叔不對勁,明明那麽小的人,卻冷靜地把我支開,說讓我去找爸爸媽媽。”


    “我找了她這麽多年,都找不到,我就告訴我自己,藥吃完了,還是找不到她,就該到時間去陪她了!”


    裴城忍了忍,眼看家裏人都沉默下來,似乎是被老爺子的真情感動,終於忍不了了。


    他“呸”了一聲,“那你不得到死之前都繼續找人嗎?萬一她人還活著呢,您就先死了,那她豈不是這輩子都沒法迴家了。”


    “……”


    老爺子的哭聲戛然而止。


    他抬起頭,望著這個已經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孫子,張了張嘴,一下子沒有找到反駁的理由,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是說,她還活著?”


    裴城:“……”


    他說的是可能。


    不過這個時候他不可能說對方死了,隻能硬著頭皮,“我聽謝傅安說,現在全國都在做基因數據庫比對,您在京都登記過了,這次到江城不如也登記一個,萬一數據對上了,這不就找著人了?”


    老爺子眼睛一亮,本來沒有力氣的身體硬是重新支撐起來,“走!現在就去江城!”


    裴家人怕夜長夢多,萬一老爺子又改主意呢?


    他們立即就收拾好行李,直接出發前往江城。


    裴城深吸一口氣,給好友發了個消息後,一顆吊著的心總算是鬆了一點——


    有荊家人在。


    總該是沒問題的。


    而另一邊,蘇卿月走進學校,按著邱德業說的教室,還沒進門,就在走廊裏聽到了關於自己的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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