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十五一滯,看了看默不作聲的其他人,低聲道:“你們,你們……”


    “你們即使造反,也該去別處造,榆林鋪可是一直都給我們施粥的,你們造指揮大人的反,還有沒有良心?”


    其他人聞言都有些羞愧,臧大星見狀立馬反駁道:“去他媽的良心,這粥越來越稀,命都要沒有了,還要良心做什麽?”


    “其他的老子不知道,老子就知道咱們沒得吃,他們有的吃!”


    “那咱們去搶他們就是天經地義!”


    鄧十五聞言憤怒地指著臧大星道:“你放屁!”


    “別人沒的吃倒罷,你臧大頭什麽時候缺吃的了?”


    “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拿大家夥的命,去換你自己的好處!”


    “你摸著良心說,就是搶來了,你能保證和大夥兒平分嗎?”


    臧大星徑直答道:“老子能!”


    鄧十五又是一愣,繼而臉色漲紅要去抓臧大星的衣領,大聲道:“你在說謊!”


    “你不會!”


    周圍的流民都往這邊看過來,另外幾個領頭趕忙把他倆拉開,急聲道:“你們倆這是幹啥?”


    “可別啥都沒做,因為幾句大話就被抓去砍了腦袋。”


    “都消停一點吧。”


    “是啊,榆林鋪放早粥的人要來了,被他們發覺可就麻煩了!”


    鄧十五一把掙脫拽著他的人,怒哼一聲道:“總之,我不同意這樣做。”


    臧大星陰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沒有繼續說話。


    其他領頭都附和道:“不做,不做,臧兄弟也就說些大話。”


    鄧十五轉頭看到榆林鋪施粥的人已經到位了,狠狠瞪了臧大星一眼,趕過去指揮流民排隊去了。


    臧大星見他走遠,低聲道:“我就說吧,這個鄧十五是個榆木腦袋,不會同咱們一夥兒的,要想舉事,先得除掉他!”


    “計劃不變,五天後務必舉事,今晚將他的心腹都約出來,做掉!”


    ~~~


    第二天下午,劉俊的書房,李順從外麵報告之後,走了進去,開口便道:“大人,安插在流民營的一個暗樁死了。”


    劉俊眉頭微微鎖了一下,李順便繼續道:“他跟著的一個領頭名叫鄧十五的,也不知行蹤。”


    “鄧十五。”


    劉俊放下筆喃喃重複著這個名字,流民營裏的幾個領頭他都讓人摸排過,這個鄧十五據說為人比較仁厚,也服眾,對自己比較敬仰。


    當初自己曾打算給他一個身份,作為流民營裏榆林鋪官方的管理,後來事情一多,就擱置了。


    想不到,今天竟然出事了。


    李順繼續道:“事情是這樣的,大人不是讓我把這些暗樁都交給海東青那邊,咱們夜不收今後隻負責軍情嘛……”


    劉俊打斷他道:“不用說這麽細,大體我能猜到。”


    李順言語一滯,劉俊又問:“屍體查過了嗎?”


    李順道:“暗樁是被勒死的,被當做病死的抬去埋了。”


    “鄧十五的屍體沒找到,估計兇多吉少。”


    劉俊又道:“今天,流民營裏死的人比往常多嗎?”


    李順道:“是多幾個。”


    “是不是多是鄧十五身邊的人?”


    李順道:“暗樁死了,這個目前還沒查清楚。”


    劉俊不滿地看了李順一眼,對方立馬縮了縮脖子。


    劉俊皺了皺眉頭敲了敲桌麵,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李順道:“要通知楊大哥那邊,讓把流民營圍起來嗎?”


    劉俊又看了他一眼,李順小心道:“卑職擔心有人想要挑事。”


    “是該防備一下,但你這等處置方式,太過簡單。”


    “堵不如疏,反正銀子有了,不必再耽擱。”


    “你迴去叫王富貴過來。”


    李順答應一聲,劉俊又道:“跟參謀部說,讓楊端和帶著甲司到流民營靠近榆林鋪一側夜間演習,要舉篝火。”


    “不能打草驚蛇,更不要讓流民覺得我們在針對他們,但也讓想鬧事的人有所顧忌,不能妄動。”


    “過了今夜,他們就亂不起來了。”


    李順得令,趕忙急走安排去了。


    這一夜,甲司的呐喊之聲直吵到淩晨破曉時分。


    臧大星幾人膽戰心驚了半宿,見戰兵們一直沒有過來,這才斷定事情沒有敗露。


    但他們實在不想再過這等擔驚受怕的日子,紛紛決定要加緊勾連,明日早粥之後,就分頭串聯,最早明晚,最遲後晚就得搶了榆林鋪。


    又過了一個時辰,天色完全大亮。


    流民營靠近榆林鋪前麵的空地上,慢慢就聚滿了人。


    這些流民每天都按點出來排隊領取稀粥,在清早的冷風中舔幹淨碗沿最後一點殘渣後,便又轉身穿過到處都是糞便的營地,鑽進自己四處漏風的小窩棚裏,躺下睡覺。


    很多人都餓得抬不動腿了,四周剛破土的野菜也早被挖光,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撐到榆林鋪下一輪招人。


    每天都有病死、餓死的,榆林鋪在流民營裏也安了人,發現有死人,便及時招人將屍體掩埋,防止發生瘟疫。


    很多人都盯著這個活兒,心裏計算著哪個快死了,到時候好及時上前幫忙,事畢還可以領到三個大饃饃,算是極其奢侈的東西。


    以往榆林鋪修橋鋪路,需要短期的人手,都會從流民營裏招一部分,用完即辭的那種。


    這雖然比不上直接入堡的,但也是個好差事,大家都眼巴巴的等著,可最近兩月,不知為何,卻幾乎沒有這種好事了。


    這一天,流民們又自發地排起長隊,剛好有成群結隊的榆林鋪軍戶出堡幹活,他們雖說也個個穿得破舊,但都整潔幹淨,人人臉色健康紅潤,遠遠的都能看到臉上幸福滿足的神情。


    流民們羨慕地盯了一會兒,他們認出其中好些人兩個月前還跟自己一樣窩在這裏,這才多少光景,完全變了樣了。


    “狗日的徐三仔,出息了。”一個流民抬眼看到其中一個熟人,喃喃自語一聲。


    對方剛被選上那幾日,出來遇到時,還答應過以後給自己帶些幹糧。


    但是才帶了幾迴,自己再在旁邊叫他時,那狗日的就光顧著悶頭走路,全然不瞧自己一眼了。


    “發達了呀。”那流民長歎一聲,順著隊列稍稍往前挪了一小步。


    前麵的人被他一擠,迴過頭有氣無力地說道:“別擠了,前麵一點都沒動。”


    “今天不知怎麽的,還沒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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