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衝被扶劉俊扶起,滿臉幽怨地盯著劉俊看了好一會兒,對方忠厚、誠懇,對自己又恭敬,他如何也想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這家夥太敦厚,恐怕是以為隻要用心剿匪、屯田,才是為防守大人分憂,才會被防守大人重用吧。


    他哪裏知道,他所做的這些是為朝廷分憂,根本不是為防守大人分憂呀!


    這迴得同他敞開了說,不能再雞同鴨講了。


    胡衝揉了揉腦仁道:“算了,不說這個,先說剿匪的事兒。”


    劉俊忙道:“胡大哥請指教。”


    胡衝道:“你這次剿了平山匪徒,斬首多少?”


    劉俊想了一下道:“殺了有六十多人。”


    胡衝點了點頭道:“土匪的首級雖然和韃子不能相提並論,但積少成多,六十多級,再加上防守大人從中助力,說不定老弟你還可以往上提一提,你知不知道?”


    劉俊歡喜道:“有這事兒?”


    胡衝壓低聲音道:“這裏的關鍵是在防守大人,他是你的頂頭,土匪首級雖然不值錢,但畢竟也是保境安民,隻要你得了防守大人的歡心,用不了兩年,等上麵騰出了位置,老弟你便可以……嗯?嗯?懂了嗎?”


    胡衝朝劉俊挑了挑眉毛,一副你知我知的樣子。


    劉俊恍然大悟道:“那還得拜托防守大人和胡大哥您提攜!”


    胡衝見劉俊終於開了竅,喜滋滋地擺了擺手道:“都是自己人。”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去跟防守大人報功?”


    劉俊道:“自然是越快越好,不行今天就和胡大哥一起去。”


    胡衝道:“也不必這麽急,你先把首級整理一下,一起運過去,好給上麵查驗。”


    劉俊疑惑道:“首級?”


    “對,首級。”


    劉俊道:“可是我手裏沒有首級呀?”


    胡衝眼睛再次瞪得老大:“沒有首級?你方才還不說殺了六十多個嗎?”


    “是呀,但是我沒有砍首級,以為無用,就挖了個坑,一起埋了。”


    劉俊一拍大腿:“糊塗了!怎麽沒砍首級!”


    胡衝也犯了難:“那挖出來呢?”


    劉俊連忙擺手:“不行,都該爛得差不多了,萬一招了疫!”


    “對了,金錢豹的首級你不是斬了嗎?他是匪首,有他也成!”


    “那天你走過之後,就也埋了。”


    胡衝指著劉俊半天不說話,又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怎麽防守大人想幫你一點忙,就這麽難呢!


    劉俊看他的樣子越發覺得有趣,這幾次戲弄胡高、胡衝他們兩個,幾乎是成了自己的惡趣味,是這艱苦而又緊張的古代生活中少有的一件樂事。


    他再次擺出一張失落的臉,歎氣道:“怪我粗心,事情搞成這個樣子,又沒臉去見防守大人了!”


    胡衝一急,道:“怎麽就沒臉了?事在人為,你不多走動,防守大人怎麽知道你的心意?”


    劉俊想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點頭道:“有道理,我這幾日就去拜見防守大人。”


    胡衝誠心道:“不能再拖了。”


    “嗯,胡大哥說的不錯,正好上次端了金錢豹的老巢之後得了一樣好東西,正好獻給防守大人!”


    “終於上道了!”胡衝幾乎要感動的熱淚盈眶:“哥哥等你。”


    胡衝迴去之後,立馬將劉俊要帶著寶物前來拜見的消息告訴了胡高,胡高心裏又有些像貓抓的一樣。


    其實這點錢對胡高這個防守官來說,還真不是太多,但莫名其妙的,他就是在盼望著,盼望著。


    又等了三天,劉俊終於是來了。


    胡高這次讓人把劉俊引到了後院,坐在搖椅上接見了他,以示親近之意。


    “彥叔來啦?快過來。”胡高坐在搖椅上,抬起腦袋親切地向劉俊招了招手,為了表示親近,他還特點叫了劉俊的表字,劉俊都不知道他是從何處打聽來的。


    劉俊雙手抱著一個三尺有餘的精致木盒,連忙走過去,恭敬地朝著胡高問候道:“見過防守大人。”


    胡衝也一早就看到了劉俊懷裏抱著的沉重木盒,正暗自估量著裏麵能乘多少銀子,就聽到胡高對著他輕嗬道:“狗眼長到哪去了?還不快給彥叔搬把椅子來!”


    劉俊連說使不得,可挨不住胡衝太熱情,還是被按在了椅子上。


    胡高眯著眼又盯了一下劉俊小心放在地上的木盒,臉上堆著笑容誇獎道:“彥叔你很不錯,才短短兩個月,榆林鋪就讓你搞得紅紅火火,也不枉我在操守指揮大人麵前屢屢替你誇下海口啊!”


    劉俊又站起身感激,胡高連忙擺擺手讓他坐下道:“我把你當做心腹,彥叔就不要和我見外了。”


    劉俊道:“卑職現在寸功未立,就承蒙防守大人誇獎,實在是有愧於心。”


    胡高本著臉不以為然道:“怎麽就寸功未立了?”


    “金錢豹莫非還是別人剿滅的不成?”


    “金錢豹為禍多年,操守指揮大人都拿他沒辦法,還不是讓你給剿了?”


    “這不是功是什麽?”


    “怎可妄自菲薄嘛。”


    胡高像是在教訓自家的後生晚輩一樣,一副義憤填膺的口氣。


    劉俊失落道:“可惜沒能留下首級,想報功都沒個憑證。”


    胡高裝模作樣考慮一番,然後用為難的語氣道:“這還真是個麻煩事兒,彥叔你一開始就應該告訴我的,有老夫給你關照著,怎麽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呢?”


    “不過你是有本事的人,下次注意就好了。”


    劉俊連忙點頭感激防守大人的恩德。


    之後,二人又談到榆林鋪的治理,談到屯田事宜,劉俊把一些想法說了,胡高無不耐著性子認同稱讚,隻是說話時,眼睛不由自主地會往劉俊帶來的精致木盒上瞟。


    又過了好一會兒,劉俊終於是起身告辭,胡高心裏長舒一口氣,客氣道:“別忙著迴去吧,等到晚上一起吃個便飯。”


    劉俊看了看日頭,還沒到中午。


    “防守大人事務繁忙,卑職就不叨擾了,迴去還一身的事情。”說著,他便拱手告辭。


    “既然如此,那本官也不便硬留你了,去吧。”胡高揮揮手笑了笑,然後又像突然發現了什麽似的再叫住劉俊道:“等等,彥叔,你的東西忘拿了,你看你粗心的,嗬嗬。”


    劉俊看著胡高手指的木盒子,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腦袋,不好意思道:“看卑職這記性,這是給防守大人準備的一點小小心意,竟然忘了。”


    “哦?”胡高連連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老夫將你當作自己人,何必再搞這些虛的呢,你可真是的彥叔。”


    說話間胡高從躺椅上坐直,伸手去接胡衝遞過來的盒子,麵帶微笑地打開,入眼處,是一柄鏽跡斑斑的環手大刀,刀柄處一撮紅纓都有些掉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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