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劉俊聞言吃了一驚,王貴、王熾兄弟的底細他是清楚的,不可能有這麽多的積蓄。


    “他是如何在短短三日內籌措到這麽多銀子的?”


    “王管事隻是將自己認購的三千兩又分成了一百股,然後每股作價一百五十兩,私下賣給了自己的一些好友、榆林鋪之前的一些軍官,還有鹽場、窯廠以及商隊裏的一些管事。”


    “據說,劉管家、福伯的兩位公子也買了不少。”李順說著的時候雖然語氣波瀾不驚,但心裏卻是難掩對王熾的佩服。


    劉俊啞然失笑道:“也就是說,王熾看似將自己手裏僅剩的每年至少三千兩的分紅也賣了出去,結果卻是保留下來了每年至少一萬二千兩的分紅?”


    李順笑著點了點頭,麵上得意之色一閃而逝。


    他麵上細微表情的變化自然瞞不過劉俊,劉俊盯著他道:“你也買了?”


    李順“啊”的一聲,頓時變得支吾起來,他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大人總是能一眼就看穿自己的心思。


    劉俊繼續低頭看書道:“於公於私都是好事,不必遮掩。”


    李順這才嗬嗬笑道:“當初從赫圖阿拉帶迴來的銀子,大人不是全讓卑職和楊大哥分了嘛,卑職覺得留在手裏也沒什麽用,就也入了股子了。”


    劉俊又道:“楊端和呢?”


    李順毫不遲疑道:“楊大哥跟我投了一樣多。”


    劉俊點點頭,想了想又道:“不必羨慕王貴、王熾兄弟,你二人同我有過命的交情,我不會忘的。”


    李順喜道:“願為大人肝腦塗地!”


    劉俊揮了揮手手:“去吧。”


    李順又敬了一個禮,喜滋滋地出去了。


    劉俊重又放下書本,手指緩緩地敲打著桌麵。


    如此說來,毫無根基的王熾既籌夠了擴大生產的資金,又籠絡了墩煤廠裏的眾位管事。


    讓得他們隻能全無退路地跟著自己奮鬥,自己還保留下了自己承諾給他份子的將近一半。


    果然是個人才!


    如此的話,墩煤廠算是托付對人了,想必明天正式開賣生意也不會差了。


    想到此,劉俊又派人把李勤儉叫來,對其交代道:“煤球爐子可以大規模生產了,你們軍器所抽調人手做的那點,很快就會供不應求的。”


    “是時候新建一個專門的工廠了。”


    李勤儉連忙領命,但也憂慮道:“大人,可是生鐵方麵軍器所本身就不足,再撥去大部分打造爐子的話,恐怕鎧甲和火銃的製造方麵,會受影響。”


    劉俊笑著道:“放心吧,以後隻要用銀子還能買到,軍器所的生鐵就不會再缺。”


    說完,劉俊慷慨地又給李勤儉撥了兩千兩銀子,在他看來,已經沒有必要再緊著花錢了,隻要能再撐一個月,便是撥雲見日的日子!


    第二天傍晚,王熾騎著馬風風火火地趕到榆林鋪,他一下馬便一路小跑著直奔劉俊的官廳。


    進門時因為太急將冷先貴撞了個踉蹌,他正要道歉,便聽得冷先貴快速說道:“別廢話了!大人一過午便開始等你消息了!”


    “快進去吧!”


    王熾點點頭,麵上仍是難掩的喜色,隻見他從懷裏掏出一本賬冊,雙手捧著快速朝劉俊辦公的房間走去。


    劉俊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也放下手頭的工作,坐直身子看著門口。


    進來的果然是王熾,劉俊抑製住內心的焦急,開口道:“出來了?”


    王熾將賬冊雙手奉上,激動道:“迴指揮大人,出來了!”


    劉俊接過賬冊屏住唿吸一翻,直看到最後一頁醒目地總結——五十五萬塊蜂窩煤全部售罄,共收入錢一千九百四十五貫又三百二十文,換迴散煤二十五萬三千八百七十斤……


    一天就是近兩千兩銀子,一個月下來,還就得五六萬兩,一年下來便有六七十萬兩,除去成本也有二十萬兩!


    而墩煤廠剛開工不久,產能還沒釋放出來,即使最後王熾不能完成自己擴張十倍的要求,哪怕是完成五倍,也必將帶來豐厚的收入!


    當然,以後建奴作亂,遼東經濟崩潰,勢必還會影響蜂窩煤的銷量,但畢竟今天的市場也沒有完全打開呀,大戶人家因為不屑於便宜貨,前幾天也懶得領免費的蜂窩煤,那邊的市場可以說基本未沾到,這同樣也限製了今天的銷售額。


    但可喜的是,光光是小民百姓的市場需求就遠遠大於產能啊!


    估計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蜂窩煤都是供不應求!


    等過一陣子,產能上來了,銷售額還會大大提升!


    到那時候,一天淨賺兩千兩,並非全無可能!


    在劉俊,王熾接受百姓以散煤換蜂窩煤這一手,也是神來之筆!


    因為生產蜂窩煤本身就需要大量的散煤,從老百姓手裏收購,還可以盡快將散煤擠出市場去,讓老百姓盡早用上蜂窩煤。


    而且還解決了運輸隊返程空跑,浪費運力的問題。


    王貴內舉不避親,自己也沒有看走眼,王熾此人,對經營一事果然有些天賦。


    劉俊壓下內心的激動,品了一口王熾趁他翻閱賬簿時斟好的茶水,道:“王熾,你還不錯。”


    王熾激動道:“全仰仗指揮大人的配方,堡裏的支持,小人豈敢居功!”


    劉俊又問道:“今天能生產多少?”


    “迴大人,小人又招募了三千流民,昨天還有些生疏,今天就熟練了,估摸著幹到天黑,差不多能打三十萬枚。”


    劉俊笑笑道:“流民營都快被你招空了。”


    單從產量上來看,王熾幾乎便要達到了自己交代的目標,但現在市場反應遠超預期,還有大片的市場沒有占領,即使讓王熾停下來,恐怕他也不甘心,畢竟包括他在內的廠裏大小管事都還等著拿份子呢。


    劉俊滿意的點點頭:“不錯。”


    王熾又道:“現在想起來,指揮大人您真是深謀遠慮,提前一步將煤礦大部控製在了我們手裏,否則原本的那些礦主看我們蜂窩煤賣得這麽好,還不爭相漲價呀!”


    劉俊拜拜手製止他又要脫口而出的馬屁,繼續點撥道:“墩煤的人我看差不了太多了,你要繼續收購大車,將運輸隊伍擴充起來。”


    “這一輛輛平板車壓出的車轍就是我們墩煤廠的毛細血管,它延伸到哪裏,我們墩煤廠的血液就能輸送到哪裏,就能占領哪裏!”


    王熾懵了一下,他不知道毛細血管是個啥玩意兒,但還是裝作了然的樣子連忙點頭,以表示對領導精神的心領神會。


    “還有銷售提成、送貨上門,諸如此類,你多想想。”


    王熾將這些新詞一一記在心裏,忙不迭地點頭,正在這時,王貴急促走進來,看了王熾一眼,欲言又止。


    劉俊不以為意道:“無妨,說。”


    王貴低聲道:“毛都司從遼陽傳來消息,皇帝,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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